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突然陰風陣陣,颳得老舊的窗戶紙都嘩嘩作響,寧采臣深恐寺廟破舊,將他僅剩的燭火吹滅,不由弓身遮擋……」圓圓說著,將滅燭罩輕輕拉下來,頓時殿中僅剩下幾枝高燭,更渲染起些恐怖的氣氛來。
&就是他無論怎么小心,那點點星火漸也熄滅。」
&那可怎麼辦?」韋太后聽得入神,不由為那可憐的書生擔心。
圓圓拿袖掩面,「就在寧采臣心灰意冷之時,手中燭火復而明亮,不由心喜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將手中的燭台放到他早先翻撿出的几案之上,隨手抄起一本書看了起來,眼方過兩行,就聽到有位女子的聲音在外面呼喊,『有人嗎?來人啊,開開門!』,寧采臣聽聲音喚得焦急,就捧了燭火答應著,『是何人在外面?』不想他才一打開門,站在門外的,竟是個萬般美貌的女子,纖腰楚楚,樣子可憐……」
別人都仔細聽圓圓在那講故事,只有趙構一聽到這裡,就明白過來,來的定不是什麼人,肯定是狐妖鬼怪之流,不過看著圓圓扮那個女鬼的樣子……若是她,他定然也逃不過了,想著午間她的香汗淋漓,嬌聲哀求,他不禁換了個坐姿。
&倩自己跟姐妹們幾次三番都誘不得這寧采臣,感他品性高潔,見他勤學苦讀,詩畫雙絕,漸漸也愛上他來,便力勸寧采臣早日離開這蘭若寺……」一直講到寧采臣要給小倩找她的骨灰罈子,把圓圓說的口渴,才抬眼找了下茶杯,趙構便拉了她的手過來餵她喝茶,「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說吧。」
韋太后愣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是,明天再聽吧!」其實這些故事有些話本子上也演過類似的,可聽圓圓講起來真是別有新意,十分有趣兒。
圓圓自己也沒講過癮呢,就被趙構拉著出來了,不過倒真是,都已經月朗星稀了。
圓圓深深吸了一口氣,「有杏花的味道……」
&的鼻子倒靈!」春天來了,有她陪著,這時日過的真是快啊,趙構牽著她的手,兩人緩緩走了幾步,就聽到她說,「馬上就能吃杏兒了!」
&饞貓,是不是餓了,還走得動道嗎?要不要我背你?」趙構不由莞爾。
圓圓當然從善如流,「好啊,你背我走吧!」她繞到趙構身後,一跳就躍上去,「快,我的馬兒快跑。」
&令,得得得……」
&哈哈,馬才不是這樣叫的呢!」
&馬是怎麼叫的?」
「……嗯,應該是咴咴……嘿兒嘿兒……好哇,你哄我!看我不撓你!」
宮人們神情輕鬆跟得在後面走著,月光皎潔,輝灑在所有人的身上。
圓圓皺著眉頭,把奶娘吹涼了些的苦藥一口氣喝了,使勁站著蹦了兩下,才勉強自己全咽進去了。
杜氏忙餵她吃了枚蜜梅子壓壓味。
&的天,真是太難喝了!」圓圓拿手紙擦了擦嘴,扔到她讓御匠們製成的垃圾筒里,雖說是垃圾筒,她估計後人們也不會認為這個鑲金嵌玉的精緻玩意是垃圾筒……
&們出去走走,也散散這味!」要不是為避孕,她都有多久沒喝過藥了,而且還是中藥湯子,那個味兒,嘖嘖嘖,惡,不敢想,一想她都要吐了。
她上一回有幸回趟家,便立即讓遠兒幫她弄些不那麼傷身的避孕方子來,正好奶娘進宮可以當成補藥帶進宮裡來。在宮裡要找太醫實在是非常不方便,太后娘娘一日不主動放權給她,她都不能『主動』『刻意』去爭。畢竟她可是朵天真無邪純真可人的小花花啊,當然她不是白蓮,絕對是扎手的玫瑰……她眼下最重要的是,還是要趁他們正喜歡自己的時候,讓他們能夠多喜歡自己,多愛護自己一些,多留下些美好的回憶。這樣到時候就算是有了新人分去她的寵愛,也會看在如今的情份上多多照顧幾分。
杜氏對圓圓忠心耿耿,但就是她心眼裡全是圓圓,就越發不明白,見四下無他人,便小聲問道,「娘娘,您既然不喜歡,又何必喝那苦藥湯子呢?」大娘子打小就活潑好動,雖然眼下是年幼了些,但身子骨很是康健啊!官家這般疼愛她,全心寵愛她一個人,更勝世間許多男子!他膝下空虛,無子無女,若是大娘子有孕,生下的不論男女,都是官家的頭一個人孩子,那是多好的事情啊!生育是大功勞,到時候大娘子肯定能得晉升,皇后之位,非她莫屬。真正可以母儀天下,不論何時,官家就可以與她攜手共進共退!
更何況,萬一以後官家戀上別的女子,娘娘上了皇家玉碟,自有祖宗家法跟子女可以依靠不是……如此順理成章的事,為何娘娘竟然不想有孕呢?
「……還不是時候,之前陸大夫給我看過了,讓我過兩年再有孕才好。再說了,這些藥都是遠兒親手交給你的,你親手接的,親手熬的不是!」圓圓怎麼好跟奶娘解釋,她握著杜氏的手道,「遠兒會害我嗎?」
&自然不會!」遠小官人怎麼會害姐姐呢,杜氏連連搖頭。
&你會害我嗎?」圓圓續道。
杜氏便加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我當然不會害您!」
&就是了,這是給我調理身子的補藥,雖然它有一些些避孕的效果,但到底是給我補身子的,你不用擔心。」圓圓安撫好奶娘,以後的避孕藥都要麻煩她的。而且除了奶娘,她不打算再去收復什麼下人。打小她都沒處理過這些事,除了親人之外,她好像真沒有什麼說得上話的人。
你說她虛偽也好,不懂事也罷,反正圓圓心裡,除了奶娘,宮裡的其它宮人,對於她而言,都是同事而已。
既然只是同事,三分親就好。照顧她,是他們的工作與職責,接受安排他們的照顧,是她這個中層領導者的工作。
只要他們不犯事,不找事,她才不會理會他們的心情。
圓圓望著隨著一陣微風輕輕散落下來的杏花瓣,要按照她的想法,那趙構就是她這輩子的大老闆……她不禁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想像一下趙構穿著西裝坐在大板椅上面的樣子,還蠻有意思的。
韓美人跟邵美人攜手散心,正有些悶悶不樂,就聽見有女子在笑。
&知道是誰笑的這麼歡?姐姐,我們去瞧瞧?」韓美人扔下手裡的柳枝道。
邵美人頓時拉住了她,「傻妹妹,你就是聽不出來她的聲音,也不想想滿後宮,有誰會這麼高興!」
還能是誰,定然是圓妃無疑了,韓美人頓時喪氣不已,「是啊。」枉她還以為是誰呢!
&姐姐,你在想什麼?」韓美人見邵姐姐有些呆呆愣愣得,不由發問。
邵美人一時想到家裡的書信,催促她早日承寵,被韓美人拉扯了下回過神道,「我只是在想,我們是退回去呢,還是在這裡等著……」
&什麼啊!延福宮這麼大,我們還不能在裡面逛逛也不成!我們就在這裡,看她還敢怎麼囂張!」韓美人一想到上一回自己被圓妃給狠狠利用了一番就來氣!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結果還!
&妹妹,既然不回去,又要撞見她了,不如先去問安,免得落人口舌吧。」邵美人拉著韓美人的手道,上次雖被太后娘娘罰了,可也正說明,這條路是能走通的!可惜不論她怎麼旁敲側問,韓美人始終不肯跟她說實話,她到底是跟圓妃說了什麼呢?既然圓妃有心稱病避寵,起碼有一兩句話,是韓美人說動了圓妃的,只是又不知道是說了別的什麼,讓圓妃又惱了呢?
韓美人心裡還是有些怯,可邵姐姐拉著她,兩人就一同尋聲來給圓妃請安。
只見杏花樹林中,那粉白淺紅簇簇擠擠,胭脂千萬開得熱熱鬧鬧,那人杏黃小襖,嬌身而立,如同仙境中的仙女一般。
邵美人不由住了腳,口中吟道,「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請君紅白外,別眼看天工。」不知道為什麼,每回看到圓妃,她會打從心底里覺得自己在觀賞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一般,像是多看她幾眼,簡直快生不出別的心思了。
&韓美人給圓妃娘娘請安!」
&禮!」圓圓正想自己爬樹上去折兩枝杏花呢,兩位美人就來到自己跟前了。
杜氏見有外人來了,忙勸道,「娘娘,讓他們去摘就是了,何必要你自己動手呢!」
玩的時候,當然要自己動手才叫玩啊!
圓圓有些掃興道,「那算了,不用了。」復又覺得這些花若是遇上一場春雨,怕是要落盡了,不免可惜了了,「讓他們掃些乾淨的給我,我們來做胭脂玩吧。」不是說新鮮的胭脂膏子最好嗎?
&娘,杏花怎麼做得了燕脂?」韓美人不由奇怪道,那燕支是用紅藍花朵取紅汁製成的,眼前雖也有紅杏,如何能制?
邵美人也說道,「我跟韓妹妹從未見過,不知道能否請圓妃娘娘讓我等見識一番?」
……呃,她其實也不過就知道個大概罷了,只是人家不過想看看她怎麼做胭脂,拒絕這個有什麼意思?
&以啊,只是工具不知道是否齊備,我回去讓他們準備好,蒸製的時候叫你們來看。」圓圓靈機一動,頓時笑眯眯道。先多試驗幾次,成功了就叫她們來看就沒事了。
沒想到圓妃居然如此好說話,邵美人立馬欣喜蹲下告謝,「多謝娘娘,那敏柔跟韓妹妹就在慈元殿等您傳喚了。」
不過是瞧個胭脂製法就這麼開心?看來後宮女子果然無聊,既然如此,圓圓不想被打臉,看來得好好把它做出來才行了。盡力在腦中回想著自己曾經在電視劇小說本子裡見過的胭脂製法,由杜氏扶著回了延福宮。
&娘,那得要多少花瓣才夠啊!」杜氏看他們手裡的小提籃倒是都裝滿了,不由問道。
圓圓想著紅樓夢裡的寶玉,好像就那麼一小筐子,拿個石缽就能做了,「先拿這些回去試試。」嗯,是要先將花瓣都選成顏色一致的,才好制呢。
新年開始,就是一派祥和,戰略加修,邊防已固,四海平穩,趙構與三書六省等官員們處理完日常政事,時辰尚早,心情舒暢。走到延福宮門口,難得見一些小太監們來來往往,面容輕快,手裡拿著些大大小小的杯盆碗盞,不由興味,「這是在弄什麼古怪?這定是圓圓又想弄什麼新鮮玩意兒了!」
吉祥見官家開懷,「也不知道娘娘在做些什麼?老奴想不出來,官家可知道?」
「……哈哈哈,我也猜不出來。走,去瞧瞧!」趙構想了下他們手裡的東西,估摸不出,輕輕搖了搖頭,往裡面走去。
吉祥忙給那通傳得人打招呼,不許呼喊淨鞭,免得掃了官家的興。
趙構立在門口,見圓圓親手接過那些器物,掂量幾下又搖頭,不時說著,大了,小了,看來都不甚滿意。
不由走上前問道,「你要做什麼?這樣找豈不辛苦,直接畫出樣子來讓他們看著找不好?就是找不到,讓人燒制出來也是便宜?」
圓圓扁了扁嘴,「我說不好,也畫不出來!」給支鉛筆她,說不定還能畫個大概樣子,毛筆?!算了吧,她的字都沒出師呢!
&你說,我給你畫!」趙構啞然,「你想幹什麼?」他來了,那些人自然退得乾淨,剩下些近身宮女幾個服侍,還幾籃子花瓣?
&去賞杏花來著,碰到了兩位美人,本來也無事,沒想到我隨口說這些杏花落在地上可惜了,不如製成脂胭,兩位美人好奇想瞧瞧,我便只好應了……」沒想到讓宮人們分花瓣顏色倒是不難,磨成汁出來也不難,可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啊……圓圓想著,是不是得像石磨那樣滴漏出來,對啊!做個小石磨啊,她怎麼一下子給忘了,總想著自己做個滴漏瓶呢!
趙構道,「結果你其實根本不會做是不是?」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發現天然紅潤,觸至微潤滑膩,未施半點妝粉,心中嘆道,她自己用都不用的東西,再聰明如何能做得出來。「那你打算怎麼辦?」一會兒就讓吉祥去找幾個制胭脂的匠人來問問。
&我現在是不會,可是多做幾回就會了!不就是胭脂嘛,我肯定會做!」圓圓轉頭就跟奶娘說,「奶娘,你去讓他們做一個小石磨來,就說我是用來磨花汁的,讓他們做的細緻些。」
&杜氏點點頭。
&要我幫你嗎?」趙構還等著圓圓求他一求呢。
圓圓哼聲道,「才不要,這等子小事,就不麻煩官家了!」也許不是磨花汁,而是煮呢?那個叫香水恐怖片,不就是用油脂來取味道嗎?雖然她要的是顏色,可原理應該差不多才是。
趙構瞧她小模樣正想著主意呢,便也隨她去,反正他先打聽清楚,若是她弄不出來,就讓吉祥偷偷告訴延福宮裡某個宮人幫她制出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