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府,一支兩千餘人的軍隊已將相王府嚴密護衛由右衛大將軍李多祚親自率領,形勢不妙,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李旦也是憂心忡忡,作為兒子,他更擔心母親在宮中的情況、
就在剛才,宮中宦官趕來宣旨,說聖上病重,十分思念他,希望他能進宮問候,李旦在大堂內團團打轉,心如火焚,這時,三子李隆基道:「父親,這必然是二張的詭計,哄騙父親入宮,若父親進宮,必然會被他們所害。」
李旦負手長嘆道:「為人子,豈能坐視母親病重而不聞不問,為避禍而行不孝之舉,就算登基大位也會被天下人恥笑,我還是要進宮探望母親。」
李隆基大急,「父親為何如此迂腐?」
「住口!」
李旦回頭怒斥,「你母親被韋團兒所害時,你不是一樣要衝進宮去救母親嗎?那時你怎麼不考慮危險,生命乃父母所給,眼看母親病體沉重,或許這就是最後一面,你竟然敢說我迂腐?」
李隆基嚇得不敢吭聲,這時,李成器上前道:「不如孩兒替父親進宮探望祖母,如果宮中沒有問題,孩兒再讓父親入宮探望。」
李旦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他便囑咐兒子道:「我請李將軍派人護衛你進宮,你要當心,若發現形勢不對,可立刻退出來。」
「孩兒明白,請父親放心!」
李成器換了一身衣服,內穿細鎧,在百名士兵的護衛下,乘馬車向皇宮而去。
李成器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路進宮,但他的隨從也逐步減少,這也是宮規,沒有誰敢帶百餘人闖進太初宮,那就是謀逆大罪,當李成器來到長生殿時,他的隨從只剩下兩人。
武懿宗卻上前攔住了他,「站住!」
李成器拱手不慌不忙道:「我前來探望皇祖母,武將軍為何攔我?」
武懿宗冷冷道:「聖上旨意,是讓相王殿下覲見,並沒有讓你來,你回去,讓你父親來見。」
李成器大怒,「武懿宗,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在這時,一名小宦官從宮內跑了出來,遠遠喊道:「陛下宣壽春王殿下進見!」
李成器狠狠瞪了武懿宗一眼,快步向殿中走去,武懿宗無奈,只得令人攔住兩名隨從,不准他們跟入。
李成器的到來確實打亂了張氏兄弟的計劃,就在剛才,張易之才改變主意,既然李成器來了,就不能讓他再離去,把他囚禁在宮中,逼李旦離京。
李成器快步走進了長生殿,這時,張易之帶著數十名宦官圍住了他,李成器冷冷道:「我要去見皇祖母,給我閃開!」
「聖上剛剛入睡,誰也不能去驚擾她,殿下先去偏殿等候,等聖上醒了自然會讓你進見。」
李成器見周圍宦官蠢蠢欲動,他轉身便跑,張易之大喊:「抓住他!」
數十名宦官一擁而上,將李成器摁倒在地,李成器破口大罵,張易之冷哼一聲,「把他帶下去關起來。」
眾宦官將李成器推了下去,這時,張昌宗走上前道:「看樣子李旦已經有準備了,下一步還要趕他出京嗎?」
張易之冷冷道:「他兒子在我手中,我就明著告訴他,要麼他兒子死,要麼他給我滾出京城。」。
大堂內,李旦負手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兒子得消息,雖然他是急於去探望母親病情,但兒子也是他的心頭肉,他同樣不希望出事。
李隆基站在一旁,不敢多說什麼,但他心中對父親多少有一絲不滿,優柔寡斷,過於重情,這種性格怎麼可能奪位登基,明明知道張氏兄弟把持皇宮,還要去探望母親,這不是送死嗎?
李隆基心中哀嘆,形勢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父親還不能發動政變,他再也忍不住道:「請父親讓孩兒去找李臻,不能再猶豫了。」
李旦回頭瞪了他一眼,「你找李臻做什麼,難道你是想發動政變嗎?」
「是!」
李隆基一咬牙,「越向後拖,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李旦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對兒子道:「你以為我心中不急嗎?現在不清楚你皇祖母的情況,如果她神志清醒,只是略有感恙,你就冒然發動政變,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她只要站出來,士兵就會立刻倒戈,你以為別人都是傻瓜,武三思怎麼不發動政變,你皇姑怎麼不發動政變,誰都不願第一個出頭,第一個出頭是叛逆,後面出頭是救駕,你懂不懂?」
「可是父親可以用清君側的名義誅殺二張,迎皇祖母重新登位,那時父親大權在握,皇祖母也只能把皇位交給父親。」
「你的想法雖然是好,但沒有任何準備,大臣沒有聯繫,皇室沒有策應,我們也沒有什麼軍隊,就只能完全依靠李臻,你知道李臻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嗎?」
李旦嘆了口氣,「他其實也是皇族,如果他擁兵自立,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們,再說,他也從未答應效忠我們,或許他是支持你皇姑。」
李隆基愕然,他萬萬沒有想到,李臻的身份居然還有幕後隱秘,李旦搖搖頭又道:「現在我們只能等,等事態變化,我們才能決定自己能做什麼?」
李隆基暗暗嘆了口氣,低下了頭,喪失了先機,後面就會越來越被動。
這時,一名侍衛在堂下稟報:「殿下,聖旨到!」
李旦慌忙令道:「快擺香案迎旨!」
大堂前擺下香案,李旦跪在香案前,大宦官夏忠展開旨意朗聲道:「相王李旦,數年獨居幽府,然溫良恭順,忠孝自律,朕深為欣慰,特封為并州牧、太原留守,加驃騎大將軍,即刻起程,不必進宮謝恩,欽此!」
李旦心都涼了一半,在關鍵時候把自己放黜去并州,這就是不給自己皇位機會了,他磕了三個頭,「微臣遵旨!」
夏忠一收聖旨,交給李旦笑道:「張神望已經進京,太原無人坐鎮,聖上希望殿下立刻出發,不要到明天。」
李旦接過聖旨問道:「我母親情況怎麼樣?」
夏忠低聲道:「聖上一下子衰老了幾十歲,身體狀況不太好,不能下床走動,不能精神還好,她都是坐在床榻下旨宣召。」
李旦心中狐疑,他又問道:「我兒成器進宮了,夏總管沒有遇到嗎?」
夏忠語重心長道:「壽春王殿下確實在宮中,不過張將軍希望他在宮中多住幾日,如果殿下今晚就離京,或許你們父子還有再見之日。」
旁邊李隆基大怒,上前一把抓住夏忠的衣襟,喝道:「你們想把我大哥怎麼樣?」
「三郎,不得無禮!」
李旦怒斥一聲,將李隆基喝下,他對夏忠拱手道:「請轉告張將軍,我現在就出發離京,如果張氏想得善終,請他們三天之內放了我兒子,否則我李旦絕不會饒過張家!」
夏忠乾笑兩聲,連忙灰溜溜離開了相王府回宮,李隆基急道:「父親怎麼相信他的話,這是假聖旨,根本就不是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現在一定病入膏肓。」
「夠了!」
李旦喝住了兒子,冷冷道:「我心裡比你清楚得多,也好,就讓他們立武氏,我在太原起兵,號召天下人響應復興李唐!」
他從懷中取出金箭兵符,遞給李隆基,「你速去趕去河內各處山莊,召集我訓練的一萬軍隊,趕來太原和我匯合。」
「可大哥怎麼辦?」
李旦冷笑一聲,「諒他們不敢動我兒子一根毫毛!」
「孩兒這就出發!」
李隆基接過兵符,帶領百餘人先一步離開了洛陽城,向河北方向疾奔去。
李旦隨即簡單收拾行裝,帶上妻女,在大將軍李多祚和一千多士兵的護衛下向太原方向而去,剛出洛陽城,只見西方奔來五百多名騎兵,塵土飛揚,片刻騎兵奔近,為首之人正是李臻的心腹中郎將酒志。
酒志在馬上抱拳道:「參見相王殿下!」
李旦苦笑一聲說:「形勢變化太快,來不及通知你們大將軍,請他諒解。」
酒志上前低聲道:「宮中形勢不明,大將軍說暫時不能離開,他讓卑職送一樣東西給殿下!」
酒志從懷中取出令箭和虎符,又對李旦道:「太原有五千千騎營騎兵駐紮,憑這令箭和虎符便可以調動,請殿下收好!」
李旦心中大喜,有了五千騎兵,他就不用擔心了,他心中感激李臻的支持,接過令箭和虎符,對酒志道:「請酒將軍轉告你們大將軍,他的大恩,李旦銘記於心。」
酒志退了下去,又對五百騎兵喝令道:「你們護衛相王殿下去太原,一切聽相王殿下指揮,不得有誤!」
五百人齊聲答應,「遵令!」氣勢壯觀。
李旦點點頭,雖然李臻從未答應效忠自己,但也由此可見,他還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李旦其實也害怕半路有人對自己動手,現在又多了五百騎兵護衛,他一顆心徹底放下了。
在遠處一片樹林內,李臻在數百騎兵的護衛下,遠遠注視著李旦車隊離去,他目光深邃,卻又平靜如水,良久,他調轉馬頭向西面大營方向疾奔而去,數百騎兵緊緊跟隨,不多時便絕塵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