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見南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去,打算先考考連翹,試試她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於是找到連翹時,他沖她伸出三個手指:「這是幾?」
連翹道:「二啊。」
周見南瞬間瞳孔放大:「你說這是幾?!」
連翹奇怪道:「不就是二嗎,還能是幾?你怎麼了?」
周見南盯著自己的三根手指難以置信:「你不會傻了吧?」
連翹眨了眨眼:「傻的是你吧,你剛剛受了這麼重的傷,不信,你問問晏無雙去,看看到底是幾?」
於是周見南又看向晏無雙:「你說呢?」
晏無雙和連翹對視一眼後,果斷道:「當然是二。」
瞬間,輪到周見南懷疑人生了。
為什麼是二,在他眼裡明明是三啊!
他突然覺得頭非常的暈,一個趔趄差點沒站住。
直到再睜眼,看到了晏無雙強憋的笑意和連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這才明白過來:「好啊,你你你,你們竟然一起合謀欺負我!」
連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轉頭對晏無雙哈哈大笑:「他居然信了!」
晏無雙也捂著嘴:「賤男,沒想到你不僅賤,而且傻啊!」
周見南:「」
他緩緩扶額:「你們實在太欺負人了,不光騙我,剛剛還假裝聽不到我求救,我要回家,我就算被我娘逼著娶了那個母夜叉,也比在這兒被你們一起欺負的好!」
於是周見南扭頭就要去屋裡拿包袱,連翹趕緊將人拉住:「等等,剛剛騙你是真的,但之前我們是真沒聽到你求救啊,要不然怎麼可能不去救你呢?你可是我們的軍師,沒了你我們可就沒辦法捉到大妖了。」
周見南吸了吸鼻涕,狐疑道:「真的?」
連翹表情嚴肅:「天地良心!」
周見南這才彆扭地留下來:「好吧,我再信你一次。」
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你們既然不是故意不來,那為什麼沒聽見,該不會屏蔽我了吧?」
連翹沉默了,因為她的確丟了一個隔音罩過去。
晏無雙也沉默了,因為她丟了第二個。
兩人一沉默,周見南頓時又無比悲憤:「好啊,我在袋子裡絕地求生,兩位大小姐卻悠閒的品茶,你們竟然這麼對我!」
這倒是真的誤會連翹了。
她雖然存心捉弄周見南,但是一直關注四周的動靜,留意那妖有沒有來。
在那個時段,她的確沒有見過任何異常的人或物,甚至沒感覺到妖氣。
晏無雙也附和道:「確實是沒有,倒也奇怪了,難不成這妖極為擅長隱身?可,這到底是什麼妖,我在百妖譜上好像沒見過。」
周見南大約是被騙慘了,屁股一扭,背過身去冷哼一聲:「照你們這麼狡辯,那這還是妖嗎!」
連翹沉思了一會兒:「確實可能不是妖。」
周見南驚訝地回頭:「那會是什麼東西,你該不是說是修士吧?」
連翹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是,你有沒有聽過『精』這種東西?」
周見南撓頭:「聽過啊,妖精妖精嘛!」
然後咬牙切齒:「我爹的那個小妾就是出了名的小妖精!」
連翹:「」
「不是那個罵人的妖精!」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娘說過,雖然妖與精常混用,心性手段也並無大異,但據說在上古時這二者是完全不同的。妖乃是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所化,精則是物久成精,山能成精,水也能成精,便是身邊的桌椅板凳也可成精,只不過要看機緣,所以比起來妖來,精極為罕見,慢慢也就被混在一起了。」
周見南有點明白了:「你是說,在不笑鎮作祟的這個東西不是妖,而是罕見的精,這個精興許就是一塊磚一片瓦,混在周圍完全分不出來,所以你們才難以發現?」
連翹很有風範地拍拍他的肩:「不錯嘛。」
周見南抬了抬下巴:「本來就很不錯,我可是上古史第二名,當年分數只比殿下差了區區五分。」
連翹:「一天不提陸無咎你是會死嗎?」
周見南嘿嘿一笑:「惱羞成怒了?我記得這門課你好像考了倒數第二。」
實際上也相當於倒數第一啦,畢竟所有的文化課倒數第一毫無疑問都是晏無雙
連翹沒想到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她冷笑一聲:「不過是一次失誤罷了。」
周見南明顯不信。
連翹也懶得解釋,那是因為傳授上古史的是會稽姜氏的人,在授課時對姜黎格外偏心,對她則格外挑剔,連翹一怒之下便選擇了逃課,這門課理所當然被打的極低,原因是她曠課次數太多。
實際上,若是只看分數的話,她並不比陸無咎差。
不過知道歸知道,實際又是另一回事,滿院子的桌椅板凳,磚瓦飛甍,誰知道到底哪一個可能是精怪啊!
周見南又出主意:「不是說你這個羅盤是連氏的鎮族之寶嗎,哪怕有一絲妖氣都能找到?精怪應當也一樣吧?」
連翹一臉無語:「你以為我沒想過?這精怪之所以成精多半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崆峒印碎片,這可是上古神器,不僅能提升實力,更能藏匿氣息。什麼法器也找不到,你沒看見那會我的羅盤都轉的快冒煙了嗎,最後還不是亂指!」
周見南皺眉:「那可如何是好?」
連翹暫時也沒找到更好的辦法,只有等著這精怪作亂的時候一舉將它拿下了。
何況,也不一定是精,也可能是某個極為擅長隱匿蹤跡的妖呢?
不過,她還有一點始終想不通。
「明明笑的是我,這個東西為什麼會找上你?」
晏無雙在一旁嗤了一聲:「自然是因為某人弱唄,這東西壞歸壞,又不傻。」
說的倒是有理,但還是有點不對勁。
這時候,周見南撓了撓頭:「那個我好像也笑過。」
連翹:?
晏無雙也瞪大了眼:「什麼時候?大膽,這麼大的事賤男你居然敢瞞下不報?」
周見南立馬解釋:「不不不,我也是剛想起來,就是在剛到不笑鎮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在上方御劍,我好像笑了幾聲,我那時候哪知道不行啊」
原來如此。
連翹瞬間什麼心理包袱都沒了,一把將掏出來的金瘡藥砸到周見南臉上。
「呵,那你自己塗吧!」
晏無雙也嫌棄地將找來的包紮棉布丟進他懷裡。
「去去去,沒死就自己動手,別煩老娘!」
周見南:「」
喂喂喂,他還是病患呢,早知道他就不說了。
畢竟,這兩個女魔頭雖然可惡,但她們真幹活啊!
——
從周見南屋子裡出來之後,連翹打算去鎮上看看陸無咎從縣衙調來的物資安排的如何了。
一出門,門外格外蕭瑟。
明明是白天,大街上卻空空蕩蕩的,原本街市的位置看不見一個攤販,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
偶爾有憋不住的幼童出來,立馬又被追出來的大人一把抱起,慌張地揪回去。
不過開門時連翹瞅了一眼,那屋裡堆里不少米麵,還有蘿蔔白菜之類的,足足好幾袋,想來東西應當是已經分發到位了。
但是,陸無咎去哪兒了?
連翹奇怪,長長的街道走到頭,只有拐彎處的一家香粉鋪子旌旗招展,芳香撲鼻。
她好奇走過去,卻看見陸無咎赫然站在門口,身旁還站著一位風姿綽約的老闆娘。
老闆娘一身深紫的齊胸羅裙,正低頭點檢著地上的米麵雜物,時不時與陸無咎低聲細語。
她微微俯身時,微風吹過來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迷醉,但又不濃烈,好似開到荼靡的山茶花。
連翹:呵,遍尋不到,原來是掉進美人窩了。難怪呢,在無相宗時那麼多小姑娘摧心摧肝他都視而不見,原來是喜歡這種妖嬈嫵媚的!
她撇撇嘴,又咳了兩聲,陸無咎才終於回頭。
一出口,聲音卻格外冷淡:「你怎麼出來了?」
連翹陰陽怪氣道:「喲,看來是打擾你了?」
陸無咎微微皺眉:「你一天天在想什麼?」
連翹剛想反駁,那老闆娘卻笑道:「小娘子這是醋了?這位仙長不過是派人給全鎮送東西,恰好送到我這裡罷了,可不要誤會。」
連翹立馬呸呸兩聲:「我可沒醋,你別亂說啊!」
一副極其避嫌的樣子,惹得陸無咎打量了她一眼,薄唇微微抿緊。
連翹渾然未覺,反倒奇怪地打量老闆娘:「你居然笑了?這個鎮子不是叫不笑鎮嗎,笑了可是會被妖怪掏心的喲,你不怕?」
老闆娘繼續掩唇輕笑:「怕?這不是有你們仙人們來了嗎,有你們庇佑,我自然是不怕的。再說,我一個寡婦,有什麼好怕的,自打我那夫君沒了之後,我可是日日夜夜想去找他呢。」
她越說越哀怨,美人含愁,別有一番美感。
連翹看著她那雙嬌媚的狐狸眼突然想起一個詞——風情萬種。
連翹生的也極好,明眸皓齒,朱唇粉面,自她及笄以後便蟬聯九州美人榜第一。但二師兄總是說她美則美矣,卻太過天真,少了一分韻味。
想來,這所謂的韻味大約就是眼前這位這種了。
連翹盯著老闆娘巍峨險峻的胸口看了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圓鼓鼓的小山丘,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呵,她本來想安慰安慰這老闆娘,現在,到底該誰安慰誰啊?
老闆娘八面玲瓏,瞥了瞥連翹眼中的疑惑,然後誇起了她身上的揉藍衫子,進而夸到了她的年輕,誇得連翹嘴角都快壓不住的時候,她突然又來了一句:「不過,仙子樣貌雖好,卻還缺些東西點綴。」
「缺什麼?」連翹問道。
老闆娘風姿綽約扭著水蛇腰轉身,然後從櫃檯上拿了一個錯銀的木匣打開,含笑遞到連翹手心:「香粉。仙人美歸美,獨獨少了分韻味。」
搞了半天,原來是想賣東西給她!
這老闆娘可真夠精明的,連仙人也不放過。
不過,連翹承認她上鉤了。
連翹真的很好奇二師兄口中所說的韻味,於是假裝推辭了兩下,還是收下了。
正準備付錢的時候,老闆娘擺擺手,說這是她自己配製的,不對外出售,看她合眼緣才送給她。
於是連翹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還沒回到何府,她就忍不住拆開聞一聞。
沒想到這香粉盒子裝的太滿,一打開直接飛出來很多,糊了連翹一臉一身。
她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然後用衣袖擦了擦臉,頓時渾身上下都瀰漫著一股濃郁的山茶花香氣。
連翹低頭嗅了嗅,這香味確實和老闆娘的一樣,那麼,她是不是也有點韻味了呢?
她頗有些點得意,轉著圈又聞了聞。
一抬頭,卻看到陸無咎看著她挑了挑眉:「你該不會以為你們的差別是有沒有用香粉吧?」
連翹臉上的笑戛然而止:「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無咎淡淡地將她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目光停到了她腰間的佩戴的一個貓貓頭劍穗上,頓了頓。
「饕餮今年才八歲,它都已經不用這種劍穗了。而我記得,你從八歲時就開始掛這個東西。」
連翹:「」
他是在嘲笑她幼稚?
是吧,一定是吧?
連翹一把捂住自己的可愛劍穗:「和它有什麼關係,這叫專一好不好?再說饕餮一個只知道吃的小屁孩懂什麼?」
陸無咎沒說話,但連翹從他的眼神似乎讀出了一絲戲謔:「哦?」
她來了脾氣,很是不忿地湊到他面前,挺胸抬頭:「你再看一眼,能分清八歲和十八麼? 」
陸無咎垂眸掃了一眼那道淺淺的弧線,微微挑眉:「有區別?」
連翹急了:「怎麼沒有?睜大你的眼好好看看!」
她踮起腳,挺的更高。
少女的胸脯並不誇張,但格外飽滿。
像剛成熟的果實,湊過來時,帶著一點溫熱的香氣。
陸無咎薄唇微抿:「沒看出來。」
連翹徹底怒了,不自信地低頭瞧瞧:「不、不可能吧」
她很不服輸,不對,一定是陸無咎太高了。
正好旁邊有個青石台階,於是連翹乾脆站到了石階上,把腳尖踮的更高,齊胸襦裙剛好和陸無咎視線齊平。
然後她微微垂眼,笑眯眯:「這下,你總該能看清了吧?」
然而如此頭重腳輕,勢必是站不穩的,不等陸無咎回答,連翹腳底一晃,反而驚慌失措抱著陸無咎的頭跌了個滿懷。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