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白雪 第九十六章：墨城，三十三年雪（大結局）
「小丫頭！你自己飛過來吧！」
聞人姊屏有些不耐的說。
「大姐你不要過來啊！為了要讓牧青復活，她要取你的七竅玲瓏心和雲骨啊！」
水仙藍的話一出口，止留枯和軒轅枯圖就擋在了水香的面前，將她正在往前移動的身體擋了下來。
「讓開，我要過去！」
冷冷的聲音從止留枯和軒轅枯圖的背後傳了過來。可是兩人卻都沒有任何動作。
就在這時，余伯慢慢的飛到了三人的前方：「你今日是帶不走她的，除非我死！」
「哈哈哈…瞳余，你難道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嗎！我早就該殺了你！」
聞人姊屏狀若瘋魔一般瞬間祭出她的那方大印，直直的砸向了余伯。
面對迎面而來的攻擊，余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漂浮在空中。看樣子似乎並不像閃避，難道他是想要硬接下來？
大印直接砸在了余伯的胸膛上，沉悶的聲音從余伯的胸前發出。一口鮮紅的血漿噴灑而出，全都灑在了那方大印之上。
「不要啊！」
一直安靜站在牧青身邊的瞳小彤在見到余伯吐血之後，發了瘋似得沖向了余伯。
「義父！義父！」
瞳小彤在飛到余伯身前之後直接將臉色蒼白的余伯抱在了懷中，然後轉頭看向聞人姊屏：「要殺你就殺我吧！當初是我在那月桂枝上下的蠱毒，也是我殺的牧青！這一切都與義父無關！」
瞳小彤的話宛若一道驚雷在所有人的腦海中炸響。
當初余伯和聞人姊屏乃是一對相愛的眷侶，可是在發生了幾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後，聞人姊屏對余伯反目成仇欲處置後快。
第一件事情就是她中了余伯為她摘下的那枝月桂上的蠱毒。
第二件事就是牧青的死。
牧青的死因一直是個謎，可當時深中蠱毒的聞人姊屏卻是看到了余伯抱著已經死去的瞳小彤屍體，而牧青也同樣奄奄一息的躺在不遠處。在彌留之際，牧青指向了余伯。這也就導致了聞人姊屏將余伯當作了殺人兇手的根本原因。
而今，瞳小彤說出了這樣的一個真相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聽到牧青之死的兇手之後，聞人姊屏雙目赤紅的催動著那方被血染的斑駁的大印再次砸來。
瞳小彤張開雙臂擋在余伯的面前，想要為她承受著一擊。
就在大印即將要砸到瞳小彤身上的時候，余伯先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又一次用胸膛硬生生的擋下了這一擊。
聞人姊屏顯然進入了癲狂的狀態之中，繼續操控著大印發起攻擊。
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余伯的胸前。
在遭受如此攻擊的余伯口中的鮮血狂涌不止，眼看著就要承受不住了。
瞳小彤反身將余伯攬在懷中為余伯擋下了一記大印。
她的修為與余伯相差甚遠，只一擊就險些承受不住。鮮血從她的口中不停流出，落在余伯的身前。
而在這個時候，軒轅枯圖和止留枯終於反應過來飛到余伯的身前合力攔下了那方大印。
「義父，請你不要怪小彤好嗎？」一句話說完，瞳小彤就已經再次連噴幾大口血紅。
「義父不怪你！」
「真的？義父，你知道嗎？小彤快要死了…咳咳…」
「傻孩子，有義父在你不會死的！」
「義父你騙人，很多年前我就死過，我知道這種感覺。其實，那蠱毒是我和牧青一起放的。她的哥哥牧竹喜歡聞人荒君，她不想看到你們在一起。而小彤，小彤也不想義父和聞人荒君在一起。所以我們牧青就一起自殺想要讓你們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咳咳…」
「因為…咳咳…因為小彤喜歡義父啊！」
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呆滯了。
雖然瞳小彤的聲音很小，可是在場的人卻都能聽的清楚。
聞人姊屏停止了攻擊，她看著余伯懷中的黑衣少女，然後將目光轉向了身邊牧青的身上。
此時的牧青眼神呆滯，宛若一具失去神智的軀殼。
余伯的身體僵硬的無法動彈半分，他萬萬沒有想到，到頭來事情居然是這麼個因果。
他其實並不怪瞳小彤拆散他和聞人姊屏，可是他卻接受不了瞳小彤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啊！
「義父，義父！你不要怪小彤好嗎？」
這一次，余伯沒有說話，他目光呆滯的看著懷中的人兒。
瞳小彤見余伯是如此模樣，悽然的一笑，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當她脖子歪斜的那一刻，一滴血淚從她的眼角消失進髮鬢之中。
余伯感受著懷中的嬌軀慢慢的失去溫度，那雙閉合的雙眼再因為無法睜開。
「假的！假的！她在說謊！讓水香交出她的心和雲骨！我要徹底復活小妹問個清楚！」
此時的聞人姊屏哪裡還有平時那種高高在上的尊貴，宛若一名瘋婦一樣的嘶吼起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一個死人還會騙你嗎！你還妄想取了小香的心，痴人說夢！」
止留枯在一旁冷冷的說到。
「我不管！她在說謊！」
這一次，聞人姊屏直接操控著大印砸向了水香。一心想要將水香置之死地。
一旁的軒轅枯圖將玉劍取出迎上了聞人姊屏的大印。
而余伯在感受到瞳小彤再一次失去生命的氣息之後，整個人瞬間像是又老了幾十歲一樣，散發出一股遲暮的氣息。抱著瞳小彤的屍體緩緩的降到地面。
軒轅枯圖暫時擋住了聞人姊屏的攻擊，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當口，水香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對面。
止留枯在反應過來之後瞬間追了上去。
當看到水香朝這邊飛來後，牧竹將仍然呆滯的牧青報到了聞人姊屏的身後。然後取出腰間的長扇朝水香飛了過來。
眼看著牧竹手中的長扇在下一瞬間就會落在水香的身上，一直跟在後方的止留枯將速度提到了最快，一下越過水香。
止留枯手中出現一柄黑劍從水香和長扇之間插了進去，為水香擋下了這一擊。
在擋下牧竹的長扇之後，止留枯直接用身體撞向了牧竹。而他手中的黑劍被舉的筆直，直指牧竹的左心位置。
面對迎面而來的奪命一劍，牧竹看都不看一眼。將手中的長扇高高舉起，然後揮下。竟然將長扇當作了短棍使用，而牧竹這一扇落下的位置正好是在止留枯的天靈蓋上。
兩人招式都是在奪命，可是卻都沒有選擇避開。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下一刻，止留枯的黑劍刺進了牧竹的左心。沾染著斑駁血跡的劍尖從牧竹的後心透出，滴答著鮮紅的血液。
而止留枯的頭頂也被牧竹的長扇敲了個結實，悶聲中帶著絲絲脆響。止留枯的七竅之中頓時滲出絲絲鮮紅，看上去好不恐怖。
在這三人擦肩的瞬間，水香已經飛到了聞人姊屏的面前。可是她卻沒有將目光落在聞人姊屏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一旁水仙藍的身上。
聞人姊屏此時好似專心的操控著大印，再加上目睹了止留枯與牧竹雙雙以命換命，根本無暇分身顧忌水香。任由水香落到了水仙藍的身邊。
「仙藍，大姐來救你了。」
水香發現水仙藍的身上被種下了禁制，毫無法力波動。現在的這種情況，水香自然不能在聞人姊屏的身邊花時間為水仙藍解除禁制，她伸出右手攬在了水仙藍的腰間，想要先將她帶離此處再說後話。
「小心！」
原本看到水香來了之後剛剛露出笑容的水仙藍突然大驚失色的叫喊出來，當水仙藍的喊聲剛一出口。水香就感覺自己的黑背上傳來陣陣的刺痛。
右手上感覺到了水仙藍在極力扭轉腰身，想要擋到水香的後面去。
當水香正要阻止水仙藍的動作的時候，後背上的那股陰寒刺痛一下子消失了。只不過變成了被一物體撞上來的衝力。
水香正面抱著水仙藍的身體，用後背抵著撞上來的物體。應該是一個人。
當水香穩住身形轉頭往後看去的時候，她目呲欲裂。
撞上水香後背的不是他人，正是她的大師兄止留枯。
此時止留枯的七竅之中依舊還在淌血，可是他身體上還有一處也在流血。
一柄直沒刀柄的匕首直直的刺進了止留枯的心臟位置。
或許就是因為慢了半拍，止留枯的後心抵在了水香的後心位置。他用心臟為水香擋下了這一刀，與水香錯開了半個身軀…
而刀柄處則是聞人姊屏的手。
這一記偷襲讓止留枯給攔了下來。
「小枯！」
「大師兄！」
水香兩姐妹嘶聲的喊著，想將止留枯的身體轉過來。
而另一邊，因為失去聞人姊屏操控的大印被軒轅酷圖一劍斬飛。再加上水香和水仙藍的這一聲叫喊，軒轅枯圖自然也看到了止留枯如今的模樣。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這裡。
到現在，已經死去了兩人，瞳小彤與被止留枯一劍穿心的牧竹。而止留枯的模樣多半也只在彌留了…
聞人姊屏從止留枯的胸膛中抽出匕首之後欲要再刺向水香，可是後面趕來的軒轅枯圖卻一劍斬向了他的脖頸。讓她不得不暫避其鋒芒，閃身到了另一邊。
「大師兄，你挺住啊！」
「小枯，你不要死，不要死…」
此時水香兩姐妹抱著止留枯完全泣不成聲，水香用一隻手使勁的捂住止留枯胸前的傷口，不住的輸送靈力為他止血。
可是更多的血沫卻依舊還是從止留枯的口中噴了出來。
「小香，仙藍，不哭。大師兄一直都沒有保護好你們。」
「小枯，你不要說話了，我們去找醫大生，讓他給你治傷。」
隨即，止留枯又吐出了幾口血沫擺了擺手：「讓我說完好嗎？我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水香和水仙藍只能含淚點頭。
「仙藍，當初我知道了你要為小香代嫁卻沒有阻止你，希望你不要怨我。」
「不會的！不會的！」
「謝謝你仙藍。小香，我一直都沒有好好的保護過你，從來沒有為你違抗過師父的話。你怪大師兄嗎？」
「從小到大都是大師兄在保護我，我怎麼會怪你啊！你不要再說話了好嗎？」
「嗯，等我說完這最後一句我就不再說了。」
「我一直都認為自己的命是師父撿回來的，所以從來不敢去違背他的話。而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的命我是可以做主的，現在我就用我的命給自己做一回主。為你捨命，我這一條命也算是值了一回…」
「記得，將我葬在天井裡那梧桐樹以前的位置…」
當止留枯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血沫混合著被聞人姊屏攪爛的心臟碎片一起咳了出來。
咳出最後一口血沫之後，止留枯將頭緩緩的將頭上仰，想要觸碰到水香的臉。
可是已然力竭的他在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也沒有如願，只是帶著淺淺的笑無力垂下了頭。
水香將頭低下，不停用臉頰去摩挲著止留枯的側臉。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能活著，能天天的笑著…」
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停的低落在止留枯的側臉上，似乎是想要將那片片的殷虹給洗乾淨，可卻只能是讓它愈發的紅了，愈發的斑駁起來…
那邊，軒轅枯圖在看到水香這裡的情形後。雙目逐漸變得赤紅起來，本來束在腦後的長髮兀然散開根根豎立，宛若一尊從遠古走來的魔神。
軒轅枯圖一劍又一劍的斬向聞人姊屏，迎面砸來的大印他也不去管了。只顧著將手中的劍不住的往聞人姊屏身上斬去。
他身上的那套黑色甲冑已經被大印砸的坑坑窪窪，嘴角也流淌著鮮紅。
血光迸濺，軒轅枯圖一劍斬在了聞人姊屏的左肩之上，差一點就將她的整條臂膀給斬掉。
而聞人姊屏也被這一劍擊落空中，直直的朝下方墜去。
鮮血在空中一路噴灑，濺到了下方余伯的身上。因為聞人姊屏在往下落去的中途微微改變了些方向，直接朝余伯那處落了過去。
聞人姊屏手中出現了刺進止留枯胸膛的那柄匕首，目標正是余伯。
見此情況軒轅枯圖控制身形瞬間落向余伯而去，他想要阻止聞人姊屏。
因為重傷的原因，聞人姊屏下落的速度並沒有軒轅枯圖快。可是，她卻先一步往下面落。所以當軒轅枯圖的劍刺進聞人姊屏的身體的時候，她手中的匕首已經刺到了余伯。幸好偏差了一分只是刺進了余伯的肩膀。
此時，聞人姊屏一隻手握著匕首刺在余伯的肩頭。一隻手卻置在胸前將軒轅枯圖透胸的一劍抓了個結實。
「不要！」
一聲驚呼從空中傳來。
水香將懷中的止留枯一把推進了水仙藍的懷裡，自己在瞬間化身成一朵濃白的霧團飛向了西方。
一道土黃色的流光正直擊軒轅枯圖的腦後，那是聞人姊屏的大印變成了豆大一點想要擊穿軒轅枯圖的頭顱。
水香再一次使出了雲骨化髓，搶先在流光之前擋在了軒轅枯圖的身後。
在水香剛剛出現在軒轅枯圖身後的那一瞬間，土黃色的流光也實實的落在了水香身上。
水香的身行在剎那間還原，抵在了軒轅枯圖的背上。那柄刺穿聞人姊屏的玉劍更加往前透出了幾分。
四人的人影混成了一團倒在地上。
聞人姊屏死死的握著匕首，一口滾燙的鮮血噴在了余伯的臉上：「你，願意和我一起死嗎？」
此時余伯懷中抱著瞳小彤的屍體，雙眼無神的看著聞人姊屏。然後騰出右手將肩頭的匕首拔了出來，將刀尖緩緩的移到了左心的位置。
「記得你說西荒域終年都是滿目的黃沙，想要去看雪。我就帶你去崑崙巔上看最美的雪…」
「你還說你西荒域的花都很生硬，沒有花兒該有的嬌柔。我就跑到月宮去為你盜了一枝月桂…」
「現在，你說我願意和你一起死嗎？我願意。」
隨著余伯那最後一句沙啞的聲音落下，匕首一點一點的刺進了余伯的胸膛。
聞人姊屏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把頭緩緩低下。將雙唇印在了余伯的嘴邊…
這一切的發生，軒轅枯圖都無力阻止。因為在最後的時刻，聞人姊屏用盡所有的法力順著刺在身體裡的玉劍，將軒轅枯圖死死的定在了那裡。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余伯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房，看著聞人姊屏與余伯雙雙閉目。
當聞人姊屏死去的那一刻，軒轅枯圖才恢復了行動能力。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余伯和和聞人姊屏都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軒轅，將余伯和她葬在一起，好嗎？」
躺在地上的水香虛弱的這樣說道。
軒轅枯圖深深的看了相擁死去的余伯和聞人姊屏一眼，然後默默的點頭。
這時，因為法力被封的水仙藍掉到地面之上後。不顧骨折了的左腿，抱著止留枯的屍體一瘸一拐的來到了水香身邊。
「還有，將我和大師兄一起葬在城南九號原來那對梧桐的位置好嗎？」
軒轅枯圖同樣是默默的點頭。水仙藍在一旁捂著嘴巴不願哭出聲來。
他在第一時間探測了水香的傷勢，臟腑盡碎，就連魂魄都出現了裂痕。已經無力回天，他能做的只是答應她的所有要求。
「還記得那根紅線嗎？我就是依靠它才找到墨城的。不過它似乎沒有傳說中的那般神奇，因為我並沒有愛上你啊。」
「我想要的不多，只想身邊的人都開開心心的活著，可是你們都因為我不開心了，都因為死去了。我現在不敢奢望多的，只希望能多有幾個人活下去。」
「幫我照顧好仙藍，好嗎？」
「不要告訴她天虞的事，就像我先前說的那樣。天虞已經喝下了彼岸望穿，還在在凡塵中好好的活著。好嗎？」
軒轅枯圖一直拼命的點著頭，體內的傷勢讓他不住的咳血。
「好像再去看看崑崙巔上的雪啊，真的好美。」
就在水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近前余伯的屍體開始發出淡淡的白光。余伯，聞人姊屏，還有瞳小彤的屍體都變得朦朧一片。
然後水香側頭看到，余伯三人的屍體在白光之中逐漸的變成了光點。然後徐徐的飄上了高空。
當那一片光點飄到高空之上的時候，天上的雲霄一下子變得晦暗起來。只見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落了下來，落到了水香的臉上。有點涼…
當白色落到水香雙眼睫毛上的時候，她看清楚了，那些白光原來是一片片雪花。
「這好像崑崙巔上的雪啊，好漂亮，好喜歡…」
「大姐！」
水仙藍眼睜睜的看著水香閉上了雙眼，夾在睫毛上的雪花融進了眼縫之中，化作了清水然後流了出來…
她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哭了出來。
看著懷裡的水香，軒轅枯圖喃喃自語：「其實那紅線還是有用的。」
因為先前打鬥余伯被屏棄在外的墨城居民這個時候也慢慢的圍了過來，但是他們卻沒有靠近。而是站在一處默默的看著。在他們之中有許多都是從西荒域遷移過來的荒人。
醫大生走到了軒轅枯圖的身前，給他服下了一顆藥丸。然後又為水仙藍接好了骨。
軒轅枯圖抱著水香的屍體，水仙藍抱著止留枯的屍體。兩人踏著剛剛鋪了薄薄一層的雪走回了墨城。
看著那兩道踉蹌的身影，醫大生抬頭朝天空嘆了一口氣：「老夥計，一路走好！」
在軒轅枯圖和水仙藍消失在城洞之中後，從人群中走出一人。
他走到牧竹的屍體前，將他背到了背上。然後又走到了宛若木樁一樣的牧青旁邊，牽起她的手朝西方行去。
那人正是從西荒域遷到墨城的王二。
城南九號院子裡面，原本被止留枯填好的土坑又被挖了出來。軒轅枯圖按照水香死前的話講她和止留枯葬在了這裡。
待鋪好土後，天空又為這裡鋪上了一層白雪。
在葬好水香和止留枯兩人之後，軒轅枯圖從廚房之中搬來了兩壇老酒。一壇灑在了腳下，一壇獨自飲盡…
從此之後，墨城開始下起了終年不化的白雪。並且天地各處都同樣在飄灑著這一抹白色…
這一場雪從碧落之上墜到了黃泉之下，染白了那天，浸透了黃泉。四海八荒中，三十三重天內，十八層地獄下滿了這場雪。這場雪一直下了整整三十個年頭，就如同那墨城牆頭上掛了三十年春秋不變的白綾。墨城被所有的仙，所有的魔，所有的魂視作天地間最大的墳塋，卻只葬下了兩個人。一個他喜歡的女人，和一個喜歡她的男人。
水仙藍被南海龍宮趕來營救的敖傾涸給接了回去，她沒有告訴敖傾涸關於發生在墨城之中的任何事情。就這樣默默的和敖傾涸走了，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在墨城出現過…
軒轅枯圖經常在顧君湖畔枯坐，一坐就是幾天幾夜。天上的白雪每次都將他堆成了一個雪人才肯罷休。
有時他也會去梨林之中找貊梨，但是從來不說話。他只是教貊梨喝酒，然後兩個人一起喝酒。
他從來不踏進城南九號一步…
三十三年後，這場驚動所有仙，神，魔，妖，魂的白雪終於停了下來。
這一天的金烏顯得格外的活躍，在短短的一刻之間就將所有鋪了三十三年的白雪給融了個一乾二淨。
城南九號那道被鎖了三十三年的門也在今天再次被人打開。
一襲月白儒衫的軒轅枯圖慢慢走進了天井之中。
這裡雪也同樣消失了乾淨。
軒轅枯圖搬了一張落滿灰塵的躺椅坐了下去。
緩緩的閉上雙眼，懶懶的曬著太陽。
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響驚動了他。
就在他身前的位置，那裡沒有鋪上黑石板。只有一層褐黃的泥土，而現在那裡的泥土卻在緩緩的開裂一道小口。
軒轅枯圖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裡，他見到一株綠色嫩芽猛的拱開泥土彈直了身軀。
隨著第一株嫩芽的出現，一道道裂口破開，鑽出了更多的小苗。幾乎布滿了那片沒有黑石板的地方。
這些嫩芽一出現就快速的生長，出葉，伸枝，開花，結果…
看著結滿枝頭的紅豆，軒轅枯圖想起三十三年前她好像正是在摘相思豆…
或許是那個時候灑落進她衣襟袖袍裡面的相思，如今在三十三年後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