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2010 年的世界,依然處於高速運轉的狀態,不會因為幾個人而停滯,而只不過區區幾年的時間,各領域形式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香江,gang 島南部,淺水灣。
位於臨靠海灣的邊緣,有一處占地十幾畝的豪宅,這是張家的主宅院,也是當年張喬喬主持下所修建的。
但現在伊人不在,人去樓空,除了張家的父母,以及直系的族人,住在這裡的人並不多,當年張家被群起而攻的時候,很多人都另謀高就去了。
白曉笙站在門口,看了眼蒼老許多的張母,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想去看看萱兒... 不,喬喬留下的遺物。」
「恩,你進來吧。」
張母表情淡漠,打量了幾眼白曉笙後,對面前這個絕美的女人點了點頭。
對方來過不少次,但是對於這樣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她既沒有仇恨,也沒有喜悅,有的只是無止境的冰冷。
白曉笙徵得同意後,也不需要侍從引路,只是自顧自的往院內得某處房間走去,陽光灑落在她得裙擺上,讓她整個人既高貴又美麗。
連陽光都在她面前失色。
「你來了。」
推開門,見到顏子卿早已到了,只是面色淡然的坐在一邊飲茶,不動神色的望著窗外,光影和塵埃緩緩飄落,遮蔽了她的眼帘。
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瞳,此時也隱約透著些渾濁了,她的面容還是那般美麗,只是眼角卻泛起了細微的皺紋。
「我來了,事情解決的怎麼樣了?」
白曉笙駕輕就熟的走進去,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小聲的問道。
「當年事件的直接參與者,都被我沉到海灣里餵魚了。」
顏子卿和白曉笙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當初誰開的槍,誰就得付出代價。
「那就好,辛苦顏姨了。」
白曉笙表情平靜,點了點頭,看不出多少情緒波動。
如今她已經成了世界上,最頂尖的那幾個人之一,連妖嬈嫵媚的氣質都已褪去,剩下的,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雍容華貴。
顏子卿則是瞥了一眼白曉笙,淡淡的說道:「黃玲瓏去了比利時,似乎在著手復仇的計劃。」
「我知道,隨便她好了,我都接著,這是我欠她的。」
白曉笙安靜的翻找著地上的事物,眉眼認真,躡手躡腳地樣子,像是捧著什麼珍貴的事物。一頭烏黑的長髮垂落自腰際,像是最為柔順的絲綢般,有著令人安定的恬靜。
她話語說到一半,頓了頓,抬起頭看向顏子卿,眼神中透著平靜:「如果她真能殺死我,只能說這就是我的命。」
「說的倒是輕巧,那我女兒怎麼辦?」
顏子卿注視著這個世界上最為富有的女人,只是展顏一笑,但是這樣的笑容里,莫名透著一絲虛弱和滄桑。
向來都是以年輕活力的面目示人,很少見到她這樣的虛弱,若是仔細算進來,顏子卿早就不是少女,而是徹頭徹尾的中年人。
「...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幽幽?」白曉笙從這堆雜貨中,翻出一本泛黃的日記本,細嫩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像是仿佛最心愛的戀人,她面容恬靜,聲音充滿著莫名的磁性:「顏姨,你時日無多了。」
對方的身體就算改造過,延續到現在已是奇蹟了。
「我自己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顏子卿笑了起來,但沒過兩秒鐘,卻是捂著手帕咳嗽了起來,「倒是 lb 集團要準備上市了,世界首富的位置,可能是非你莫屬了。你這樣的重生者就是好啊... 前兩年金融危機別人大肆賣,你就大肆買,現在經濟重新復甦,資產不翻個上百倍都難啊...」
她看了眼手帕上的血跡,眼神平靜淡漠,只是下意識的用手握成一團。
「錢的事情都無所謂了,丹麥那邊的科研室我已經聯繫好了,冷凍艙和儲存的地方,都已準備就緒。」白曉笙表情平靜,拿著日記本,起身站了起來,靜靜的注視著面前這個日漸虛弱的女人:「你將會是人類史上第一位真正意義上,被冷凍並且能成功的人。以現有掌握的技術,冷凍最長年限是一百二十年,只要在這期間人類科技突破瓶頸,你就能重新在未來的世界裡復活。」
「我知道了,過兩天我就會去。」
顏子卿喝了一口花茶,上面有著些許的花瓣浮浮沉沉,在滾燙的開水裡陷落又漂浮起來。
「那就好。」白曉笙舒了一口氣,算是了卻了一番心事,「我先去另一邊的房間找東西,你要跟著來嗎?」
對於顏子卿,她的情感是複雜的,畢竟對方是自己母親的前女友,也是自己女友的母親,錯綜複雜的關係,不得不讓人感慨這段孽緣。
而原本不可一世,永遠強無敵的女人,現在也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了。
時間是世界上最為恐怖的東西,它能磨平一切,卻毫無聲息。
「不了,你去吧,我就坐這裡休息,等下再過來找你。」
顏子卿搖了搖頭,眼神微微有些飄忽,繼續小口小口的啜吸著花茶。
「那好吧。」
白曉笙搖了搖頭,捧著日記本往外面走。
她花了五年時間才走出陰影,直到今天才來張家找尋張喬喬遺物,所幸的是黃玲瓏並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東西都保護的很齊全。
看著華貴的美人即將離開房間,顏子卿突然眼神一動,突兀的開口問道:「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對方是重生者,是否是最接近神秘的人群呢?
「我不知道。」白曉笙腳步頓了頓,並沒有回頭,只是搖了搖頭,「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只是個凡人。」
「是嗎...」
顏子卿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似乎又說了些什麼,不過卻已是細若蚊蠅了。
看著那扇門漸漸合上,顏子卿仿佛用盡了全身的了力氣,漸漸的靠在座椅上,只是手腳在此刻,卻有些不聽使喚了。
這五年來,她為了維持生機,減緩器官的衰老,連腿部以下都更換了,但是到了現在,似乎已經到頭了。
「畢竟只是機械的,用久了也有些鏽呢...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追求超脫的希望,可是就算藉助科技,也最多達到這個地步了。」顏子卿面色蒼白一片,攤開手指,上面擺著一串晶瑩剔透的桃心型項鍊,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桃子姐,當年你總嘲笑我的追求太過飄渺,我那時年少輕狂,不以為意。但現在近三十年過去了,我卻莫名有些後悔了... 我並不想追求什麼超脫了,如果能重來,我也想當個普通人...」
冷凍要一百二十年,那實在太長太長了,長到一切都會化為灰燼,長到一切熟悉的東西,都會化作陌生。
長的一切所停留過的痕跡,都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而我活在沒有你的世界裡,就算活的再久,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天下無敵,太過寂寞了啊... 苟且人生百年,不如活在朝夕。」
顏子卿拈花一笑,重新將桃心型項鍊擺好,放在桌面上後,就一動不動了。
而旁邊放著的花茶,依然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在陽光和灰塵下,逐漸氤氳開來。
穿過走廊,是一片碧藍的人工湖,像是一塊清澈的藍寶石,而陽光從極遠的的高空灑落,既恬靜又安詳,白曉笙捧著日記,面容恬淡,對著樓下的風景微微發了一會呆。
她在思索著。
是不是這片人工湖旁,曾經也有個明媚的少女,在歡快的戲水呢?
對方是否也會像自己這般發呆,注視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呢?
「不對... 有些不對勁...」
白曉笙眯了會雙眼,卻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傳來,直覺有些不對勁。
她的心臟突兀的跳了起來,有些不安寧感,似乎想起了什麼,重新順著走廊往回跑,隨後猛地推開房間門。
「為什麼?!」
她站在門口,看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但明顯失去了生機的顏子卿,發出有些費解的質問聲。
明明所有的技術都準備好了,就不肯多堅持一段時間嗎?
光線從窗外落下,讓顏子卿的軀殼猶如謫仙。
光影重疊,讓她的眼神中透著熟悉的迷茫感,她幾年前似乎問過同樣的話,不過卻是問著另外的少女。
而與之相同的地方,則是這個問題,依然沒有人會回答她。
就算白曉笙已經站在了世界之巔,也依然有著永遠無法企及的地方。
就算是外界陽光正好,溫度適宜,她掌握著富可敵國的資源,此時也只覺得說不出的寒冷,一種莫大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高處不勝寒。
(應該還有兩章完結,hapyy 結局肯定是超級 happy 的啦,哀愁說的話,一個標點符合都不能信... 說錯了,都必須信。不然你們等結局出來,我才不騙人【認真臉】)
49 只道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