為何要對趙允弼下手?這不是你的性子。」
王雱有些不解,「你若是要動手也該是私下,而不是這等肆無忌憚的闖進去。」
沈安正在給花花洗澡,花花不安分的甩毛,弄了他一身水。
「想通了而已。」
「什麼意思?」
「就是……當年某剛到汴梁,身邊還帶著果果,加上先父的名聲不好,所以要謹慎些,否則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王雱一想也是:「那時你和果果孤立無援,連那些親戚都敬而遠之,你做事得找理由。」
「也不是理由。」
沈安笑道:「只是實力變化而已。」
王雱的眼中多了光彩:「是先帝?」
沈安默然。
趙禎的猜忌心太重,沈安也只得裝傻,否則遲早會被納入黑名單中。
趙曙上位後,這是自己人的天下,沈安就像是被解開了一道枷鎖。
「那你也不至於那麼隱忍吧?」
王雱覺得沈安不是那等隱忍的人,若是不對,他哪管你是趙禎還是趙曙,都會爆發出來。
沈安仔細給花花洗著牙齒,手指頭就在鋒利的犬齒上滑動,說道:「先帝還不錯,至少對某不錯,人要學會感恩,不能憑著自己的性子來。那不叫快意恩仇,而是白眼狼。」
王雱糾結的道:「安北兄,你這是在說某嗎?」
王雱就是憑著自己的性子來,結果差點把王安石給氣個半死。
沈安笑道:「你有分寸就好。」
感情這事兒很難勸阻,王雱年輕,年輕就固執,他的性子又偏激,所以勸阻只會起反作用。
王雱垂眸道:「某知道了,會好好想想。」
這是個巨大的進步,沈安心中歡喜,結果不留神就被花花跑了。
「站住,還沒洗乾淨!」
沈安大怒,一路追進了後院。
王雱站在那裡,腦海里全是左珍的一顰一笑。
「您找誰?」
「找我家大郎。」
王雱聽到這個聲音就苦笑著走了過去。
大門外,吳氏神色焦急,等看到王雱走過來,就嗔道:「都出來幾日了,趕緊回家。」
王雱點頭道:「是。」
咦!
我兒子竟然這麼乖?
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準備的吳氏一怔,就歡喜的道:「你爹爹也不生氣了,只是……那人就別提了吧?」
王雱抬頭,目光中多了茫然。
沈安隨後出來,吳氏謝了他,順帶邀請他去家裡做客。
「一定一定,等王公歇下來就去。」
沈安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可心中卻打定主意,最近不去王家。
老王的脾氣要是上來了,這事兒可沒完。
至於王雱……
在送他出去時,沈安心情沉重的道:「保重。」
王雱一個哆嗦,本來不怕的,竟然就擔心起回家的遭遇來。
送走了大麻煩王雱,沈安的心情大好,就在家中陪著妻子,每日都看著那個平坦的小腹發愁。
「這孩子怎麼還不長大呢?」
他覺得楊卓雪的肚子該大了。
楊卓雪笑道:「郎中說還得等等呢。」
「好吧,這孩子看來是個不省心的。」
沈安又講了個故事,楊卓雪突然問道:「官人,金明池那邊聽說熱鬧起來了。」
「是啊!初秋了,好些人去玩耍。」
「那咱們可能去嗎?」
「當然能。」
沈安馬上就琢磨起這事來,結果被招進了宮中。
「水軍戰船打造出來了,秦臻帶人操練了一陣子,有人說該去看看,看看可否靡費了公帑。」
趙曙的嘴角微微翹起,神色帶著譏誚。
馬丹,這才操練了沒多長時間啊!竟然就要看成果。若是操練好了是應當的,若是不好……那就是靡費公帑,養了一群豬。
這誰的主意?
趙曙看著沈安說道:「外間有人傳聞,說你和秦臻交好?還力挺他,可有此事?」
臥槽!
這是誰給哥下爛藥呢?
沈安悲憤的道:「這是誣陷!臣和秦臻就見過兩次,一次還是和您一起,後來一次是和李璋一起,哪裡來的交好?這是有人在背後抹黑臣呢!」
這貨反駁了交好,但卻沒說力挺,可見還是比較誠實的。
趙曙微微點頭,想起上次自己教導過他,看來還是起作用了。
心中欣慰的皇帝說道:「樞密院下令,秦臻那邊沒有猶豫就領命,可見很是自信,也不知是膽子大還是真有本事……」
「自然是真本事。」
沈安說道:「那秦臻臣上次見過,算是個純粹的武人,而且目光也長遠,有帥才。這樣的人既然答應,那肯定沒問題。」
韓琦想捂臉!
曾公亮把臉別了過去。
歐陽修低下頭。
你前面才說和秦臻沒有交情,可現在為他背書卻毫不猶豫,說沒交情誰信?
無恥啊!
一般人無恥的時候大抵會不自然,可沈安卻依舊是一臉的純良本分,誰敢說他無恥,大抵良心會痛。
趙曙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明日就去吧,朕也去,諸卿也去。」
韓琦贊道:「以前金明池就是競標嬉戲,觀者如堵,如今正本清源,還祖宗開鑿金明池之意,陛下英明。」
老韓無恥的拍了馬屁,讓後面的兩人無話可說,堪稱是無恥之尤。
曾公亮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如今是越發的無恥了,要不要把他弄下去呢?
祖宗規矩,首相不能任職太長,老韓差不多了吧?
他出班道:「陛下,有人說水軍就一個秦臻,還差了個都虞侯,怕是不夠,不利於制衡,要不還是加個人?」
趙曙沉吟道:「可有人選?」
曾公亮退後,他只是建言,卻不可能摻和軍中將領的任命,那會犯忌諱。
韓琦也知道厲害,只有沈安,兀自不覺的道:「陛下,臣覺著首先要會水,最好是精通水性,否則上船站不穩不說,一旦落水了還得要人救,這是去做將領還是去做富家翁的?總不能身邊老是要人照顧他吧?」
這個建議很是高瞻遠矚,趙曙本來想到了,正想說出來彰顯自己,可卻被沈安搶了先。
他握緊右拳,忍住揍人的衝動,說道:「如此馬上就在京中篩選,文官若是有願意去的也行。」
消息馬上就傳了出去,只是所謂文官也能參加招募沒有得到響應,樞密院裡進出的全是武將。
這就是態度!
我們是讀書人出身,自然不屑於去做武人。
沈安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人賣鳥,他想著妻子和妹妹在家無聊,就想買一隻鸚鵡。
「你這鸚鵡可會說話?」
賣鳥的小販也不答話,只是衝著鸚鵡說道:「和貴人打招呼。」
那鸚鵡轉動了一下腦袋,細細的眼睛盯著沈安,「吃了嗎?」
「呸!」
小販怒了,罵道:「該說見過貴人,你這個蠢貨,老子要煮了你。」
「且慢!」
沈安攔住了憤怒的小販,說道:「多少錢?」
小販伸出五根手指頭:「五貫。」
沈安還了三根手指頭,小販猶豫了一下,沈安轉身就走。
「罷了,某實在是受不住這鳥,賣給你了。」
鸚鵡不值錢,但會說話的鸚鵡能值大價錢。
沈安拎著鳥籠一路回家,才進門就遭遇了花花的襲擊。
花花高高的躍起,一爪子就拍向沈安手中的鳥籠。
沈安趕緊避開,罵道:「這是想作死呢!回頭燉狗肉吃!」
花花見沈安提高了鳥籠,就嗚咽幾聲,但那目光中卻是帶著鋒芒。
這是把鸚鵡當做了獵物。
「花花……哥哥……」
果果歡快的跑來了,等看到鸚鵡時就歡喜的道:「哥哥,這鸚鵡可會說話嗎?上次在大相國寺我說買你還嫌不好,怎麼就買了?」
沈安把鳥籠遞給她,說道:「小心被花花給吃了。」
「它不敢!」
果果回頭衝著花花數落了一通,大抵是你若是敢吃了綠毛,回頭我就把你趕出家門。
「綠毛?」
沈安覺得這個名字不大好聽,也不知道是為啥。
「綠毛!綠毛!」
那鸚鵡竟然就學會了這兩個字,把果果喜得不行,拎著往後院跑,大抵是去和嫂子顯擺。
沈安正準備進去,外面來人了。
「見過待詔。」
「你是……」
來人三十餘歲,乾瘦,不用脫衣服就知道渾身排骨。
「下官常建仁,勾當翰林圖畫院,見過待詔。」
翰林圖畫院就是畫畫和弄雕像的地方,算是個清淨地,一般不和外人溝通。
沈安不知他的來意,就拱手道:「不知常兄來此何事?」
常建仁擺手道:「不敢稱常兄,不敢稱常兄……」
見他惶然,沈安就隨口道:「如此就叫你建仁吧,呃!」
這個不大好啊!
沈安正想問問他的字是什麼,常建仁卻笑道:「建仁就好,建仁就好。」
此刻的諧音並不如後世那般流行,一般人也很少聯想,所以常建仁並未覺得這個稱呼有什麼不妥。
沈安令人送了茶水來,常建仁憋了許久,才紅著臉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下官在翰林院中畫畫多年,算是無事,只是前陣子得罪了貴人。」
他抬頭誠懇的道:「不敢欺瞞待詔,下官擔心被那人報復,所以聽聞水軍招人,那水軍都指揮使和待詔交好,就想來試試,還請待詔成全。」
……
第三更送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