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探案 第一章 新人出道

    1999年11月，一輛載滿了窮學生的綠皮火車，轟隆、轟隆沿著南下的鐵道線緩慢行駛。這輛票價最便宜的火車雖然老舊，裝載卻是青春、熱情和希望。這些青年學生，要趕到沿海城市參加秋季的應屆畢業生交流會，他們的未來會是怎樣呢？

    一個圓圓臉蛋紅潤如蘋果、黑色的眼珠似寶石般閃耀的女孩坐在其中，她叫郭靖，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字，她還在媽媽肚子裡時，老爸正在看《射鵰英雄傳》，迷上了郭靖，說不管生男生女都叫郭靖。從小到大，大家都叫她郭大俠。她是一個愛幻想的任性女孩，此時正面對著玻璃窗，嘟著嘴，憂心忡忡，這是她第一次南下，心中難免忐忑。

    坐在對面的是她的同班同學余杉，她和郭大俠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她身材健美、性格開朗，是一個充滿活力的漂亮女孩。余杉氣定神閒的在看一本雜誌，凌晨火車一到站，她哥哥的同學會來接她們倆，並安排好了住宿，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火車終於鳴笛，快到站了，大家紛紛拿起行李擠到走廊，走廊裝不下，便往兩邊位置上擠，車廂里尤其顯得嘈雜和混亂。一晚上沒有睡，郭大俠厭惡的推開一個快要擠到她臉上的屁股，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一下火車，撲面而來的熱浪幾乎讓她暈眩。她穿著羽絨服、棉褲、棉靴，望著周圍熙熙攘攘穿短袖、涼鞋人群，傻了眼。

    靠，這麼熱，這麼多人，郭大俠身上冒汗，心卻沉到湖底。正想在走道上把外衣給脫了，後面人潮湧來，差點把她推到。她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差很差，心裡甚至開始嘀咕：才不要在這種地方工作，生活。

    余杉見她慢慢吞吞，連拉帶拽，將她拉出了站。哥哥同學的車已經到了，郭大俠這時也下了決心，她要立即折返，回家。

    余杉氣得要和她斷絕同學關係，百般勸說都無用，郭大俠心意已決。就這樣，郭大俠還未正式踏進這座國際大都市，便已打道回府了。

    過完春節，家裡人開始為郭大俠的工作四處奔波。禮送了不少，終於求來了一個工作，在當地的一個鄉鎮小學做語文老師。郭大俠堅決不去，那是媽媽的老家，她沖媽媽嚷嚷！真是受夠了，逢年過節都要去外婆家，一條水泥路都沒有，一下雨，路面泥濘，陷進去撥不出腳來。家家戶戶把尿盆子放在房裡，留著澆菜，一進房，一股子尿騷味。廁所更不用說了，村裡的公共廁所，根本無法下腳，白花花的蛆都要爬到門外了。

    郭大俠，關上房門，躺在床上看小說，老媽沒轍，只有叫她大哥郭旭回來勸勸她。郭旭在廣東搗騰服裝，這些年掙了不少錢，房也買了，寶馬也開上了，是家族中的能人。一回來給郭大俠帶了個摩托羅拉的手機，郭大俠開心的，不再鬧騰，回學校了。大哥覺得沒必要勸解，心想：「找不到工作就跟我去做服裝，照樣掙錢。誰說非要找工作的？」一門心思參加同學聚會了。

    真巧，他高中的好朋友，姓羅，俗稱羅局，在當地公安局做個小領導。傳說羅局上三輩都在公安系統，在系統內人脈廣，根基深、枝葉茂。他在酒桌上沖大哥拍胸脯，問郭大俠喜歡哪個部門？大哥說行呀，公安是個好單位，忙給郭大俠打電話。郭大俠正在宿舍里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太陽下的罪惡》，做著偵探夢，立馬回復，去刑偵大隊。

    羅局酒醒後，腸子都悔青了，但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時候全國公務員考試已趨於成熟，競爭激烈程度不下於高考，公安局不是想進就進的單位。他平日也就是提供些方便給親戚朋友加快速度辦辦證件之類的。這次牛皮吹大了，只好拎著水果上郭大俠家解釋說：「正式編制是不可能了，這個是要參加全國統一考試的，專業還要對口，但是雇員的職位還是有的。」

    郭大俠懵懵懂懂的問：「什麼叫雇員。」

    「雇員是什麼？雇員就是合同工。不過女孩子嘛，先進來再說。公安局男多女少，幹部子女多，找個好對象才是正解。」羅局開導她。

    郭大俠心想：其他南下的同學，哪怕進了世界500強，不也得簽合同嘛！她立即應承下來。

    她平常在學校里就愛看看偵探小說，尤其喜歡阿加莎，福爾摩斯等，也愛在宿舍里講講恐怖故事嚇唬嚇唬人。她對未來的工作和生活充滿了信心和希望。這樣，7月，驕陽似火的天，她畢業了，畢業於當地的一座師範院校，專業是漢語言文學。

    時間飛快，轉眼到了報到那天，郭大俠朝氣蓬勃騎著新自行車從家出發了。不到15分鐘，公安局就到了。

    公安局大院是80年代建的，青磚，5層樓，有大院、大鐵門和門衛，顯得挺威嚴，90年代把外牆翻新了，貼上了白色瓷磚，院裡綠樹成蔭。進大樓，地面一溜的水磨石，在7月的天，顯得特別涼爽。空曠而涼爽的大廳里偶爾一兩個人走過，她想起在南方火車站的遭遇，心裡暗自慶幸，人少地廣真棒。她先到人事部辦好手續，自行來到了4樓的刑偵二隊。

    局裡刑偵一共兩個隊，她在二隊。她走到辦公室門口停下，問：「請問趙隊長在嘛？」

    靠窗坐著一位戴著老花眼鏡，50多歲的瘦小老頭。他放下手中報紙，回答：「我是，你找我什麼事？」

    郭大俠走進去，將手上的紙交給他。趙隊看了看，站起來作勢就要和她握手，「歡迎，歡迎！我們隊的新人。小豆過來，大家認識認識。」郭大俠嚇得手不知該往哪放。

    「趙隊，你不要占人家小姑娘便宜，握什麼手呀！」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郭大俠聞聲望去，一位30歲左右，風姿綽約的少婦緩緩走來，一把摟住郭大俠的肩膀。少婦面長、膚白，一雙煙波盈盈的鳳眼尤其惹人注目，她爽朗的笑著說：「哎呀，來了就好。我們二隊就是人太少，終於來了位可愛的小姑娘，可以陪我說話了。整天面對你們兩個老爺們，不知多無聊。」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郭靖。」

    「啊，那可是有名的大俠啊。」

    郭大俠嘿嘿笑了兩聲，說：「是呀，同學都叫我郭大俠呢！」

    「我姓蔡，局裡的人都叫我豆豆，你叫我豆姐吧！」

    豆姐將郭大俠帶到一張空桌前，說：「你先坐著，熟悉熟悉，我去叫老肖回來。」

    郭大俠坐下來四處打量。辦公室很寬敞，靠窗一排6張老式上紅漆的實木辦公桌椅，桌上玻璃壓著一些小紙條，照片之類，窗明几淨，環境不錯。她心中竊喜的是，唯獨她的桌上擺著一台電腦。

    沒多久，豆姐領著一位身材高大男青年進來了。這就是老肖？一點都不老啊？

    豆姐連忙介紹：「我們二隊現在人齊了。這是老肖，這位是新來的小妹妹小郭大俠。」

    老肖皮膚黝黑，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一雙大眼睛，笑著對郭大俠說：「我們二隊什麼時候招童工了？」

    郭大俠天生一張圓圓的娃娃臉，聽了這話，臉上一紅，不知如何應答。豆姐一巴掌扇在老肖的後腦勺上：「又沒正經戲弄小姑娘。其他部門科室的我不管，我們自己隊裡的，我可是當親妹妹看！」

    老肖抓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走開了。

    二隊有4個人。隊長姓趙，大夥叫他趙隊，趙隊不管事，據說年輕時辦案能力很強，破了不少大案。豆姐是政府高官太太，是隊裡的主心骨，成天在辦公室里曬小孩，給自己弄個暱稱叫豆豆。還有老肖，比郭大俠大幾歲。郭大俠美滋滋的想：「嗯，最佳組合說的就是這樣的團隊。一位看似面瓜，實際經驗豐富的領導，關鍵時候必能指點迷津。一位風韻猶存的八卦少婦，信息量那是大得很。一位身強體壯的青年，身手不凡，關鍵時候能保護隊友。再加上我，偵探的頭腦，超強的分析能力和推理能力，什麼案件不能破！」

    就這樣，郭大俠嶄新的一天，在對工作環境、同事、氛圍樣樣都滿意中度過了。

    下班回到家，老媽特意多做了幾道菜。郭大俠吃得津津有味。爸爸問：「感覺怎麼樣？」

    「很好呀！」她嘴裡嚼著飯，鼓鼓囊囊。

    「要抓緊時間準備國考，總不能一輩子做雇員。」爸爸語重心長的說。

    「才放下課本，就逼著人考試，煩不煩？破案靠得是頭腦，不是考試。」郭大俠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