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黑風高。
蘇家莊園的燈一盞盞熄滅,只剩幾盞昏暗的路燈。
蘇知意在窗前站定,窗外的黑夜就猶如深淵一般要將一切吞噬。
此刻她一身黑衣,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一頭大波浪綰成丸子頭,十分幹練。
等時間差不多,她輕輕推開窗戶爬出了窗外。
整個人靈敏的就如同一隻貓兒似的往上而去。
她需要避開攝像頭,所以其實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容易,但她做這一切十分熟練,可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終於,她到了七樓。
蘇知意站在窗口,小心翼翼的往裡張望,屋內靜悄悄的,床頭柜上有一盞微弱的檯燈,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床上的人似乎是睡了。
蘇知意輕輕敲了敲玻璃,聲音很細微,但裡面的人肯定能聽見。
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緩緩轉身看了過來。
借著微弱的燈光,蘇知意看清了那張蒼老了許多的臉。
她已經一年多沒見過她了。
蘇知意推開窗戶翻了進去,三兩步走到床邊輕聲喚道:「大娘。」
李敏華莞爾一笑,虛弱的撐起身子,溫聲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又爬窗進來,多危險啊!」
五十歲的年紀,她蒼老的如同六七十,從前那一頭烏黑的長髮,現在竟是白的比黑的多,那張精緻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歲月的痕跡。
這讓蘇知意心裡難受不已,從前的大娘多麼耀眼奪目,她永遠都是那麼溫柔。
在江婉寧嫌棄她沒用的時候,大娘會溫柔的摟著她安慰,告訴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做好了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就是最大的成功。
在她受傷的時候,只有大娘會輕輕給她上藥,她還會記得她的生日,會在她被父親責罰的時候給她求情。
曾經她在蘇家卑微討好每一個人,是大娘告訴她,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就好。
她總是會溫柔的對待每個人。
這樣好的一個人,憑什麼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
哥哥的死讓她丟了半條命,姐姐的死直接讓大娘剩下的半條命也沒了,如今她只能苟延殘喘。
在事情發生後,所有人都在指責她害死了姐姐,甚至連父親都用冷漠的眼神盯著她,只有大娘說不關她的事情,不是她的錯,讓她不要自責。
在江婉寧只沉浸她和慕家聯姻的喜悅中時,只有大娘看出她不快樂。
蘇知意眼眶泛紅,上前拉住了李敏華的手,大娘是比她媽媽更像她媽媽的人。
「別哭,哭什麼?我難得見你一面。」李敏華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好了,她絮絮叨叨地說道;「也只有你還惦記著我了。」
蘇知意情緒一時間有些難以控制。
「大娘,我把你救出去好不好。」
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大娘願意她就可以把大娘救出去了,她可以讓大娘隱居國外,爸爸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將手伸的那麼長。
李敏華搖頭道;「我哪裡都不去,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知意明白她的意思,她這是覺得生活沒有意義了。
蘇知意在床邊坐下,難過地說道;「大娘,我做錯了一件事情。」
李敏華溫柔地笑著,靜靜聆聽。
蘇知意嘆息道;「我婚內出軌,還懷孕了,醫生說我不能流產,會大出血,容易一屍兩命。」
即便那晚的事情雖是意外,可她出軌是事實,她自己犯的錯,她自然得承受。
李敏華微微驚訝,但第一時間不是責備,而是關心。
「你爸爸不會讓你留下這個孩子,你該怎麼辦?雲超那孩子……哎,造孽,要是知玉還活著,你也不會活的這麼累了。」
蘇知意難過道:「慕雲超配不上姐姐,他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孩子,你既叫我一聲娘,你就得聽我一句勸,你別再往下查了,你姐姐和哥哥已經沒了,我不想你也出事。」
蘇知意緊抿著唇不出聲,李敏華的精神頃刻間又差了很多。
「大娘知道你不是亂來的孩子,你是肯定不會出軌的,既然身體情況不允許流產,那這個孩子你就留下來,但是你要自己想辦法,大娘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你一直都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蘇知意點頭,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所有人在得知這件事情的第一反應就是責備她,懷疑她,只有大娘依舊相信她,理解她,還足夠了解她,會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慮。
「我的時間不多了.....」
李敏華的聲音里滿是惆悵,她從枕頭下摸出一塊玉佩,鄭重其事地放在了蘇知意的掌心。
「大娘能幫你的不多了,這塊玉佩是個信物,若你實在無法抗衡你父親,你就去京北找厲家,厲家老夫人與我母親是至交好友,她一定會幫你的!」
蘇知意瞬間覺得掌心的玉佩重如千斤。
但她不知厲家是哪個厲家,但既然大娘如此說了,這個厲家就肯定不簡單。
她不會用這個關係來和父親抗衡,但是她可以用來調查姐姐和哥哥的死因。
蘇知意剛想細問,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隨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她反應很快,立即躲到了床下。
屋裡的燈瞬間打開,燈光照亮了整個屋內。
李敏華下意識低頭閉眼躲避刺眼的燈光。
「你倒是精神,現在還沒睡。」
蘇知意聽出這是蘇炎燊的聲音,她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李敏華厭惡道:「你來幹什麼?」
蘇知意連呼吸聲都放輕了,如果被父親發現她偷偷來了大娘這裡,那她肯定不能活著走出蘇家了。
她就那麼看著一雙高檔皮鞋緩緩走近,停在床前,也停在了她的眼前。
「李敏華,我真恨你。」蘇炎燊咬牙切齒的說。
李敏華神色淡淡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恨你?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我噁心?是你心裡還藏著厲簡行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
李敏華語氣淡漠,反倒是蘇炎燊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怒氣,情緒起伏很大。
蘇知意的心頭猶如平靜湖面被丟入了一塊大石,瞬間激起無數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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