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淵出現在城門口親迎大軍,這讓除了李元吉以外的所有人感到震驚不已。
特別是李靖,連身形都隱隱有些顫抖。
雖然自己從未做錯過什麼,可什麼也不做,就是對李淵最大的傷害,自打玄武門之後,李靖便是再也無顏相見李淵,只是沒想到,今日竟在這裡見到了他。
「元吉……」早已忍耐不住的李淵,距離李元吉還有數百步之遠的時候,便一路小跑著上前迎接,眼中隱隱摻雜著不知道該是什麼味道的淚水。
「父皇!兒臣回來了!」不管是不是親生的,與現在的自己有沒有什麼關係,對於李淵的感覺,李元吉還是覺得有些無所謂的,只能說是不排斥。
見到李元吉的那一刻,李淵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上下來來回回的打探了數十遍,滿意,興奮的點著頭,然後緊緊的將其摟在自己懷中,口中不斷的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父子再次相見,時隔一年多的時間,卻是頗有感慨。
這一年多以來,李淵每日都只能昏昏沉沉的過著,為自己的現狀感到不滿,為李元吉的性命感到擔憂,可除了居於深宮獨自傷感以外,李淵什麼也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間好吃好喝的,然後盡情的造人,給李世民造更多的弟弟妹妹出來給他添噁心。
李元吉的漠不關心,著實讓李淵替他捏了把冷汗,不過還好,先前的那一切都只是假象,當年的隱忍,是為了現如今的反撲。
李淵覺得自己有太多的話要跟李元吉講,或許是因為他是自己唯一還活著的嫡子,或許是經歷了這番變故,這個本不是自己最喜愛的兒子,成為了自己最後的希望。
現在的李淵覺得自己看李元吉是越看越順眼,怎麼看怎麼喜歡。
「進城!今夜朕要與吾兒同床共眠,朕要與吾兒徹夜暢談……」激動的李淵有些語無倫次,皇帝不皇帝的自己已經無所謂了。
經歷了這次的變故,李淵也早就看透了一些東西,他不希望李家再出現什麼變故了,雖然現如今已經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李元吉,望著長安城外那數十萬軍隊的身影,李淵已經看的很明白了,也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
權力無所謂,已經一年多沒有掌權,朝中的心腹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再上位又能折騰個幾年?
「諾!」李元吉文靜的應了聲,旋即便要動身與李淵一同入城。
「吾兒莫急!先換防吧,城內的將士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苦,此時正是身心疲憊之時,如今戰端已除,理應讓他們歇息一陣子。」李淵拉著李元吉的手,滿臉笑意的說著。
李元吉稍稍猶豫了下,但也沒猶豫太久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現如今城內並沒有自己多少兵力,甚至沒有兵力,就這麼進城的確有些不妥。
大手一揮,蘇定方直接點出三萬兵力入城全面接管防務,長安城的,太極宮的,所有跟士兵有關的,全部換成了齊軍。
「這才像個樣子嘛……」看著動作麻利,眼神凌厲的齊軍接管了城防,李淵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頭笑著稱讚道。
父子二人在一眾大臣的恭維下入了城,原本長安的守軍也全被調到了城外,接下來會進行一輪新的清算,該處理的處理,該歸化的歸化。
李元吉的一雙眼睛不斷的四處亂瞄著,程知節不遠不近的跟隨在李淵的身後,似是有些不太敢與李元吉直面相對,當李元吉看向他的時候,他卻很不自然的將目光放向別處。
太極宮深處,興奮的李淵命人準備了酒菜,父子二人幾乎無言不談,直到喝的伶仃大醉這才就此作罷。
這一夜,李元吉就在太極宮內度過。
不過卻沒與李淵同床共眠,而是讓人準備了一張小床擺在李淵的大床旁邊。
這一番暢談讓李元吉也了解到了一些之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了李淵雖然失去了權力,被幽禁在這太極宮中,但也竭儘可能的幫了自己不少的忙,雖然不大能幫的上。
知道了當初李淵為何會憤怒的甩袖而去,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以及看到現在以後的驚訝與不敢相信。
了解了齊軍為何能夠長驅直入關中腹地,以至於李世民調集了九個軍團都無法阻擋他們南下的步伐。
翌日清晨,李元吉起了個大早,不過當他醒來的時候,卻被眼前的這一幕嚇的有些不輕。
李淵正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自己,時而還發出一陣傻笑。
「呵呵,吾兒醒了?」見到李元吉醒來,也不尷尬的李淵笑呵呵的打著招呼。
「父皇為何不多休息一會兒?」李元吉連忙起身問候道。
不管怎麼說,李淵在失去皇位之後的這一年多時間裡,勉強也算是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通過一夜的接觸,自己也想試著去接受這個父親,既然如此,該有的尊重是必須要有的,這一點絕不能少。
「朕有些睡不著,總覺得這有些不太真實。」如同恍惚一般,李淵連做夢都覺得有些不太踏實。
「父皇多慮了!」李元吉心中無奈的回了句。
「也是……」李淵愣了下,旋即回應道。
……
「死了?」李元吉瞪大了眼睛的不敢相信,有想過結果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樣,但卻從沒想過,李世民竟然會死。
程知節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多說,死了就是死了,自己的確違背了齊王的命令。
「他反抗了?你失手傻掉了他?」李元吉仍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追問著。
程知節繼續搖了搖頭,否定了李元吉找下的藉口。
自己不需要掩飾,也不需要藉口,做了就是做了,男子漢就要堂堂正正的。
「罷了!」接連被程知節否決,李元吉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道:「或許這個結果對於他來說倒也不錯,至少不用再去煎熬了,死了倒也痛快。就以親王的規格下葬吧!」
程知節努了努嘴,李元吉說的不錯,李世民死了,對於他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結果。
這個時候死了要遠比活著還要舒服,活著,對於李世民來說絕對會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因為誰也不知道李元吉心中的仇恨到底褪去了多少,還有多少怒火要發在他身上。
想起李世民臨終前的交代,程知節忽然感覺有些累,那種身心疲憊的累。
「不知大王要如何處置他的家眷?」
「找個地方流放了吧,再怎麼說也是孤的子侄!」李元吉呵呵一笑,順口回應道。
程知節愕然一愣,流放?不提報仇的事?
你李元吉雖然大度,可也不至於這麼大度啊,那可是殺子之仇啊,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不對,自己不是要保護她們的嗎?這個結果不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嗎?
「如此,臣替他謝過大王不殺之恩了。」或許是混,但論義氣,程知節並不比任何人差,雖然說出這話會讓李元吉有所懷疑,但那又怎樣?
現在的大唐已經不需要自己了,自己的那些征戰套路也已經隨著投彈車的出世而落伍,甚至很多功勳名將也都隨之落伍,齊軍中的那些中高層將領必將會崛起取代他們。
雖然李元吉不大可能會放走自己,但那又怎樣?他們淘汰了李淵的舊將,李元吉的手下就應該淘汰他們。
程知節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這種變化讓李元吉有些措手不及,不是有什麼野心和野望,而是一夜之間,似乎是丟掉了一切,似乎是什麼事情對他都毫無關係。
這樣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很難會成為自己的心腹。
不過程知節倒也是個聰明的人,李靖玄武門和這一次的事變,又從頭到尾的參與了自己與李世民兩兄弟之間的爭鬥,這一年多以來,對於他的改變也是足夠大的。
一個聰明人,在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往往會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
「什麼?要放走她們?不行,就算是大王您的命令,老奴這一次也絕對不依,就算是大王您要殺了老奴,這一次老奴也要給幾位王子報仇雪恨,他們可是老奴親眼看著長大的啊……」當得知李元吉打算放走李世民家眷的消息之後,一直跟隨在左右的宋忠頓時不幹了,淚水奪眶而出,憤憤不平的朝著李元吉怒吼著。
若是放做以往,宋忠絕對不敢這麼幹,但是這件事情,他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退讓,雖然自己說的並不算數。
李元吉鄙視的白了眼宋忠,這貨咋就這麼不長腦子呢?話說腦子可真是個好東西,多希望給宋忠也買一個啊!
朝著宋忠悄悄的擠眉弄眼,嘴上卻完全一副不同的姿態道:「殺他們對孤有什麼好處?既然他都已經死了,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們也是孤的子侄,也有血統關係在內的,你讓孤如何下的了手?就讓孤的皇嫂帶著他們走吧!你是孤的貼身人,別怪孤沒提醒你,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若是敢不聽話,看孤怎麼收拾你?」
如果只聽話音,宋忠絕對會一蹦三尺高的反對,就算是被收拾,就算是死,他也要不聽話這一回。
可看到了李元吉的眼色,又特意加重了皇嫂這兩個字,心眼賊多的宋忠瞬間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畢竟這事以前也不是沒有幹過,咱是老手了嘛,嘴上連忙奉承著:「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