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想不明白的事兒多了,我當初也沒預料到周家會派你們來,更沒想到和一個官宦子弟的私人恩怨會衍生出來這麼多破事兒。」
「古人不是說過嘛,早知道尿坑就睡篩子了。干你們這一行的,常在河邊走難免會濕鞋。我通常把這些常理解釋不通的情況都歸結為兩個字,人品。你就當是我人品大爆發外加老天爺開眼,自認倒霉吧。」
「現在咱們說點正事兒,你是不是該對我有所回報呢?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暫時忘掉以前的不快。」洪濤現在基本解除了戒備狀態,然後奸商的嘴臉又露了出來。
可以先暫時不提報復的事兒,但發善心和虧本沒有必然聯繫,溫仲也不是沒有本錢可以交換,必須再使勁兒擠一擠,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需要做什麼您儘管提,現在除了這幾條命之外,我也拿不出任何籌碼。」洪濤提出的這個條件並沒讓溫仲感覺為難,這就叫光腳不怕穿鞋的。他現在什麼都沒了,再不怕死,你說還有啥可怕的。
「光你們幾個的命還不夠,我需要更多人命。」但光腳的最怕穿釘鞋的,洪濤就屬於穿著釘鞋的人,還專門樂意去踩人腳。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您是需要更多像我這樣的人?」溫仲確實很穩重,即便有人說想要他的命,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略微想了想,又和洪濤確認了一下他的理解。
「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們倆也不太熟,聊太多不合適。你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去找更合適的人講,他說不定可以理解。先別動,我離開之後幾分鐘你再離開,我這個人最怕有人在後面盯著我。」
聽了溫仲的回答,洪濤直接站起身,繞過了右邊的一張桌子向門口走去。同時還制止了正要起身相送的溫仲,理由聽上去是那麼的沒風度。
更沒風度的還在後面呢,一出餐廳正門,洪濤就邁開大步開跑,就好像要趕飛機去領諾貝爾獎似的,一口氣跑到了停車場。上車之後片刻也沒停留,一溜煙的就竄上了機場高速路。
「這活兒真他娘不是人幹的!」上了高速路洪濤才略微鬆了口氣,後背都濕了。像溫仲這種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殺氣,如果他們不刻意掩飾,很容易散發出來。
這股子氣勢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但自己能,因為自己曾經遇到過這種人,還和他們長時間的相處過,很熟悉這種感覺。
即便理智不停的告訴洪濤,對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不會在這裡傷害自己,但還有百分之一呢。世界上有多少事兒、多少人,就是因為這百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才遭了秧,數不勝數啊。
除了要抵禦生命危險之外,洪濤還要防備溫仲身上帶著錄音設備。搜查基本不可能,就算他樂意自己也不會靠近。所以說每句話的時候都要小心謹慎,儘量不讓對方抓住自己的把柄。
知道和確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現在溫仲到底是什麼來頭自己並不清楚,也沒機會去查證。至於他是否會去和費林聊那就是他的問題了,想來他應該能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這種職業軍人最厲害的並不是強悍的體魄、也不是高超的殺人本領,而是縝密的思維、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極具理性的分析能力。
「唉……可惜了,這都是國家的財富啊……」隨著車內溫度上升,洪濤又緩過來點,身體和精神上剛一放鬆,又開始杞人憂天了。
像溫仲這種人,必須是百里挑一的特種人才,國家為了培養他們投入巨大。可是到頭來卻成了私人的爪牙,最終還被當成有污染性的垃圾,扔到社會上自生自滅。
先不說這種苗子好不好找,成材率有多高,光是在他們身上耗費的資源就永遠都收不回來了,巨大的浪費!
洪濤自問是個很愛才的人,其實不光愛才或者愛財,凡是別人的好東西自己沒有,他都愛,都想拿過來據為己有,實在完全占據不了擁有一部分也成。
但這次他忍住了,溫仲這些人是很寶貴,但也很危險。在沒完全搞明白他們的心思之前,真不敢貿然接納。
他們是把雙刃劍,砍敵人很鋒利,傷起自己來也照樣痛快。大斧子不是說了嘛,這些人並不是完全淡出了視野,只是大家都在互相顧忌,誰也不敢拉攏他們。
這裡面當然也要把自己算進去,別人不敢的憑什麼自己就敢呢?還是靜觀其變吧,等他們到了綠色能源公司之後,再讓馮家人幫自己探探虛實。
反正自己暫時也用不到他們,只是想給家族補上一個短板。當然了,永遠都用不上才好。他們和大麻煩是同義詞,再完美的解決麻煩手段都不如根本沒麻煩。
就在洪濤驅車趕路的同時,溫仲也從候機大廳里走了出來。剛一揮手,一輛出租車就開了過來,車上不光有司機,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假如江竹意在場的話,她立刻就能認出這個人也曾在抓捕隊裡露過面。
「溫隊,這傢伙跑的太快了,想不讓他發現的跟蹤根本不可能。」上車之後,年輕男子湊到了溫仲耳邊,小聲的匯報著監控結果,同時對洪濤那種不要臉的逃跑方式予以了狠狠的批判。
「以後最好別拿他當人看待,凡事兒就往最壞的方面想,他到底是什麼來頭我還是看不透。」溫仲並沒責怪手下盯梢失敗,他也沒打算真的去監控洪濤。
安排一個人在外面只是基本的安全保障,身懷絕技並不意味著不怕死,更不意味著可以不明不白的去死。
「您和他聊的怎麼樣?」年輕人也沒再去批判洪濤的無恥,倒是對溫仲和洪濤的會面結果很著急知道。
「基本算談妥了,他想讓咱們多找點人過來,我也答應了。只是我不清楚這個選擇到底是不是合適,但我們目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與其在這裡坐吃山空的乾耗著,不如冒險拼一次,說不定還能找到一條稍微好點的出路。」溫仲對這次談判結果說不上滿意,洪濤不信任自己那是必然,自己同樣也信不過洪濤。
兩個互相極度不信任的人,達成了一個毫無約束力的口頭協議,能靠譜才怪。但時也命也,此時已經輪不到他去主動選擇了,有些東西只能被動接受。
「……乾脆和他們拼了算了,拼死一個算一個、拼死兩個賺一個。活得這麼窩囊還有什麼意思,去給外國人當打手,那不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想怎麼剁就怎麼剁。」還是年輕人比較有血性,他對未來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廢話,要是沒有這麼多拖累,我比你還想得開呢。可是那麼多兄弟的家人都等著錢生活,我們當年是發過誓的,總不能人一死茶就涼吧?」
「以後這種話就別說了,有怨氣憋在心裡,這麼點委屈都受不了,以前的訓練都白費啦?」做為一群人的主心骨,溫仲承擔的壓力比誰都大。每一步該怎麼走都關係到大家的生死,他希望聽到的是建議、是補充,不是牢騷。
「那我先回去把大家召集起來,等您這邊和他談好就馬上就過來。」年輕人也不是心理素質不過關,主要是覺得洪濤這位新領導好像不太靠譜,至少不能像以前的上級那樣給人一種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