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好友的表情他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帝仲本來也沒打算多問,他指著唐賢將剛才的事情相告,又道:「你來的正好,把秦午給我吧,我回蒼梧之海看看,你們去南邊七界山找到沈眠歲……」
「谷主說了會親自去找沈眠歲。」蕭千夜也是面無表情的接話,仿佛是在說著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是青依姑娘開了口,他才答應的。」
聽見風青依的名字,帝仲嫌棄的瞄了一眼風冥,瞥見對方露出了更加嫌棄的表情,風冥翻掌幻化出一個間隙的漩渦,竟然從漩渦里又取出一個漩渦扔給他,不耐煩的罵道:「別看我,你以為我樂意大老遠的跑過來蹚渾水?總之沈眠歲我會直接帶到崑崙山去,其它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不要再來煩我了。」
說罷他就腳底抹油毫不猶豫的溜了,帝仲無奈的笑了笑,將關著秦午的間隙收好,嘆道:「執意要來,那就不要拖我後腿,走吧,去蒼梧之海。」
再次返回九嶷山的時候,他們一靠近蒼梧之海,黝黑的海水似有所感發出了低低的悲鳴聲,帝仲將秦午從間隙里放出,驚魂未定的末代皇帝直勾勾看著面前的驚濤駭浪,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身處何方的時候,三個死士齊刷刷的跪地行禮,依然畢恭畢敬視他為君王,秦午驚呼一聲,失態的伸手指著幾人語無倫次的道:「你們!是你們幾個!唐賢呢,唐兄在哪裡?」
蕭千夜將面無血色的唐賢推到他面前,低道:「邊走邊敘舊吧。」
帝仲微微一笑,將古塵扔給他:「把海水分流,讓下方的皇陵顯露出來。」
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讓自己去做這件事,蕭千夜也沒多想直接大跳來到蒼梧之海上空,近距離觀察之下,海水深處一直有絲絲縷縷的黑色瀰漫而出,無數伺機而動的魔物貪婪的允&nbp;吸著,露出極為享受的神情,他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左手,金色的光沿著古塵的刀身逐漸拉長,直至抵達海面的一瞬間豎切直下,頓時波濤洶湧的海仿佛被什麼力量凝滯住,像一片巨大的玻璃發出駭人聽聞的「咔嚓」聲,然後緩緩朝著左右兩側分流,露出了海底塵封千年的大墓。
也是在這一刻,不知什麼古老的東西被驚醒,一聲低沉的嘶吼穿透所有人的耳膜,讓不遠處的九嶷山為之震動!
「出來了。」帝仲冷靜的脫口,掌下的金線之術如蛛網一般直接覆蓋住蒼梧之海,他箭步衝出將蕭千夜拉回身邊,同時不動聲色的奪回古塵對著大墓前方一尊石像精準的砍落。
「這是……」蕭千夜凜然心驚,發現石像破裂之後竟有鮮血流出,帝仲的目光變得極為複雜,低聲解釋,「是皇陵的鎮墓獸,別看它平時像一尊石像,若是發覺有人入侵就會發動攻擊。」
帝仲隨手一勾將岸邊的幾人帶到皇陵前,這座高大的古墓雖然建造在深海之中,仍是按照皇家的規格極為嚴謹,鎮墓獸被擊碎之後,皇陵的大門呈現在眾人面前,果然是如秦午所言有一個類似鎖扣的機關,他將傳國玉璽取出放入,又仔細摸了摸大門上複雜的圖案,最終目光凝聚在一個不易察覺的孔槽上:「應該就是這裡了,秦午,打開它。」
秦午哪裡還敢有半分猶豫,他只能忍著痛割破手心將自己的血液滴入其中,明明只是非常少量的鮮血,但真的在匯入孔槽的片刻間將整個複雜的圖案全部點亮成紅色,中&nbp;央的傳國玉璽似乎察覺到了來自主人的氣息,龍紋微微閃爍,映照著內部的龍血珠透出誘惑的血光,古老的石門在緩緩甦醒,讓連接著更深處的所有機關齒輪全部運轉,終於,一條悠長的甬道浮現而出,深不見底。
有微風穿行在這座遠古留下的墓穴&nbp;里,發出低低的嗚咽,猶如哀樂在演奏,三個死士對著甬道再次跪拜,明明沒有一絲光,但蕭千夜卻仿佛能看到有些類似水光的紋路,時而聚攏,時而分散,以無法形容的詭異速度掠過甬道的牆面,帝仲不為所動的看著,笑著望向唐賢和秦午,輕描淡寫的道:「你們是熟客,帶路吧,免得我亂走迷路,破壞了亡人的陵寢。」
皇陵的結構並不複雜,穿過這條甬道就是墓穴的前室,秦午哆哆嗦嗦的打了個寒顫,這是他為了躲避追兵住過三年的地方,原本有兩排高大威武的死士石雕,身著鎧甲,一手持盾一手持矛,那是為秦帝打天下的精銳戰士,每一個的容顏都栩栩如生,但是現在,石雕碎成一塊一塊凌亂的倒在地上,尤其是臉更是被砸成了粉末,秦午連連擺手,驚恐的說道:「有人進來過,當年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我沒有破壞過皇陵,不是我,不是我乾的!」
「大哥!」劍士一步上前,抱著其中一個石雕的碎片哀痛不已,他的目光赫然閃過狠辣的殺氣,毫不猶豫的轉頭盯著唐賢質問,「傳國玉璽一直在你的手中,除了你沒有人能避過鎮墓獸進入皇陵,你、你還回來過!?」
傘女和青衣術士也死死盯著他,唐賢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又被傘女以劍抵住了腰,咬牙質問:「說,到底發生過什麼?」
唐賢咬了咬唇,自知進退兩難回天無力,只能如實交代:「秦午昏庸無能,貪圖享樂沉迷美色,朝中儘是奸臣佞黨圖謀不軌,從我見到他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這個國家必將滅亡,但是我知道蒼梧之海深處有一座神秘的皇陵,那裡藏著千年前秦都開國大帝的無數珍寶,所以我一邊和秦午稱兄道弟,一邊也在藉機調查皇陵的開啟方法,可惜蒼梧之海魔物橫行,皇陵附近更是有強大的鎮墓獸守衛,即使我出身盜墓世家,面對這種情況也是束手無策。」
「我一直在等待機會,我一生雖然盜了許多墓,可惜運氣欠佳從沒挖到過好東西,這座皇陵我勢在必得,終於蒼天有眼,各路反王揭竿而起,叛軍很快攻陷皇城,秦午如我所料的那樣帶著我送給他的羅盤一路往北方的九嶷山逃跑,他是秦帝的子孫後裔,又抱著傳國玉璽,無論是海中魔物,還是陵墓前的鎮墓獸都會主動避讓,他一個毫無武功的人就那麼在血脈的庇佑下進入了皇陵,我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於是我假意救他,讓他幫我打開了皇陵的墓門,終於、終於進入到這座千載難逢的大墓里!」
他咽了口沫,因為狂喜和亢奮和遺忘了剛才的害怕:「進入皇陵之後,我就是在這裡找到了秦午,這個懦弱無能的昏君,他竟然還對祖先保留著一絲敬畏,一直躲在前室沒有進去後方的棺槨室,我發現這裡兩側的雕像栩栩如生,但仔細檢查又發現確實只是石雕,不過是在額心處以死士身前的血液印刻咒紋,以至於這些石雕保留了身前的衷心耿耿,依然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舊主。」
「秦午本來就是個草包飯桶,我沒必要這麼快暴露目的和皇陵里數不清的死士為敵,所以我假意救他,還安慰他不要擔心,說叛軍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我會幫他奪回皇位,秦午對我深信不疑,還和我商討方法,我故意給他制定了計劃,然後為難的告訴他此方法最難實現的一步就是高價聘請辛摩,因為純血的辛摩極為罕見,性格又孤傲自大,只怕一般的金錢未必能讓其心動。」
「果然不出我所料,雖然秦午是個廢物,但這句話真的傳入了秦帝的耳中,到底是開國大帝,他自然不會被我三言兩語糊弄,於是暗自以靈力傳音,讓我獨自進去棺槨室。」
秦午連連點頭,迫不及待的要撇清關係,唐賢冷哼一聲,即使明白今日的自己必是在劫難逃,語調里仍是有一絲難掩的自豪:「我知道秦帝想試探我,但我怎麼說也是這一行有名有姓的人物,既然墓主人大開方便之門,我豈有放棄不入的道理?我發現這座皇陵看似結構簡單,實則牆上的壁畫,甬道里的石雕,甚至那些千年不滅的長明火都暗藏玄機,稍有不慎就會有衷心的死士殺出,好在我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沒有動皇陵里的任何東西,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開國大帝,秦力。」
「秦帝還活著?」帝仲不由蹙眉,「流島上的人類會因為流島自身的靈力影響生命長短不一,但諸如箴島那樣受到上天界影響的地方其實是非常少的,九嶷山確實人傑地靈,但不至於能讓普通人擁有一千年的生命,秦力怎麼可能活著?」
唐賢看著三個面容凝重的死士,冷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秦力還活著,如果按照正軌皇陵的結構,後面應該就是擺放秦力棺槨的地方,但其實後方並沒有棺槨,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奇怪湖泊,秦力就漂浮在水面上,能陣眼能說話,但是好像不能動,他最忠誠的九個死士守護恭敬的半跪在湖邊,面朝湖水,背後就是傳說中的九龍寶甲。」
「湖泊?」帝仲和蕭千夜同時脫口,腦子裡同時想起一個熟悉的畫面,帝仲忍著震驚再次用點蒼穹之術仔細檢查了一遍這座流島,不由嘆息,「難怪我試圖用古塵強行破壞皇陵的時候曾感覺地基產生過震動,原來這座皇陵真的是在穩固流島的地基,但以我剛才的觀察來看,除非有人破壞造成重創,否則這些裂縫並不會引起碎裂墜天。」
「此話當真?」三個死士齊齊開口,忽然朝他跪拜懇求,「若真如大人所言,希望您能救主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