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南唐水軍,旌旗招展,破開漫天的晨霧,直衝正陽方向而去。
正陽地處淮汝之濱,南與羅山、信陽隔淮河相望。
李谷率領周兵南下江淮就是從此處利用南唐大意不設防的機會,闖入了淮南,打響了兩國戰事。
正陽橋還是羅幼度調派徐地百姓修葺的。
中原與江淮的聯繫,目前靠的就是這一條浮橋。
浮橋一但摧毀,就意味著兩地的道路斷絕。
劉彥貞攻打浮橋的方式很是粗暴,沒有任何戰術可言,也不需要任何戰術,直接用他的樓船撞上了浮橋。
江淮內部的水系不足以驅使大船,但淮河卻沒有這個顧慮。
五層高的赤色樓船是特地走海路運到淮河來的,巨大的樓船夾帶千鈞之勢,只是一個衝擊就讓正陽浮橋毀去大半。
劉彥貞有些狼狽的抱著桅杆,穩住了身子,見淮河兩岸的守兵都給自己這猛烈的一撞擊給打蒙了,忍不住興奮道:「江南的好兒郎們,給我毀了浮橋,奮勇殺賊。」
他眼中閃著意思興奮,懂得藉助大霧天氣隱藏舟艦,殺對方個措手不及,自己果然是個天才。
他站在樓船上,高喝道:「取我的弓箭來!」
下人將硬弓呈上,劉彥貞彎弓射箭,對著江岸的兵士抬手就是一箭。
「劉一箭」的名號,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離弦的箭矢如長了眼睛一樣,將江岸上的一名兵士射到在地。
「好箭法!」
成師朗高聲大讚。
劉彥貞能夠獲得今日威名,也與他的箭術有著一定關係。
是不是韓信,不打仗是分辨不出來的,但是箭術的好壞,卻一眼可見。
劉彥貞突然眉宇一皺,他發現自己射倒的那名兵士,居然爬起來繼續跑路。自己的箭還掛在他的後背上,但顯然沒有要了對方的性命。
劉彥貞臉上有些掛不住,搭弓又是一箭。
呼嘯的箭矢再次射中一名周兵的背心,然而對方受了巨力撞擊向前沖了兩步,繼續跑了。
「這……」
劉彥貞有些惱羞成怒,再次張開了弓,這一箭想要射頭,可他身在七尺高的樓船上,又是大霧天,淮河南岸的兵士離他足足七十步,這種情況下能夠射中身子已經是箭術高超了,射頭實在沒有把握。
這時淮河中央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在他們撞上正陽橋之後,立刻有南唐的兵士乘小型舟船與左右兩翼包抄上前,對著破損的浮橋就是一頓斧劈刀砍,生生將浮橋砍成了兩節,左右木樁分左右向淮河下游飄去,不過途中撞上了舟艦,隨著水流一下一下的撞擊舟艦,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正陽浮橋毀了?」
劉彥貞先是一呆,隨即腦中閃過一絲狂喜。
自己這是截斷了周軍補給線?
「劉都部署,周兵跑了,我們贏了。」張延翰高聲呼喊。
劉彥貞「哈哈」大笑:「這周兵不過如此嘛,哪有傳言那麼可怖!」
成師朗也拍起了馬屁,高聲道:「都部署無愧是我大唐韓信,料事如神,我們是否要追擊?」
劉彥貞略一猶豫,忽然他發現淮河南岸營盤高掛著數面「羅」字旌旗,心中霍然大動,喝道:「快上岸追擊,我要生擒羅幼度。哈哈……快,上岸追敵。」
他急不可耐的跑下了樓船,打算親自追擊羅幼度。
這大唐韓信劉彥貞一戰生擒大周小諸葛,多麼完美的情節。
雖然他不確定「羅」字旌旗是否就是羅幼度,可除了羅幼度,他想不到周營中還有哪位姓羅的。
樓船里有劉彥貞的戰馬,他騎著戰馬衝上了岸。
成師朗、張延翰覺得劉彥貞用兵如神,他的判斷絕對正確,毫不猶豫的跟在他身後準備搶奪功勳。
劉彥貞見武彥暉沒有跟上,也不管他,只是高呼:「彥暉,你守在此處,等某凱旋!」
他的聲音越傳越遠,最後已經領著本部兵士向著周兵逃跑的方向追擊去了。
劉彥貞順著地上的旌旗腳印追擊,一口氣追了八九里地,一路上只見雜亂的軍旗,一個兵卒的影子都沒有。
劉彥貞越想越不對勁,對方怎麼跑的這麼快?
一個掉隊的也沒有?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另一邊,武彥暉見劉彥貞領著大部隊追殺敵人去了,滿腦子的問好,這仗怎麼打贏的?
難道自己這個兄弟當真是天才?
細細想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劉彥貞箭術一絕,又聰慧懂得賺錢,會兵法也沒什麼奇怪的。
武彥暉都有些後悔沒有跟著一起追擊了。
見營地亂七八糟的軍械物資,武彥暉安排兵士打掃起戰場……
武彥暉意外發現這周軍的營盤居然有不少的好東西,想著劉彥貞、成師朗、張延翰追殺周兵,又得功績又有物資,自己守在此處,小賺一筆又如何?
他慌慌忙忙的,讓更多的兵士收颳起了周營物資。
武彥暉大聲呼喝著:「快點,都搬上船去,別墨跡,都沒吃飽飯嘛?」
聽到武彥暉叫喊的兵士,暗自罵了幾句。
為了趕此次大霧,他們不就是沒有吃早膳就動身西進?
武彥暉可顧不得那麼多,將這營盤搬空才是正事。
便在這時,他耳中突然聽到了一陣雷鳴聲。
「不對,騎兵!」
武彥暉驚駭大叫:「快,快,準備戰鬥。」
他們是水軍,也就幾位級別高的將官才有資格將馬牽上戰艦一路攜帶。
整個水軍,也不過十餘匹馬而已。
不存在自己人一說,只可能是敵騎。
而且劉彥貞是往西方追的,馬蹄聲卻來至東方。
武彥暉本就能力有限,又沒有臨陣的戰鬥經驗,慌張起來,就知道大喊:「迎敵。」
怎麼迎敵,怎麼打,一概不知道。
曹彬衝破了大霧領著千騎直接衝進了周軍南岸軍營。
千餘騎兵如洪流一般,將軍營覆蓋淹沒。
潘美、張瓊領著五百御營司分別衝上了淮河上最大的樓船。
潘美、張瓊這兩位大將有些不適應腳底漂浮不穩的狀況,但是御營司的兵卒皆在碼頭上幹活,上下船搬運貨物那是家常便飯,應付舟船的搖晃得心應手,表現出來的實力反而壓了他們一籌。
他們第一次上陣,卻毫無半點懼意,舞動著戰刀就開始搶奪舟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