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誇張了,一個四歲小兒,懂什麼,他要做了皇帝,這還不是成了別人手裡的……」
「噓,這種大不敬的話,你也敢說。」
說話的人忙縮著脖子四下瞅了瞅,低低嘆出一口氣。
「不過,也未必就能讓胡大人一手遮天,宮裡不是還有公主殿下嘛,當初齊煥叛亂,可是公主殿下挺身而出,平定了叛亂的,可見公主殿下也是有些能力,她就能眼睜睜看著這皇位讓一個四歲小兒坐了?」
「你這個人,怎麼就不明白呢,九皇子和公主,可是一母同胞!」
「咦,不是說,公主的生母,是那個叫秦婠婠的?」
「呸,說書先生的話,你也當真?不過就是逗個樂呵!她要真是秦婠婠的孩子,她還能活到現在?」
有關趙瑜的身世,始終是京都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說不盡。
皇室秘聞,誰不想討論討論。
人群里的議論聲,隨著一道馬蹄聲逼近,倏地降低下來。
宮門前,一個小內侍急吼吼從遠處跑來,「公主殿下,回來了,九殿下和婠貴人回來了。」
隨著話音,一輛馬車進入大家視野。
趙瑜忍不住向前幾步。
馬車停穩,一個小內侍上前將車簾打開,率先下車的,是挺著大肚子的婠貴人。
滿面悲慟和疲憊。
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人群里,有人松下一口氣,有人嫉恨的有些胸口發堵。
婠貴人下車,趙瑜親自迎上去,握住她的手,「貴人一路受驚了。」
婠貴人頓時泣不成聲,「公主……」
她哭的悲戚,場面頓時添了幾分沉重。
趙瑜抹著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不見九皇子下車,胡巍耘忍不住上前,「九殿下呢?」
婠貴人擦著紅腫的眼淚,朝胡巍耘道:「胡大人,九殿下受驚過度,日夜驚慌不安,服了些安神藥,正睡著呢。」
四歲大的孩子,一直被金嬌玉貴的養著,忽然經歷這麼一場,不驚慌才怪。
人群里,頓時就有人又松下一口氣,摸了摸自己身邊的皇子。
希望還在啊!
親自出來迎接,趙瑜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婠貴人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該說的,都說了。
都說了,大家都聽到了,以後的事情才方便。
「父皇他真的……」趙瑜哽咽的問道。
婠貴人哭的不成樣子,竭力語調正常,「齊煥劫持了我們,就把我和賢妃娘娘以及九皇子關在一起,至於陛下,也就是剛被劫持的時候,我們見了幾次,後來,就沒有見過了。直到官差在湖州救了我和九皇子,我才知道,原來那些日子,我們一直被關在一個湖心小島的密室里。」
「好了,不說這些了,天寒地凍的,九弟還病著,趕緊進宮吧,什麼話,等讓太醫瞧了身子,再說。」該婠貴人說的已經說了,趙瑜忙親自扶著她進宮。
宮門口早有軟轎備好。
婠貴人原先的宮婢守在一旁,從趙瑜手中接過自家主子,扶了上轎,主僕相見,又是一場哭。
九皇子則是被胡集親自抱到了趙瑜的軟轎上。
歷時數日的劫持案件,總算是快要落下帷幕。
胡巍耘有心跟進去,無奈趙瑜她們的方向,是直奔後宮,又無趙瑜傳召,他猶疑了一下,沒有跟去,卻是在胡集離開之前,扯了扯胡集的衣袖。
「晚上我在府中備下酒宴,公公可一定要賞臉。」
胡集胡亂點了頭,追著趙瑜的軟轎離開。
本就是假劫持,徐晴婠的身子,自然是無礙,太醫診脈,大約四月初,胎兒能平安順產。
太醫離開之後,趙瑜安慰了徐婉晴片刻離開,徐婉晴便讓人將自己院落的宮門上匙,拒絕了一切來看望的人。
反正都也沒安什麼好心。
倒是九皇子,為了不讓他在胡巍耘面前說出不該說的,他的確是受到了些驚嚇。
包括賢妃被「齊煥的人」殺死,也是當著他的面。
過了年才剛剛四歲,怎麼經得住這種嚇,晝夜驚慌倒是真的,從他小孩子的視角來看,自從離宮,他的日子,的確過得顛沛流離,充滿驚恐。
而賢妃,直到死,都一直以為她們是被齊煥劫持,故而一路上在九皇子面前,沒少咒罵齊煥。
太醫診過脈,趙瑜「擔憂」的問道:「如何?」
太醫嘆一口氣,「九殿下脈象紊亂,雖是服用了安神藥,可睡眠並不太好,睡夢裡,情緒激動,長此以往,恐是他的身體熬不住這種驚慌。」
大人驚慌久了,都容易損命,更不要說是孩子。
太醫的這話,當天晚上就通過胡集的嘴傳到了胡巍耘耳中,以至於第二天早朝一散,胡巍耘就不管不顧的沖了過來探望。
胡巍耘來的時候,恰好趕上九皇子清醒,九皇子一眼看到趙瑜,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緊接著卻又翻身起來,將手邊的枕頭抱起來朝趙瑜砸過去,「你這個賤人,滾!是你害死我母后的,我不要見到你。」
胡巍耘邁進來的腿,就結結實實一抖。
九皇子對趙瑜的憤怒,還真是重啊。
好事!
趙瑜轉頭,看到胡巍耘進來,苦笑一下,「讓胡大人見笑了。」
九皇子鬥雞一樣,站在床榻上,數日的功夫,他已經瘦得有些脫相,一眼看到胡巍耘,光著腳就跳下床榻,直朝胡巍耘撲過去。
「賢娘娘沒了,他們殺了賢娘娘。」抱住胡巍耘的腿,哭的上不來氣。
趙瑜忙道:「快把殿下抱上床,地上寒涼,他怎麼經得住。」
然而九皇子不肯撒開胡巍耘的腿,拼死抱著。
無奈,胡巍耘只得將他抱起,抱著他放到床榻上,可九皇子緊緊依偎在胡巍耘懷裡,不肯下來。
「公主,這……」胡巍耘掩著心緒,一臉為難看向趙瑜。
趙瑜苦笑,「九弟既然和大人親近,不如就勞煩大人且先安撫安撫他。」
不等胡巍耘說話,九皇子縮在胡巍耘懷裡,朝著趙瑜怒道:「你滾!」
趙瑜朝胡巍耘道:「有勞胡大人了,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讓人叫我。」
女兒的死固然讓胡巍耘悲慟,可再大的悲慟,也難以抵擋此刻他激動興奮的心。
原想著,需要用女兒來籠絡控制九皇子,沒想到,女兒沒了,九皇子竟然和自己這樣親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