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帝仲也才從昏睡中甦醒,他本就是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附近試圖找尋祈聖天坑的進入方法,誰料被突如其來的絞痛影響到神智模糊,只能被迫就近找了個地方停下了下來,以至於現在的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身處何處,他竟然詭異的在一個簡陋的小木屋中,旁邊點著溫暖的炭火,再等他遲疑的推開門,目光所及是潔白無垠的大雪原,冷風從虛無的身體裡肆無忌憚的吹過,吹的房間裡破舊的窗簾唰唰作響。筆神閣 m.bishenge.com
額頭上的隱痛已經消失了,那是法術印記在遭遇極限傷害之後主動開啟,讓千里之外的他同時受到了影響。
他在意識渙散的前一秒以上天界特殊的手段聯繫了同修風冥,讓對方去飛垣看看她。
帝仲無聲的苦笑,也不明白自己這麼做到底有何意義,短暫的神志模糊里,他的眼底勾勒出一個愈來愈清晰的輪廓,卻刺的他心如刀絞,一秒也不願意多看。
他從靈力的流轉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再想細細感知,火種似乎已經離開了雲瀟的身體。
「亂來。」終究還是忍不住低罵了一聲,帝仲扶著額頭疲憊的休息了一會,他閉目凝神,五指微微捏合之下立刻就感受到了點蒼穹之術留下的氣息,疑惑之際,遠方一隻矯健的雪豹正在狂奔而來,它的背上似是坐了一個人,白色的大氅在風雪中飛舞,溫柔的臉龐和兇猛的雪豹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是一個女子,在看見他之後跳下了雪豹,兩人在烈風中各有所思的沉默了好一會,她溫柔的笑了笑,搓著手指了指後面的小屋「進去說吧,我都要冷死了。」
她抖了抖滿身的積雪,捧著一壺熱水喝了幾口,好一會被凍的僵硬的手指才恢復了紅潤,女子呵著氣,等他進來之後連忙密密實實的關上了門窗,好奇又緊張的看著他,主動介紹「我叫沉湘,奉大祭司之命來到此地,你又是什麼人,這裡終年嚴寒,幾百年沒有人居住了,你怎麼好端端的昏倒在雪原上,我想把你拖進來休息,結果……」
她咽了口沫,眼珠游離的轉了一圈,雖然有些害怕,又止不住心中的好奇繼續說道「結果我才想把你扶起來,手就直接從你身體裡穿過去了,還好我跟大祭司學了一點法術,這才把你搬到了這裡。」
帝仲微微一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問道「奉什麼命令?」
「不告訴你。」女子警覺的眨眨眼睛,湊到他身邊圍著打轉,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戳著他的身體,自言自語的嘀咕,「你到底是人是鬼呀,看著像人,為什麼沒有身體呢?」
帝仲沒有理會她,掌心的點蒼穹之術極快的將整座流島檢查了一遍,繼續問道「大祭司,寰宇大祭司?」
「你認識大祭司?」沉湘驚訝的捂住嘴,這才終於收斂了手上不禮貌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往旁邊退了好幾步。
帝仲繼續以點蒼穹之術暗中觀察,這座流島名為「洞天福地」,是一座信仰著神明的富饒流島,而此刻島內至高無上的祭司殿正在大費周章的維持某個靈力強大的法陣,幾乎所有修行高深的祭司們都匯聚在了流島最巔峰的醉夢山,一時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帝仲不動聲色的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當然認識,他在布局維持法陣,這種時候讓你過來這裡做什麼?」
沉湘倒抽一口寒氣,本能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又湊近了一步「你怎麼知道大祭司正在布局法陣啊,祭司殿幾個月前就不允許外人出入了,要不是為了尋找支撐法陣的修羅骨,我也要去幫忙的。」
帝仲的瞳孔微沉,已經捕捉到了最為關鍵的東西。
沉湘神色憂慮的抱著水壺,心神不寧的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帝仲也沒多想順手接了過來,沉湘好奇的頓了頓,驚喜的道「我碰不到你,但你可以觸碰其它東西嗎?」
雖然並不想在這種話題上浪費時間,帝仲還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她又驚又喜,鬼使神差的靠過來一把想抓住他的手腕,發現自己的手又一次穿過了虛無的軀體,尷尬的抓了抓腦袋,臉頰飛速通紅。
帝仲有些好笑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女子,她面龐清瘦,但那雙烏黑的眼睛靈動過人,明朗又溫暖,一開口倒是和溫柔長相截然相反熱情大方,帝仲心裡微微一動,不知為何仿佛在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身上隱約看到了另一個人模糊的輪廓,讓他的目光豁然雪亮,閒話家常一般的詢問「洞天福地島的法陣似乎有些與眾不同,需要集百人之力共同維護如此靈力充沛的巨大法術,你們是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了嗎?」
沉湘在對面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一直心不在焉的抱著水壺取暖,眼裡滿是擔心「大祭司說洞天福地島的壽數馬上就要來臨,到了那個時候,流島就會面臨碎裂墜天的命數,這一百多年祭司殿一直在找尋合適的力量試圖力挽狂瀾,終於在幾年前發現了這種修羅骨,所以他們一邊維持醉夢山的法陣,一邊命令我們出來繼續找尋修羅骨,它一片殘骨的力量就能維持洞天福地百年不墜,只要足夠的多,我們就一定能擺脫命數重獲新生。」
「碎裂墜天……」帝仲低吟著這四個字,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沉湘點點頭,踢了踢腳尖,語氣沒有哀傷只有迷茫,「傳說中碎裂墜天是每一座流島的最終結局,它會像流星一樣,爆發出最後一次璀璨,然後不復存在。」
帝仲沉默了一瞬,在他漫長的生命里曾見過無數座流島的毀滅,那是天命的歸途,是命中注定的劫難,他冷眼旁觀數萬年,從未動過惻隱之心。
沉湘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打氣,拍了拍有幾分僵硬的臉龐勉強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也不知道修羅骨是不是真的能拯救洞天福地島,可是現在也沒有其它方法了,大祭司測算過,最多十年,流島就要墜亡了。」
他不為所動的聽著,依然平靜的掀不起絲毫波瀾「那你知道修羅骨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沉湘歪著頭沒有回答,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她的臉色轉瞬蒼白,輕咬著嘴唇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什麼……很危險的東西?」
「嗯。」帝仲點了點頭,沉湘臉上的擔憂之色更加濃重起來,情不自禁的往前靠近一步,「第一片修羅骨其實就是我發現的,當時我只感覺那種白色的骨頭上暗藏著非常厲害的靈力,生怕放任不管會有什麼危險,於是便將其帶回了祭司殿,結果大祭司如獲至寶,說是找到了可以拯救流島碎裂墜天的方法,後來他就將修羅骨帶走了,並且命令我們繼續外出找尋……」
「找到了嗎?」帝仲厲聲追問,沉湘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只找到了五六片吧,已經全部送到祭司殿去了。」
「可有異常?」帝仲心中一緊,語調更加焦急,沉湘屏著呼吸一秒也不敢遲疑,「沒什麼異常啊,而且這近百年一直陸續不斷的地震也平穩了許多,所以大家都相信祭司大人的話,甚至有法力高強的同伴外出去附近的其他流島找尋修羅骨殘片了。」
帝仲冷定的看著她,一字一頓的提醒「修羅骨來自一種名為『修羅鬼神』的魔物,此魔物生活在六界邊緣,非人非魔非神,但又同時具備人性、神性和魔性,一萬五千年前上天界出手誅殺了修羅鬼神,但因一些失誤導致修羅骨並未完全剷除,而是無聲無息的蔓延到了萬千流島,如今這種骨骸上沾染了更加危險的破軍神力,一旦它扎了根,再爆發就會將整座流島吞噬殆盡!」
沉湘呆若木雞的聽著,每個字都像是天方夜譚般難以理解。
帝仲起身推開窗子,迎著烈風,目光卻好似能穿透遠方的高山看到對面兇險非常的祭司殿,古塵從間隙落入掌心,帶著孤注一擲的狠決低聲提醒「你就呆著這哪也不要去,我絕不能放任魔物的陰謀得逞,洞天福地的位置距離修羅鬼神的誕生地祈聖天坑非常的近,真的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話音未落,遠方一道刺目的白芒灌入天際,帝仲倒抽一口寒氣,只見視線盡頭的山一瞬間消失了,光圈如鋒利的刀刃從祭司殿的方向往外擴張,血腥味混合著熟悉的魔物氣焰撲面而來,昏天暗地只在頃刻之間,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整座洞天福地島捏入掌心,巨大的擠壓力讓他倍感窒息,毫不猶豫的轉身一把拉住還呆在原地的女子騰空躍起!
光化之術掠出流島的瞬間,碩大的魔影沖他咧嘴一笑,隨即一口將搖搖欲墜的流島吞入腹中。
沉湘顫抖著眼眸,怎麼也無法相信這驚魂一幕是真實出現在自己的眼中,那是什麼東西?它、它將洞天福地島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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