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佳滿意的點點頭,大兒媳婦做事還算有分寸。按說,這大夫可以送官治罪。但事涉自家醜事,逐了出去便罷,畢竟也是有手藝的人,她不想憑空得罪了。
雷氏看完認罪狀,恨不得立刻昏迷過去,逃掉眼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看起來甚為乖巧的兒子,竟然會犯下如此罪孽?
捧著紙張的手微微顫抖。她垂著頭,不敢多看眾人一眼,覺得大家看她的眼光都像刀子一樣,剜在她的身上。心頭的壓力越來越大,壓得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母親,是皓兒他年輕不經事,您就饒過他這一遭。」
她一言既出,林安佳便心知要遭。
果然,李氏霍然站立,冷聲道:「親家母的意思,難道活該我家曼芬自認倒霉了?」
雷氏跟她可是平輩,方才只有長輩在她不好插嘴。但對上平輩的雷氏,李氏積蓄已久的怒火,總算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想到堂堂安平侯府,鑿鑿證據擺在面前,竟然還想要抵賴。既然如此,我們就在京兆府的堂上見。我倒要看看,謀害嫡妻子嗣,這樣的罪名夠坐幾年牢!」李氏擲地有聲。
雷氏一聽,嚇得渾身如篩糠似的抖了起來。什麼?她的皓兒要去坐牢嗎?這可萬萬不能,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兒子,怎麼能去受那樣的罪。
&家母,我,我在這裡給您賠罪。您消消氣,這次先饒過皓兒。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此後將曼芬當做我的親閨女一樣疼愛。」
&是不用了。」往日尚未覺出來,這次遇到事情,李氏才驚覺程景皓會如此,跟雷氏的寵溺分不開關係。這樣的人家,如何還敢讓曼芬回來?
捏了捏拳頭,李氏淡淡道:「程景皓這個女婿,我是不敢要了!」
林安佳聽她這麼說,便急了。塗家一門清貴,雖然官階品級不高,但在士林頗有人望。這門親事,看上去是林氏一門心思想要高攀侯府,但在程家背後卻有著太子的授意。
安平侯府唯太子的命是從,想要博得一個從龍之功,此後雞犬升天一門顯貴。太子想要借著這門姻親,拉近和塗家的關係,待時機一到,便可以塗曼芬為人質,脅迫塗家聽令。
若是這門親事就此作罷,卻是結親不成反結仇。若是太子怪罪下來,就怕自家承擔不起這個罪責。
想到這裡,林安佳也顧不得再推諉責任,厲聲喝道:「那孽子呢?!怎地還沒有來。」
門口的小丫鬟聽了,慌忙前去查看。
一時間,除了跪在地上暗自垂淚的雷氏,房中幾人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高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認了管家不力之罪,便在一旁看起好戲來。雷氏心頭惶恐,生怕程景皓遭到責罰。
林氏還沉浸在占了嫡姐上風的愉悅之中,繃緊了嘴唇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李氏則盤算著,如何才能讓程景皓領了責罰,又能讓塗曼芬安然脫身。
塗曼珍則拿眼睛緊盯著房門,等著那個是她姐夫的男子出現。
半晌過後,程景皓才不情不願的出現在房門口,進了門,焉頭耷腦的給眾位長輩見了禮,跪在雷氏身側,等待接下來的責罰。
&子!你可知罪?」林安佳看著他,便氣不打一處來。都是年輕夫妻過日子,怎麼他就能把日子過成這樣?想著心頭髮狠,拿起手頭的茶盅就朝著他扔過去。
程景皓反射性的一躲,身子一歪被茶盅砸中肩頭,「哎喲」一聲,茶水灑了他半個身子,茶盅掉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李氏冷眼看著,不置可否。這樣的苦肉計,就想獲得自己的原諒?未免太小兒科了。
見到他躲閃,塗曼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提起裙子便到了程景皓跟前,氣勢洶洶質問道:「程景皓!枉我叫你一聲姐夫。你就是這麼對待我親姐的?在她的安胎藥里動手腳,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這一次,李氏沒有拉她。程家也該有些教訓,莫以為塗家都是麵人兒,好說話的緊。
塗曼珍這一罵,程家眾人面上的神情可謂精彩紛呈。程景皓是豬狗不如的畜生,那她們又是什麼?
林安佳咳嗽兩聲,正要說話。塗曼珍哪裡會給她說話的機會,她是長輩,一旦開口就沒了自己說話的餘地。
便緊接著道:「你說,我姐姐哪裡對不起你,啊?你下那樣的死手害她。盧太醫說了,這要是發現的再晚一些,我姐姐的命恐怕都保不住。你這是什麼黑心腸,我姐姐嬌滴滴的嫁給你,眼下都成什麼樣子了?!」
塗曼珍劈頭蓋臉一頭質詢,偏偏又是程景皓做下的錯事,程家眾人都沒有立場反駁。只能面帶尷尬的,一眾人聽著一個小輩的教訓。
程景皓原本還想垂死掙扎一番,將此事抵賴過去。但看見桌上放著的那張熟悉的認罪狀,心頭哀號一聲,情知沒有幸理,便老老實實的跪著聽罵。
其實被罵幾句有什麼大不了,他恐懼的是,此事若驚動了祖父,降下雷霆之怒,那才叫完蛋大吉。
&原以為,姐姐嫁到侯府里是來享福的。如今才知道,是我想得岔了!是我太過想當然,以為你們會對姐姐好。」不能明著對長輩不敬,塗曼珍只好借著教訓程景皓含沙射影,最後一句話,更是將房中眾人都包含了進去。
見兒子被罵得垂頭喪氣,雷氏心疼兒子,將程景皓抱在懷中,哭道:「世子妃有什麼氣,就衝著我來吧!還請高抬貴手,饒過皓兒這一遭。」
塗曼珍撇了撇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有這種是非不分的娘,才會養出這樣膽大妄為的兒子!
林安佳咬了咬後槽牙,這個雷氏真是成事不足!塗曼珍指桑罵槐,她們只當沒聽到便算了,就此糊弄過去就好。偏她要湊上去,坐實了這個罵名。
被怒氣沖暈了頭,林安佳扶額問道:「哪對夫妻不拌嘴?皓兒做錯了事,但念在親家一場的份上,就再給他一次機會,你們看可好?當然,這次也不能這麼算了,定會用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