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君府
崔氏拿帕子抹著眼淚,哭的一塌糊塗:「老爺,這可如何是好?」
君莫為也是愁眉不展:「唯今之計就是多請些大夫給旭兒診治,旁的也無法可想。」
說到這裡,君莫為有些埋怨崔氏:「還不都是你,我說過你多少次莫慣著孩子你偏不聽,如今倒好,旭兒口沒遮攔的弄了這等大事來,他得罪的那可不是旁人,那可是永寧公主,官家與永寧公主素來姐弟感情好的緊……」
「什麼叫得罪了永寧公主?」這話崔氏就不愛聽了:「這事明明就是永寧公主的不是,哪家的女孩像她一樣,整日價出來瘋瘋顛顛的,旭兒也沒怎麼著,不就是和她說了一句話麼,至於將旭兒打成那樣麼。」
「唉!」君莫為嘆了口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夫人還是多找信得過的大夫來瞧瞧吧,但願旭兒還有治,若是……咱們不是還有易兒麼。」
說到君紹易,君莫為更是皺起眉頭來:「易兒最近怎麼也不著家?他都做什麼去了?」
崔氏煩燥的一擺手:「還不是說要在書院學習便不回來了。」
「叫他回來吧,他哥哥這個樣子,家裡總歸是要有個人照管的。」君莫為想了想囑咐一聲:「近些日子我事務忙,家裡你多照看些。」
「老爺放心,我省的。」崔氏答應一聲,過了片刻又開始埋怨起來:「早知道旭兒出這樣的事,當初就不該和顧家退親,要是不退親,憑他什麼,那顧歆定是要嫁到咱們家的,就算是守活寡,她也得給我守著。」
君莫為也唉聲嘆氣一陣:「誰能料到了出這樣的事。」
忽他想起一事來:「這顧家的親事是一定不成的,可咱們旭兒總得討新婦吧,這事拖的越久,越不利於咱們家,不如趁著現如今誰都不知道此事,你很該走動走動,與咱們旭兒說個親。」
崔氏聽的連連點頭:「老爺不說我倒是忘了這事,很該的,咱們旭兒年紀大了,總該討新婦的,只是……這世家大族怕是不成的,旭兒那個樣子,真討了貴女上門,這不是結親,反倒是結仇的,對老爺很是不利呢。」
說話間,崔氏便開始在她認識的人家裡撥拉起來,想來想去,她想起一人來:「老爺,你說那張薇如何?」
「張家和離的那個娘子,你怎生想起她來?」
君莫為一驚連聲詢問。
崔氏一笑:「老爺有所不知,如今神威侯府的那位世子爺已然故去,張薇和離的時候可是帶著人家的子嗣走的,神威侯府豈能是善罷干休,正和張家鬧著呢,想將姓蔣的那兒子要回去,張薇又想憑此拿捏蔣家一頭,說什麼都不給,兩頭正僵持間。」
「也是神威侯府如今大不如前。」君莫為笑了起來:「他家如今也不過是空頭爵位,在朝中沒有說得上話的人,再加上滿府的人耽於享樂不知道算計,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不然,張家又怎敢如此欺他家。」
「可不是麼。」崔氏也挑了挑眉,一副興災樂禍的樣子:「我便想著若是咱們去張家提親,同意張薇帶兒子嫁進來,但是,要叫她的兒子改姓君,這樣,咱們旭兒以後也算是有個後,那張薇反正有了親兒子,便是旭兒不成,只要咱們待她好一點,她還敢反了天不成,如此,豈不也兩全其美。」
君莫為聽了開始算計這事的可行性,想了半天:「那張薇到底比旭兒大了些。」
「大了好啊。」崔氏越想越覺是她這法子妙,這滿京城的去瞧,除去他們君家,誰家能容張薇帶著孩子嫁進門來,這樣的好事,張家怕也是願意的。
「罷!」君莫為拍了拍桌子:「你尋個時間找人探探張家的口風,若是可成,咱們也算對旭兒有個交待。」
「好!」崔氏眉開眼笑的應了下來。
她才說要伺侯君莫為安寢,便聽小丫頭在外邊慌張的喊了起來:「夫人,夫人,您快去瞧,大公子他……」
崔氏一驚,趕緊攏攏頭髮出得門去,就見君紹旭屋裡的小丫頭絮兒滿臉的驚慌,崔氏趕緊拉著絮兒問:「怎麼回事?」
絮兒眼中掉下淚來:「夫人快去瞧瞧吧。」
君莫為此時也出來了,拉著崔氏就走:「夫人且別問了,先去看了再說。」
他們倆一走,忽啦啦的跟上來一群僕婦下人,徑自往君紹旭房中走去,轉過一個抄手遊廊,又過一個垂花拱門,走不到一箭地,便到了君紹旭所住的小院中。
崔氏打眼一瞧,卻見這小院子裡燈火通明,應該是君紹旭還沒有睡去。
她和君莫為快走了幾步進了院,沿著青石小路走到廊下,耳邊就聽得一陣哭喊聲,還有君紹旭的怒吼大罵聲,並有丫頭們的求饒聲,崔氏一聽心下暗驚,忙擺手叫僕婦們退下,她和君莫為進了屋。
一進屋,兩人就聞到一股子濃烈的血腥氣,崔氏驚問:「我兒,這是怎麼了?」
君莫為放眼去看,卻見君紹旭坐在榻上直喘粗氣,而榻邊的地上躺了兩個赤身裸體的二八年華的丫頭,地上有兩個丫頭倒也罷了,可這兩個丫頭明顯的剛咽了氣,而且,應該還是被君紹旭折磨致死的。
那兩個丫頭身上青青紫紫的有掐痕打痕,還有用瓷片割出來的傷痕,下面更是一片泥濘,一個丫頭的那個部位還插了一個巨大的玉勢,血順著玉勢流了下來,流的滿地都是。
「啊!」崔氏哪裡見過這種事情,她害過人命不假,可也都是吩咐下人去做的,哪裡親見過死人,見過這樣慘烈的情形:「這是……旭兒,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再看,君紹旭旁邊的地上跪了好幾個丫頭,大大小小的一屋子人,個個都是滿面的淚水,臉上帶著苦怨和驚懼,更有一個離的近的大丫頭渾身直發抖,一個勁的嗑頭:「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想來是嚇的不輕。
君紹旭隨後拿起茶杯砸到地上:「哭什麼哭,晦氣的東西,這兩個丫頭也太不經玩了,我不過隨意弄了弄,她們就敢給我裝死。」
他這一罵,嚇的丫頭們連哭都不敢了。
君莫為見此,氣的臉都紅了,上前一巴掌打在君紹旭臉上:「孽障,你這是要做什麼,你這是……不拿人命當回事……」
「哈!」君紹旭冷笑一聲:「爹也莫說我,爹難道就拿人命當回事麼。」
「旭兒。」崔氏趕緊捂了君紹旭的嘴,又看向君莫為:「老爺莫氣,旭兒也是一時拐不過彎來,以後就會好了。」
君莫為有意發作,可是想想君紹旭的情形,所有的怒氣也化為一聲嘆息:「你啊,兒女都是債啊。」
崔氏向君紹旭使個眼色:「還不給你爹賠禮。」
說話間,崔氏在君紹旭身上擰了一把,君紹旭也回過神來,立刻起身整了整衣服,倒還蠻有風度的向君莫為賠罪:「都是兒子的不是,叫父親勞心了,兒子以後再不會了。」
君莫為擺了擺手:「罷,罷,事即然已經出了,再多埋怨也於事無補。」
他低頭看看兩個丫頭,以袖遮面:「這兩個丫頭也算可憐,夫人,好好的替她們置辦兩身新衣,弄兩口好棺木早早入土為安的好,若是她們家裡還有親人的,便多給人家一些錢財補償一下吧。」
崔氏連聲應是,叫來心腹將兩個丫頭抬了出去,又叫人將地板細細的擦拭乾淨,這才摟了君紹旭安撫:「我的兒,娘也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是又能怎麼辦,誰叫咱們得罪的是永寧公主呢,若是旁的人,娘早替你報了仇。」
君紹旭雙眼發直,過了好半晌才道:「爹,娘,兒子這輩子是不成了,總歸是……兒了也報不了仇,可兒子這心裡著實的不痛快,娘,這屋裡清清白白的丫頭兒子也不糟踏了,兒子就求娘在青樓尋那麼兩個可心的服侍兒子,兒子這火總得發散發散吧。」
崔氏聽了直點頭,的確也是,家裡的丫頭命雖然也賤,可到底是伺侯多年的,又都在府里沾親帶故的有牽連,也實在不能狠命的糟踐,不過,這青樓女子命不同了,那可是賤籍中的賤籍,買了回來想怎麼對待便怎麼對待。
崔氏覺得虧欠了君紹旭的,再加上他這要求也不算過分,便點頭答應下來:「成,娘聽你的。」
君莫為在一旁聽了皺皺眉頭,卻也沒有再反對。
君紹旭一聽兩眼放光:「娘,兒子要春風得意樓的雲煙。」
崔氏將這個名字記下:「成,明兒娘就替你買了來。」
又安撫了君紹旭一陣,崔氏和君莫為便回房安歇,自然的,在回房之前崔氏狠命的將那些下人威脅一通,只說誰若走露口風,便要了誰的身家性命。
之後,崔氏和君莫為倒是回去睡覺了,只君紹旭屋裡的丫頭沒一個能再安穩的,一個個全都嚇壞了,小心翼翼的服侍君紹旭,連話都不敢說。
另有一人心情也極不平靜。
那便是如意,如意求神拜佛了好半天,只說自己倒是有些福氣的,若是她些進了君紹旭屋裡,只怕現如今死的那個就是她了。
死如意倒也並不多怕,可是,像那兩個丫頭一樣被折磨致死,還是那樣屈辱的死法如意想一想就滿心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