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城牆底的街道燒起, 燒紅墨染的黑夜,滾滾濃煙籠罩整座城牆,阻礙了城牆頂屠軍的視線。
北寒城門前,雷一霄掀掉鎖門板, 隨即仨人合力將城門推開, 隨著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 雷一霄眼睛愈發的亮。
借著北寒屠軍正亂,龐翀帶著人偷偷朝城牆靠近, 濃煙瀰漫遮住城牆頂屠軍的眼, 他們彎腰貼著牆面向城門迅速挪動。
&隆!』一聲驚雷響起,刺眼的雷電劈裂蒼穹,龐翀表情瞬變。「糟糕, 是雷雨!」
跟著龐翀的人都慌起來, 雷雨若降必熄滅烈焰, 傾盆陣雨澆散濃煙,到時屠軍放箭他們就是活靶子。
&跑!」龐翀低吼聲, 繼而迅速朝城門跑去。
傾盆陣雨突降, 被燃燒的街道逐漸熄滅, 籠罩城牆頂的濃煙消散, 龐翀等人暴露到屠軍眼底。
&惕!有叛逃者!」隨著守城屠軍的提醒,城牆頂屠軍搭箭拉弓,蓄勢待發。周圍散落的屠軍,也都拔劍朝這圍聚來。
&我殺出去!」龐翀拔劍怒吼。
陣雨傾盆沖刷著世界,鮮血四濺染紅地面,斷裂的肢體猩紅的肉末,嘶吼聲哀嚎聲就像地獄。
守城屠軍放箭,越多人倒地,龐翀滿臉血漬表情猙獰,揮著鐵劍跟屠軍廝殺,朝著北寒城門靠近。
雷一霄望著被困的龐翀,短暫的猶豫後,從鞋裡掏出面黑金牌,轉身遞給夏玖川。「拿著,我欠你條命,日後來十三門找我。」
望著曾藏進鞋裡的黑金牌,夏玖川面露嫌棄。「別矯情!我去救龐翀。」雷一霄強制塞給他後,就提劍殺了出去。
望著雷一霄的背影,夏玖川黑著臉把黑金牌扔給沐鳴,然後拔出青鳥,龐翀他們都還在城裡,他得守好城門。
屠軍漸漸都朝城牆聚攏,夏玖川背抵城門跟屠軍廝殺,屠軍越來越多,他逐漸開始難以應付,傷痕在增加鮮血浸透衣裳。
望著夏玖川削瘦的背影,力竭跪地的沐鳴再次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窩囊,若他能再強些,若他能是修者,是不是就能幫他了。
手掌握緊劍柄,汗液混著血漬滴落,凌亂的黑髮遮住側臉。沐鳴自卑的心醞釀著痛恨,噴薄的情緒燒紅眼睛。
&沐鳴捂住眼睛,這種痛就像眼睛被燒紅的鐵烙傷,痛感在蔓延,沐鳴痛苦的顫抖著,就像十三年前的那夜。
遺忘的記憶甦醒,黃金城池的那場雪夜,破敗的泥屋裡,鮮血,屍骸,□□控著的屠殺……
&鳴!」夏玖川鮮血淋漓的跪地,望著顫抖著的沐鳴擔憂喊道。
猩紅的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沐鳴驀地睜開流血的眼,指縫間的眼睛,像鮮血般猩紅鬼魅。
&明能逃卻偏要回來,真蠢!」被屠軍包圍的龐翀跟雷一霄,背對著背滿身傷痕,龐翀啐口血水嘲諷道。
雷一霄胳膊微顫的握著劍笑道「你若死了,紅柳香我跟誰喝。」
龐翀咧咧嘴,揮劍砍掉一屠軍腦袋。「但連你都死了,每年逢我祭日,誰拿紅柳香祭我?」
城牆頂,紅袍男人腳踩屠軍屍骸,表情涼涼的望著城底戰場。「真是慘啊。」
身側撐傘的楚錦沉默,話雖這般說的,但你話里卻沒絲毫憐憫吶。
看到城牆頂的倆人,龐翀面露震驚。「是他,襲擊北寒城君府的人。」楚錦那日雖遮著面,但那身黑羽篷他卻識得。
雷一霄瞥眼楚錦,然後望向那紅袍男人,若他猜測不錯,那黑羽篷青年是尊他為主。
&要幫助嗎?」男人背著手懶散道。
龐翀剛想答話,雷一霄就將他拽住,然後抱拳恭敬道「我等落難,望前輩能出手相助,他日必報前輩恩情。」
守城屠軍軍督指向男人怒道「弓箭準備,殺掉他們!」
&呱噪。」男人輕嘖聲,指間纏繞一根琴弦,隨意撥弄下,音符溫潤實則致命,無形的波動斬斷那軍督的右臂。
&守城屠軍軍督抱住被斬斷的胳膊,倒地痛苦的哀嚎。
&師。」龐翀低呼道。
男人指間纏著琴弦,眼角瞥向楚錦。「血真髒,底下的誰來動手?」
&來吧。」楚錦嘴角微抽道。
&誰給我撐傘。」男人表情微暗,像是不悅。
「……」我的爺,那您說咋辦,對主子的難伺候,楚錦欲哭無淚。望著城牆頂閒聊的倆人,雷一霄跟龐翀無語,戰場上呢,都能嚴肅些嗎?
&隆!』一聲爆炸震動整座城池,濃郁的黑霧衝破蒼穹,隱隱能聽到凶獸咆哮,雷一霄龐翀跟屠軍等人,都被掀翻倒地。
男人揮袖遮面,待這股衝擊散去,迅速望向城門方向,表情略顯凝重。「好強的魔息,是魔族,還是魔獸!」
&門,夏玖川!」雷一霄瞳孔緊縮,臉上閃過慌亂。
&決底下的,我前去探查番。」男人說罷,就朝城門位置疾馳而去,顧不得寬袍被暴雨淋濕。
「!!!」楚錦面露擔憂,剛剛那股魔息那般強大,無論是魔族還是魔獸,都是強敵,爺怕是要吃虧。
越想越怕,楚錦眼神兇狠的望向城底屠軍,撩起羽篷扒出寬劍,準備速戰速決,再去支援男人。
男人疾馳到城門前,城門破裂滿地都是屠軍屍骸,連城牆都坍塌半壁。『剛剛那股魔息,到底是誰的。』男人望著眼前這幕,面沉如墨。
北寒城數百里外,暴雨沖刷著黑夜,腐掉的樹洞裡,沐鳴滿臉血的昏睡著,夏玖川靠著洞壁,望著外面的暴雨出神。
他記得,他背抵城門跟屠軍廝殺,逐漸疲憊不敵,眼看要命喪北寒城,沐鳴突然暴吼聲將他抱住,然後,他隱隱像是看到頭凶獸。
夏玖川揉著額頭,努力回想著,他看到凶獸瞬間就昏倒了,再睜眼就在這樹洞裡,所以那凶獸是真是假,他根本不敢斷定。
望向身側昏睡的沐鳴,夏玖川面露複雜,他能活著逃出北寒城,定是跟他脫不開關係,這孩子倒是他小瞧了。
&不知雷一霄跟龐翀怎樣了。』夏玖川暗嘆道。他沒能守住城等他倆回來,心底還是有愧疚的。
如今逃離北寒城地,就要繼續朝紫崇城去,前路茫茫不知道還會有何劫難,雷一霄曾說紫崇城是皇權貴族領地,想來也是兇險的。
樹洞外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夏玖川不願再胡思亂想,隨意撕塊衣擺,接些外面的雨水,開始擦拭身上的血痕。
漆黑的雪夜,鮮血染紅破敗的泥屋,沐鳴站在門前,靜望著倒在血泊里的男女,寂靜的空間裡,滴答的血液聲格外清晰。
瘦弱的男人痛苦的呻.吟著,沐鳴提著砍刀慢慢靠近,猩紅的眼睛宛若鬼魅般,男人瀕死掙扎著,喉嚨里發出嗚咽的吼聲。
砍刀無情的砍掉男人的腦袋,溫熱腥甜的血濺到他臉上,腐壞的木門被風吹開,呼嘯的寒雪卷進來,迅速將滿屋鮮血凍住。
遍布青麟的利爪從背後抓住他的肩膀。『想將神踩到腳底嗎?把眼睛給我……』
樹洞裡,沐鳴驀地睜眼,漆黑的眼底一抹猩色轉瞬即逝。風吹著森林沙沙作響,沐鳴望著眼前飛動的小蟲,許久都沒有動靜。
那年雪夜,他都要忘記了,十三年前那晚,他提著砍刀,親手砍死他的爹娘。那雙眼睛,那片猩紅,就像場被封印的噩夢。
&醒了?」夏玖川道。
沐鳴瞬間驚醒,慌亂的爬坐起,樹洞外夏玖川逆著光走來,彎腰直直的看著他。「玖哥……」沐鳴失神道。
&了就去洗洗,我找了些能吃的果子。」夏玖川嫌棄道。
沐鳴摸摸臉,趕緊撐著酸軟的身體爬出樹洞,時間是正午,陽光照射森林裡,為寒冷的冬日添了些溫暖。
夏玖川活動著肢體,仰臉舒服的曬著太陽。「今日太陽很好。」
回想北寒城那場苦戰,沐鳴猶豫的問。「玖哥,我睡了多久?」
&短,近一個月。」夏玖川道。「再睡的話,估計就能到開春了。」
&你的傷……」沐鳴很緊張。
&好利索了。」夏玖川轉身瞥眼沐鳴。「趕緊到河邊洗洗臉。」
&沐鳴應聲,聽話的朝夏玖川指的河邊走去。
來到河邊蹲下,借著倒影看到還算乾淨臉,沐鳴微楞,記得那日城前廝殺他滿臉血污,難道是玖哥幫他擦洗的?
心裡微感觸動,沐鳴褪下衣物,跳進還結著薄冰的河裡洗淨,想到這段時間被夏玖川照顧,他很是愧疚。
將身體洗淨後,沐鳴哆嗦著套上衣裳,然後原地蹦躂片刻,待身體回暖後才離開。
看到沐鳴回來,夏玖川隨意將果子扔給他「吃吧,可別再叫我餵。」
&沐鳴僵硬的捧著果子滿臉怔楞。
&你餓死,自然得掰著嘴餵些吃的。」夏玖川寒著臉嗤聲。「我是救你,你倒好,反不領情咬我。」
&對不起,我錯了。」沐鳴侷促的道歉。
瞟眼著沐鳴緊張的臉,夏玖川嘴角微揚瞬間。「吃吧,吃完就再歇息一晚,明早咱繼續趕路。」
確定夏玖川沒真生氣,沐鳴抿著嘴露出抹微笑。>
&了玖哥。」像是想起什麼,沐鳴咽下果子,克制著激動望向夏玖川。「我能修煉了。」
&到刺激覺醒了?」夏玖川微微挑眉。「是武者嗎?」
&是。」沐鳴笑容溫暖。「是靈師。」控制亡靈死氣的暗系修者。
「……」夏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