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個說著話,賀檀總算追了上來。
看著王晏,賀檀不禁搖頭,藏得夠深的,什麼時候將騎術練成這般?這是心裡還惦記著軍中那點事兒。
被京中的老大人和姨母知曉,免不了又要憂心。
只有劍客才會整日練劍不是?
賀檀正要與王晏說話,就瞧見了站在馬車前的小王錚。
「賀大哥。」王錚找到救星般,上前給賀檀見禮。
「這是怎麼了?」平日裡王錚總是追著他大哥,除非犯了錯,才會躲藏在他身後。
王錚道:「也沒有什麼事。」於是壓低聲音將大名府這些日子的事都說了一遍。
聽到謝大娘子與三個商賈的買賣,賀檀挑起眉毛:「怪不得委屈,這是被人騙了啊?」
「沒,」王錚立即否認,「是三個商賈臨時起意,與大娘子無關。」
敢情直到現在,還沒完全想明白,一心維護謝大娘子。
賀檀嘆口氣,看來以後還是別讓小弟見那謝大娘子,免得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他翻身下馬,拍了拍王錚算是安慰。
賀檀道:「想一想,也算是皆大歡喜。」
王錚點頭:「弟弟覺得也是,反正他們的碎石炭留著也是無用。」
在王錚心裡,就是個藕炭,卻沒想過,她已經將手伸出了大名府。
僅僅賣藕炭?
只是個開始罷了。
王晏沒有繼續糾纏這樁事,不管是王錚還是賀檀,都不熟悉她的手段和心思,他說了也是無用。
王晏道:「她如今在何處?」
「三河村,」王錚道,「鹽鐵司的人也在。」
賀檀不禁驚奇:「怎麼還驚動了鹽鐵司?」
王錚道:「是那些鐵匠試出了煉鐵的好法子,上報了鹽鐵司。」
賀檀看向王晏:「她還真的調動了兵馬。」不過與他想的,直接用腰牌去求助不一樣,像是用了王家的關係,又好似沒用。
「你猜猜,她會不會念你的好處?」
王晏沒有說話,調轉馬頭向城內而去。
賀檀伸展一下雙臂,笑著看王錚:「剛好趕上,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北城。
謝崇峻站在礦坑口向下張望。
周虎下去許久了,卻一直沒有上來,他不禁暗暗咬牙,周虎仗著西邊的庇護,就不將他放在眼中,真的論起來,這個人早該被朝廷正法,哪裡能這般猖狂?等他翻過身,定要將這些人踩在腳下。
「怎麼樣了?」
謝崇峻再次催促。
「再等等。」
礦坑下的周虎喊一聲,卻沒有向旁邊尋找石炭礦,而是拿著一截竹竿查看。這處坑洞也是被事先挖過的,只不過礦坑口挖的很小。周虎為了省事,讓人沿著痕跡向兩邊擴挖。
只不過越挖,他越覺得有意思。
坑洞雖然小,卻能延續很深,這是如何做到的?
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有人這樣打豎井,隱約感覺到謝玉琰那些人,在用一種新法子,周虎想要弄個清楚,乾脆不顧謝崇峻的喊叫,讓謝家下人都停手,自己親手清理起來。
又挖了幾寸,小孔洞依舊沒有消失,可周虎卻想不出這是什麼道理。
「周爺。」謝家下人忍不住再次催促。
周虎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真是麻煩,若在西邊,他直接將人殺了了事,現在卻要束手束腳。
看不出什麼玄機,周虎只好放棄,向兩邊勘查起礦藏來。
「挖這裡。」
聽到周虎再次吩咐,謝家下人忙動手。
片刻後,烏黑的石炭礦出現在面前。
「挖到了,挖到了。」
謝崇峻聽到礦坑下一陣歡呼,不禁鬆了口氣,吩咐道:「快,吊上一些來看看。」
他真是被謝玉琰弄出了毛病,到現在他還覺得有問題。
管事親自動手,幫忙將筐簍提上來。
黑亮的石炭,讓人看著歡喜,管事如獲至寶般捧到謝崇峻面前:「大老爺,您看看,錯不了,這石炭格外的好。」
衝掉表面的泥土,真的就是黑的發亮。
土地花了不少銀錢,至少有石炭礦,謝崇峻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有了這些東西,他至少不會被人恥笑。
正準備讓周虎上來,就瞧見一個下人急匆匆地走過來,下人身後還跟著一隊身穿甲冑的將士。
謝崇峻一怔,隨即想到謝玉琰的案子,是他狀告的謝玉琰,朝廷的人自然要來向他問詢經過。
方才的慌張去的一乾二淨,謝崇峻整理一下衣袍就迎了上去。
「官爺,我是」
謝崇峻話沒說完,卻被兵卒推開,兩個軍將打扮的人徑直走過去,從管事手中拿過石炭。
「這是你們采出來的?」
謝崇峻追上幾步道:「正是出自這礦坑中。」
丁鵬卻不理會謝崇峻,而是將石炭遞給了身邊的鐵匠:「如何?」
鐵匠端詳一番道:「與謝大娘子送來的一樣。」
那就是好東西了。
謝崇峻聽得這話,有意解釋:「這地如今被我買下了,與謝玉琰無關。」
話未說完,發現眼前的軍將一副明了的神情。
隨即低沉的聲音從軍將口中傳來:「與楊氏族人聯手,逼著謝大娘子將土地賣給你。」
謝崇峻就是一怔,然後立即回過神:「軍將可能弄錯了我」
丁鵬也不聽謝崇峻說話,繼續道:「告三河村地下有銅礦的人是不是你?」
謝崇峻神情複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
「三河村沒有找到銅礦石?」
丁鵬冷笑一聲:「找到了。」
謝崇峻本該鬆口氣,但眼前的情形委實有些奇怪。
「本將問你,告三河村地下有銅礦的人是不是你?」
丁鵬又重複了一遍。
謝崇峻想通了,謝玉琰被抓之後,定是百般抵賴,不惜誣陷他,只要他將一切說清楚,自然就能真相大白。
謝崇峻道:「正是,草民得知此事,深知非同小可,忙將銅礦石帶去給知縣過目,縣丞大人這才能帶人前去三河村,草民說的句句屬實,還在衙署留了文書。」
這下應該可以了吧?
謝崇峻正想著,就聽那軍將一聲威喝:「將人拿下。」
謝崇峻不明就裡,不知那軍將說要拿下誰,下意識地向礦坑下看去,莫不是周虎的行蹤暴露了?
卻還沒想明白,只覺得肩膀一沉,兩條手臂被人大力一扭,身子跟著向前傾倒。
疼痛和屈辱感一股腦湧進來,謝崇峻才詫異地發現,丁鵬要拿辦的人是他。
為什麼?
他明明是舉告謝玉琰的人。
「將這裡仔細搜查一遍,可疑之人一律拿下,」丁鵬說著,人已經向礦坑走去,剛剛謝崇峻緊張的神情太過明顯,如果他猜的沒錯,礦坑下有人。
抽出腰間長刀,丁鵬向坑下喊一聲:「下面的人,立即上來。」
謝崇峻睜大眼睛,周虎被人堵在了裡面,如同瓮中捉鱉,哪裡還能逃脫?一個朝廷追捕的犯人在他家中,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大人,那下面都是我找來的僱工,我」
謝崇峻話未說完,只覺得腿上一疼,整個人跪在地上,額頭上的冷汗也從臉頰邊滾落。
下一刻,謝崇峻聽到了周虎的低吼聲,那是困獸猶鬥的嘶喊。
謝玉琰親眼看到了面前的銅礦石。
縣丞這次顯得格外客氣:「礦坑下只有這麼幾塊銅礦石,而且沒有與周圍土壤融合在一處,是被人故意放置在那裡的。」
縣丞不知說什麼才好,折騰了那麼多日子,居然是假的
謝大老爺真是害人,這下他們也要說不清了。
「大娘子應該早些告知」縣丞忍不住道。
「連查礦場兩次,還時時刻刻被人盯著,換做是你,你會不會害怕?」
一道聲音傳來。
謝玉琰和縣丞都回過頭去,只見賀檀大步行來。
謝玉琰將視線落在賀檀身後的王晏和王錚身上。
王錚匆匆看了謝玉琰一眼,就低下了頭。
王晏的目光仍舊不加遮掩,定定地瞧著她,只不過比往常都要更加幽深。
鈴鐺聲響起。
在三河村里撒歡的狸奴,突然出現,擋在了謝玉琰面前,衝著王晏「喵」叫了兩聲,然後躥進了謝玉琰懷中,仿佛生怕主人吃虧,特來助威。
到底吃虧的人是誰?
王晏差點被狸奴氣得失笑。
謝玉琰心中嘆口氣,這是欺負了小的,回來了大的,這兄弟倆還想向她尋個說法不成?
可惜啊,謝太后做過的事,絕不推脫,卻也不會彌補。
誰叫王晏給了她這個機會呢?
謝玉琰想到這裡,嘴角彎起,真的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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