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車子很喜歡,還特意讓將作監給皇帝也制了一輛。
整個將作監都激動的不行,簡直是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氣,沒兩日就弄出輛高高大大,完全可以和御輦比的車子來。
因為太大,簡直是和房子差不多,裡面還分出更衣間之類,擺上床榻,一個人想驅動車子那是不可能了,得讓五個壯實太監同時發力。
不得不說,人家將作監還是有高手的,許薇姝根本沒插手,就動了動嘴皮子,對方就把她設計的東西弄得比想像中還要好很多倍。
據傳,製作車子的料子都做過防火,防箭的處理,中間有夾層,非常的安全。
許薇姝簡直哭笑不得,難道這玩意還想讓陛下坐著出去?別開玩笑了,那就是個大玩具,和後世小孩子們玩的娃娃車差不多原理,還是人力的,又不是平民百姓家養不起馬!
不過,在防震方面,其它車輛還是難以和它媲美。
皇帝顯然也看出好處來,覺得出入也能讓馬拉著跑,萬一有事,馬匹驚了,馬上換人力控制也安全的多,乾脆讓將作監再多製造幾輛,算是備用。
將作監那邊弄出來的四不像,許薇姝表示看了有點兒傷眼,卻還是興致勃勃地指點了下,四壁的窗戶不如換成琉璃的。
前朝曾經有過製作琉璃的方子出現,只是戰亂頻頻,天災人禍,很快失傳,如今大殷朝剩下的琉璃不多,大部分只是些碎片,還不如收集起來,用小木框鑲嵌,做成車窗廢物利用。
將作監的太監們一聽也覺得好,把車子的窗戶裝點的美輪美奐,罩上一層淺色的絲紗,透光效果一般,可看起來美輪美奐,實在很高檔。
果然,皇帝表示滿意。
將作監的人上上下下都得了賞賜。
許薇姝也跟著大賺了一筆,賺的都是世家大族的錢,皇宮果然不愧為流行風向標,有什麼好東西出現,外面立時便有人重金求購,據說連將作監那邊一開始實驗用,製作壞了的車子,也都高價給賣出去。
說起來,別管人們對這位陛下的評價如何,他對待無關緊要的事兒上,還是頗為平和。
記得先帝年間,但凡御用的東西,外面就根本不能有一樣,哪怕是用和皇帝款式類似的瓷器,那也是大不敬。弄得將作監太監們天天得成箱成箱子的好東西,推出去砸碎,燒掉,半點兒不能留。
當下這位皇帝卻不同,他對奴才們寬容得多。
有一次,一個繡娘一不小心把龍袍上的龍爪子給繡壞了一個角,當時繡娘嚇得幾乎要尋短見了,就怕連累家人,皇帝卻沒說什麼,只說拆了重新繡就是,也不用換新的了,太浪費!
那可是龍袍!
繡娘聽了旨意都不敢置信。
皇帝就忍不住笑道:「朕其實也覺得挺不敢置信的,那就算是龍袍,也只是朕穿的一件衣裳而已,難不成……朕真的殘暴到別人弄壞了朕的衣裳,朕就要她的命?你又不是私藏了龍袍。」
一下子就把繡娘給逗樂了。
後來,那個繡娘就做了皇帝的嬪妃,還一路爬成了李淑妃,可惜天妒紅顏,早早逝去。
許薇姝在宮裡呆了這些日子,也聽了不少八卦,對那位皇帝的印象挺複雜。
他好像,又仁慈,也殘暴,既溫柔,又很兇惡。
或許能當上皇上的,都難是正常人,尤其是在這個大殷朝。
殷朝歷代的皇帝,都有殺兄弟的傳統,每次登頂的道路,都是刀山火海,荊棘遍地。
按照皇帝們自己的說法,那是弱肉強食,一群虎豹互相撕咬,咬到最後剩下的那個,就是最好的王。
可這一路上流的鮮血,滾滾而落的人頭,也不知道會不會希望有這樣的王!
皇子們為了一個位置,拼命地消耗自己的力量,誰還去關心百姓的死活,外面天災人禍連年,也比不上想辦法朝著那位位置更進一步重要。
許薇姝失笑,她琢磨這個幹什麼,皇帝如何,也不是她能管的事兒。
這幾天,因著貴妃的身體明顯見好,許姑娘成了紅人,來找她聊天的娘娘們挺多。
低位的嬪妃也就算了,品級還不如許薇姝這個女官,她擋駕也簡單的緊,那些高位的娘娘,卻哪個都要應付,實在是讓人有點兒厭倦。
最難為人的,這些娘娘好像大部分都有做媒的愛好,且一下子發現許薇姝還是個未婚的大寶貝,自己又正好有個未婚的兒子,侄子,外甥,甚至孫子。
估計許薇姝要是只是個小宮女,不是讓皇帝給收拾掉,就是給收入後、宮,以免孩子們爭搶,再壞了兄弟情分。
即便她是女官,是國公府的千金,不是宮女,這也是件麻煩事,現在還不明顯,那些娘娘們只是暗示,遠沒到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地步,可能就是想做做媒,順便拉攏拉攏她罷了,也沒引起皇帝的注意,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她其實不介意嫁個男人,對身份地位什麼的,也沒多大要求,像以前讀的穿越小說,平凡穿越女不樂意嫁給身世複雜的人,不願意捲入什麼爭鬥之類,她都無所謂。
無論什麼樣的生活,都是人過出來的,她想過好,什麼樣的環境,都能過得好。
問題是,她就算嫁人,也得嫁一個她看得上眼的男人才行。
要是自己的男人,自己都看不上,那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可現在這些娘娘們明里暗裡漏口風的『如意郎君』,在她眼裡大部分都是殘次品,實在不像樣。
許薇姝嘆氣——她得改口,原來在殷朝生活,也沒有她想像中那麼自由自在。
以前呆在歸墟再寂寞,再悶得慌,至少不用為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發愁。
前幾天回國公府,連肖氏都笑臉相迎,話里話外都說她行情見漲,要好好把握機會云云。
看肖氏的意思,還希望她能拉阿蠻一把。
許薇姝到是想呢,問題是蓬萊宮是宮裡出了名的規矩嚴,就說那位被派去冷宮的方女史,據傳在宮裡還有靠山,一樣得守規矩,該去冷宮,照樣要去。
像阿蠻這類新近的女史,去了得學半年規矩,這半年,事事有前輩女官盯著,在宮裡根本不能隨便離開蓬萊宮,真和宮女要守的規矩差不多。
自從進宮以後,許薇姝也就偶爾在公開的場合,見了阿蠻兩次,連話也沒說上,提攜之類,更是無從談起。
希望自家那位便宜嬸嬸,可千萬莫給她添亂子才好。
許薇姝愁了半刻,玉荷那邊拿著新做好,徹徹底底洗了一遍的裡衣,她的心思登時轉移,高高興興試了一下。
唔,好舒服,真不愧是宮中繡娘的手藝,瞧著繡紋漂亮,卻一點兒都不扎手,連線頭都沒有。
換上新衣服,許薇姝就把煩心的都給拋在了腦後,正好這會兒也沒事兒,她就坐書桌前面,鋪開筆墨紙硯,打算畫點兒東西消遣,剛剛坐下,還沒動筆,外面忽然有敲門聲傳來。
許薇姝一怔,扭頭看了一眼。
玉荷連忙走過去開門。
沒一會兒,她就領了人進來,是紫宸宮的大嬤嬤。
許薇姝心下有些奇怪,大嬤嬤都到了養老的時候,都有好幾年只坐著享清福,怎麼最近到勞動起她來?
話雖如此,許薇姝還是讓了座,再讓玉荷給奉茶。
如今她喝的茶葉就是宮裡一般的茶葉,和娘娘們用的差不多,不算差,也算不上好,但她用的水好,但凡是愛喝茶的,都能喝出差別。
大嬤嬤顯然是個會喝茶的,一品香茗,眉頭舒展,瞧著就高興了點兒。
「老奴來找許先生,到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宜秋宮如今缺少人手,本來蓬萊宮選派了個女官過去,卻不曾想剛一去便出了意外,皇后娘娘一向節儉,宮裡女官的額數不足,再派人過去,有點兒捉襟見肘……」
她老人家絮絮叨叨了半晌。
許薇姝才聽明白。
其實是皇后為了這事兒發愁,陛下知道了,直接就說紫宸殿的女官最多,差事又清閒,不用特意派去宜秋宮,只選女官閒暇時監管就好。
這事兒是陛下的口諭,上面還沒通知,個把消息靈通的女官就都知道了,不免有些人心不穩。
大嬤嬤是來安撫人心的。
許薇姝眨眨眼,自己第一個被安撫,顯然屬於挺得上面看重的一類。
想想也沒錯,她現在挺紅,而且在紫宸殿的地位絕對不低,光看品級她也是中等,又先後得貴妃和陛下的賞賜,皇后也對她客客氣氣,身世一樣不俗,最近又有不少娘娘對她表現出極為友善的態度來。
於是,許姑娘自己都還是個嶄新的新人,出門在外,就有比她年長,比她進宮早的女官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著奉承。
至於小宮女,小太監們,她更是使喚得如臂使指,都沒享受過幾日新來的女官,都有的各種小麻煩待遇。
在宮裡,女官的地位高,但數量卻是少數,真正為主子做事的,還是太監宮女。
這些宮女們平日裡瞧著不起眼,可真想讓個新來的女官難受,做什麼事兒都不順當,那辦法可多得是。
許薇姝平平靜靜地接受大嬤嬤的說法,連臉色也沒變一下,大嬤嬤也就很滿意地暗自點了頭,大戶人家的千金就是大氣,想來宮裡的女官們也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鬧起來。
她年紀大了,受不了鬧騰,女官們還是安分乖巧的更可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