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不說,李愔出海這件事兒藏的挺深。
在能藏這方面,堪比後世的遊戲科學。
一直到他臨近出海的時候,馮清才得到消息。
不過倒也不能怪馮清,畢竟他在登州事務繁忙,哪有心思去關注一個李愔。
但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上綱上線與否全看老李的心情。
若是李世民不講理,這鍋照樣可以扣在他的身上。
但畢竟馮清是能臣幹吏,又是李象的便宜老丈人,所以這口鍋大概率還是扣不到他的頭上的。
出海的前一天,李愔大剌剌地來到登州大都督府,施施然地坐在正堂一直等到馮清休息。
回到大都督府的馮清看到李愔,多少有點意外。
「大王今日怎麼這麼得閒?」
按理來說,就李愔這個性格,恨不得天天吃住都在港口,哪裡會沒事兒往這邊跑。
「這不是明天就要出海了嗎,我來和你道個別。」李愔笑眯眯地回答道。
「出海?」馮清一下就坐直了,皺眉問道:「出什麼海?」
「這您就別管了。」李愔笑嘻嘻地說道:「我來就是和你道別的,可不是來聽你說教的——哎,老馮,我看你一直這麼單著也不是一回事,要不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個倭國娘們兒?」
聽到倭國倆字,馮清本能地就提起心臟。
他的確是知道,李愔這次來登州訓練,目的地就是倭國——可現在他也是剛剛接到消息,說是倭國已經開始支援新羅叛軍,這個時候去倭國,明顯不合時宜啊。
「你是說,你要去倭國?」馮清謹慎地問道。
「對。」李愔也十分光棍兒,不裝了,攤牌了。
馮清下意識就想勸阻,可轉念一想,就李愔這個渾人,勸他也是白勸,沒用不說,還容易讓倆人一起都不高興。
與其大家都不痛快,不如就當沒聽見好了,這樣誰也不給誰添堵。
想到這裡,馮清便說道:「你等下。」
隨後,他低頭在案几上翻翻找找,摸出兩張圖:「這是倭國的海圖和地圖,你或許用的上。」
「你還有這好東西呢?」李愔大感興趣地問道,他是真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收穫。
「殿下先前便囑託各地注意搜尋去倭國的海圖,以及倭國的地圖。」馮清如實說道,倒也沒什麼邀功的心思:「實際上殿下就是給大王您出海用的,現在也算是物歸正主。」
「那我多虧過來看看,不然的話,你老馮指不定藏到什麼時候呢。」李愔氣呼呼地搶過地圖。
「」
馮清決定不和這個渾人計較,計較再多也是白費
看到馮清那不悅的神色,李愔也嘿嘿一笑:「你瞧瞧你,老馮,你咋這麼不識逗呢?和你開個玩笑,你瞅瞅你」
「就這麼說定了啊,等我從倭國回來,肯定給你帶幾個倭國娘們兒——」李愔再次給馮清畫餅:「你放心好了老馮,就咱倆這關係,沒說的!」
「你能平安歸來,下官就知足了。」馮清無奈地說道:「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既然準備出海前往倭國,糧草可曾備齊?」
「要不然說咱倆關係好呢,」李愔眉開眼笑地說道:「這些個朝廷命官里,屬你老馮最對我的眼緣——糧草就不勞費心了,我已經命人置辦足用月余的糧草,夠用。」
「夠用嗎?」馮清皺眉問道。
「當然夠用,你就放心吧。」李愔給馮清吃著定心丸。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馮清也就沒什麼繼續問下去的理由。
不去操心自己不該操心的問題,是馮清一貫的準則。
「這圖我就收下了,咱就此別過。」李愔將圖胡亂掖進懷裡,「你就等我的信兒吧。」
「好說,大王一路順風。」馮清對李愔說道:「明日我去港口送你。」
「你少來,平時在都督府也怪忙的,你忙你的,我不需要你送。」李愔擺擺手:「心意到了就行,咱不講究這個。」
說罷,李愔站起身,扭了扭身子,腆著肚子走了出去,看起來像極了螃蟹。
馮清搖搖頭,這個活寶,還真是
說歸說,他當即便寫了一封報告,準備明日讓人擬送到幽州,去和李象報告此事。
第二天中午,馮清也沒閒著,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前往港口去送別李愔。
李愔也挺高興,他嘴上客氣,但實際上還是希望馮清能送送他
他在港口抓著馮清的手,和他提了好幾遍倭國娘們兒,給馮清鬧了個臉紅,心裡不住地後悔,為何會來送這個渾人
李愔出海的同時,許敬宗和李景仁也回到了幽州。
現如今,李象可是忙得很,無論是幽州,抑或是武清,哪裡都離不開他。
李世績的軍隊已經出發,北上去與回紇等部合兵一處共擊薛延陀,李象還要負責督調後勤。
好在登州的事情解決,也算暫時解了幽州的燃眉之急。
「你們回來的正好。」狄仁傑在堂外對許敬宗和李景仁說道:「殿下這兩天正在犯愁籌措軍需的事情呢,若是知道你們回來,定然會高興。」
李象本來在堂內小憩,聽到外面的聲音,不禁醒轉,起身走到門外。
「殿下。」三人一齊行禮。
「不必多禮。」李象頷首,又看看許敬宗和李景仁,「回來了?」
「殿下,幸不辱命。」許敬宗叉手說道。
李象瞅瞅許敬宗,倒也沒批評什麼,笑著說道:「這一次,派你老許去登州,算是派對了人。」
「謝殿下誇讚。」許敬宗倒也沒謙虛,這個時候可不是謙虛的時候,若是謙虛的話,那豈不是在暗示領導識人不明?
所以承接下這個謙虛,更能夠顯得是領導慧眼識珠。
「你這個老許啊。」李象失笑,又問李景仁:「這次在登州收繳的錢糧,倒也算解除了幽州的燃眉之急;英國公那邊,我倒不是很擔心,只是如今這遼東的局勢」
說到這兒,李象眉頭皺起。
「殿下放心,在我等出發之前,馮長史已經派出船隊,前往平壤增援了。」許敬宗叉手說道。
「嗯。」李象頷首道:「馮長史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
「殿下倒也不必憂心,以蘇定方的能力,新羅叛軍與倭國軍隊定然不會對安東大都護府造成任何威脅。」狄仁傑看出李象仍然有些疑慮,便出言安慰道。李象聽到狄仁傑的話,不由得笑笑。
許敬宗卻忽然說道:「依臣之見,殿下恐怕憂心的不是安東大都護府吧?」
「何以見得?」李象挑眉看向許敬宗。
「以安東大都護府的能力,就算是不能幫助新羅王室復國,可堅守個三年五載卻也沒什麼問題。」許敬宗笑著說道:「而新羅人反覆無常,若是助其平叛,恐日後對我大唐再次心存不服,又起禍端。」
「所以臣認為,殿下所憂心者,在於此次倭國與新羅叛軍合流之下,是否能夠一勞永逸解除後患。」許敬宗最後說道。
聽到許敬宗的話,李象舒眉一笑。
「知我者,延族也。」
這樣說的時候,李象心裡還有點彆扭。
這延族每次讀起來都很像彥祖。
雖說他老許長得的確不比吳彥祖差吧。
「但臣以為,殿下倒也不必憂心。」許敬宗繼續說道:「大唐如今之重,在於薛延陀,等到將薛延陀處理完畢,才能夠去處理新羅的事情。」
「待到將新羅叛軍與倭國軍隊盡數剿滅後,大唐自可以新羅王不能善政,以至於國內凶擾為由,將其內遷至長安,一可保全其宗祧,二可解除大唐後患。」
李象將目光轉向狄仁傑。
「臣以為,許長史所言不錯。」狄仁傑拱手說道:「臣也覺得可行,借著這個機會,將新羅宗室遷往長安,在新羅本土建立都護府管轄之,久而將其同化至大唐。」
「景仁,你覺得呢?」李象看向李景仁。
「回殿下,臣也認為可行。」李景仁拱手說道。
「嗯。」李象敲敲案幾:「不過這件事倒也不著急,還要等到薛延陀那邊事情了結,才能夠提上日程。」
「這一次你們去登州也辛苦了,孤給你們休沐三日。」李象再次說道。
「謝謝殿下。」李景仁和許敬宗異口同聲地說道。
休沐嘛,就是休息,能休息的話誰願意上班兒。
給他倆放假倒也無所謂,畢竟目前來說,幽州暫時用不上檢校。
目前來說,幽州的事務也算不上繁重,總歸是走上了正軌。
再加上經過李象有意地吹風之下,登州發生的事情已經原封不動地傳到了幽州當中。
在聽說登州宋家的遭遇之後,幽州的豪族平日裡走路都得是夾著襠,生怕哪裡惹了檢校不快,被翻了舊賬塞進去連累全家。
但也有那種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那種,就是認為自己的根本利益受損,非要和李象扭著來的——只是現如今他們還不敢輕舉妄動,還在觀望當中。
誰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被皇太孫拉出來給打了樣。
關於檢校這個機構的事情,當然也傳入到了長安城當中。
魏王府當中,已經是一片群情洶湧。
「大王!」韋挺的語氣激動:「這檢校已有前漢繡衣使之兆,縱容這等酷吏捕風捉影,尋人下獄,豈是人君所為?」
「是啊,大王!」魏王府的眾人紛紛嚷嚷道。
沒別的,主要還是一個怕。
畢竟他們是魏王一條繩上的螞蚱,再加上這些年其實要真追究的話,屁股多少也有點不乾淨,若是真查到他們頭上,不死也得剝層皮。
正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就是這麼個道理。
然而李泰一張肥臉卻是在扭曲。
無他,他真的糾結。
這檢校要是李承乾設立的,那他李泰必須第一個上去彈劾。
不管我大哥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我李泰都要匡扶正義——
但是問題來了,這檢校是李象設立的。
他李泰這輩子沒別的毛病,就是好點兒名聲。
說穿了,他和梁王劉武的脾氣差不多,都是一等一的文青。
讓他去和李承乾這個兄長去爭,他可以去;但若是讓他和大侄子爭他抹不開這個面子啊。
更別說讓他去彈劾李象了,這簡直就是不可能。
「登州的事情,我已知曉。」李泰陰沉著臉色,環視一周後說道:「這件事,太孫做的對,若是人人都能夠憑藉這種心理,認為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比別人更重要,那咱們這大唐,還要不要建設了?」
「這還不是讓他們割捨一部分利益這麼簡單,你們可要知道,這部分利益,乃是當初受了太孫的益!現如今幽州有需求,他們卻坐在岸上觀船翻,豈不是忘恩負義?若是我主政時,怕是要比太孫做的更絕!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休要再提!」
「大王,這可是千載難逢」
韋挺還待說話,卻被李泰瞪了一眼,給後面的話瞪了回去。
「這件事,我自有主張。」李泰一甩袍袖。
看大王都如此態度,眾人也不好再勸。
立政殿當中,李世民手裡拿著馮清的詳細奏疏,越看越覺得高興。
這檢校,創立的當真是好啊,得讓象兒好好琢磨琢磨,不獨是臨時設立,這種趁手的部門,總歸是要常設的。
不過話說回來,手段自然是要約束一番的,他老李對於名聲這一塊兒,還是十分在乎。
沒奈何,李世民手裡根本沒有類似的機構。
像是不良人,那是動畫片裡整出來的誇張東西,實際上在大唐,不良人更像是臨時工城管。
你指望一群城管能有kgb的本事?這咋可能嘛。
另外就是一個各種網文當中泛濫的「麗競門」,實際上是源自於某位知乎網友心血來潮的胡編亂造
然而老李翻著翻著,臉色就變了。
無他,前半部分是許敬宗和李景仁在登州時的記述,後半部分則是和李世民匯報李愔出海的事情。
「這個老六,當真是胡鬧!」李世民怒氣沖沖地將信件拍在案几上,惡狠狠地罵道。
罵完之後,李世民兀自覺得不解恨,總覺得應該去找楊妃好好算一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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