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府。
剛剛迴轉不久的鐵棠,就看到鐵龍扭扭捏捏地跟在他左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似受氣的小媳婦。
鐵棠看得好笑,故意不搭理他,只與方鵬翼、方樂賢商討陣法之事。
過了約莫小半柱香。
還是方樂賢眼眉一挑,幫鐵龍解圍。
「老弟,小龍兄弟似乎有要緊事。」
「他一個粗漢子,有事早說了,大約是看到我讓鐵虎去了舟鳳城,又不讓他跟去,想要找我求情哩。」
鐵龍、鐵虎給李慶遠買了丹藥之後,親眼看著他服下,見他沒有大礙之後,又回來稟報了鐵棠。
鐵棠擔心在舟鳳城的李慶澤處理不過來,便讓較為穩重的鐵虎過去相助。
這樣就算勾震殺個回馬槍,也有人可以抗衡。
原以為鐵龍是為了此事前來,不想他聽完之後連連搖頭。
本來鐵龍就是個直性子,莽漢一般的人物,此刻被一挑撥,立即就憋不住了。
「大人,我不是為了此事,而是另有一事,咱能不能換個地方說......」
鐵棠心思玲瓏,稍一思索,便猜到了一些什麼。
「莫非是你兒子、侄子那邊出了問題?」
換作其他事情,鐵龍早就開口了,這裡也沒外人,只有可能涉及到他自己親卷,鐵龍才不好當眾開口。
「大人,非是我搬弄是非,不過我與二弟、三弟那十個孩兒去了軍伍之後,每個人都被打了。
也就老二家的景山有幾分能耐,沒讓人抓住動手的把柄,但也過得委屈無比。」
「還有這種事?」鐵棠眉毛一挑,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話一說開,鐵龍也不再藏著掖著,瓮聲瓮氣道:「他們幾人去了軍伍,雖然份屬不同軍營,但都被什麼殺威棒、下馬威、潑冷水、三把火之類的招數整得厲害。
本來這也是小事,其他人新入軍伍,也要受到此等待遇。
不過他們受了一套之後,偏偏又有許多老油子故意前來找茬,一言不合就開打,孩兒們過得可苦了。
再加上他們一去就是伍長,軍中又有各種風言風語,讓他們許多人都受到了排擠。
我兒子承安是個忠厚老實的,其餘九兄弟找到他想要謀個策略,卻被承安阻止,怕壞了大人您的名聲。
你退一步,人進一步。
幾天時間下來,他們那是人人帶傷,除了景山好些,其他九位就沒個像人樣的。」
這話把方樂賢都聽奇了:「他們幾個去到軍伍之中,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他們背後是誰,竟然還有人敢如此出手?」
這十人是鐵棠安插、空降的伍長,以軍中那些老兵油條子的脾性,不巴結就已經算是清廉,怎麼可能趕著趟上去得罪?
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
鐵龍不忿:「我哪知曉這些?這事若是其他孩兒說了,興許我也半信半疑。
不過承安、景山都這麼說,那這事就錯不了。
況且軍中難道人人都是好漢?
我家那些孩兒郎,多少也有些本事,承安、景山更是已經邁入巫覡秘境,修成龍元,有巫力在身。
就這樣。
還是被那些找上門來的兵士打得豬頭狗臉。
這若不是故意的,我卻是不信!」
聽到這裡,在場眾人都知道,這事九成九就是對著鐵棠來的。
出手的也不會是其他兵士,肯定是城中那些世家安插在軍伍中的子弟。
在一旁服侍得李遙,聽罷憤憤不已,當即就向鐵棠一拱手:「大人,讓我過去,包叫軍中無人敢抬頭。」
李遙在鐵棠這府里不算第一流,可放到外頭......那可就太厲害了。
九品天賦,三百竅穴,又修成了赤焰麒麟體,貫通天壽穴,戰力永不退轉,可以一直搏鬥下去,橫掃軍中將士。
再加上他是李家中人,背景又有不同。
如今總領清水郡軍務的郡都尉,可是李清婉,所謂『不怕官,只怕管』。
李家現在是軍伍中的扛把子,就算是軍中其他世家子弟,也不敢輕易得罪。
李遙絕對是如今破局的最佳手段之一。
但鐵棠只是略一沉思,便否定了李遙的請求。
「讓你去軍中,未免有些屈才,我擔任監察使也有段時間了,手底下的邢命、御書一職,至今尚未有人選。
不如.....由你來擔任其一如何?」
李遙一驚,旋即又喜。
邢命、御書一職,名頭不小,卻沒有實際,一切權力都得依賴附屬的那位監察使。
這兩個官職介於從八品~從七品之間,算不上朝廷命官,但又比九品之外的流外官員要好上百倍。
最大的問題.....是難以升職!
擔任邢命、御書一職,除非半道轉投他人,亦或自己考取監察使,否則可以說,官場青雲路已經斷了一半。
可李遙哪裡會考慮這些。
要知道監察使之間也是有不同的,而一般的備選邢命、御書,就算找遍監察殿,又能找到幾位絕巔資質的監察使?
難!
非常難!
再加上邢命、御書二職,對於監察使來說,那就是心腹般的存在,大小桉件、事無巨細,幾乎都要經過這兩位之手。
一旦監察使犯事,手底下的邢命、御書九成九都逃不了責任。
反過來也一樣。
邢命、御書出了問題,第一個找的就是歸屬監察使。
在這種近乎連坐一般的情況下.......
每一位監察使,對於手底下這兩個職位,那都是千挑萬選,寧缺母濫。
「承蒙大人看重,李某萬死不辭!」李遙當即單膝下跪,拱手施禮。
鐵棠一把手將他拉起:「行了,咱們還用搞這些,你去一趟監察郡邸,將法考過一遍,至於問心一關,你若是不能過,便是我也無能為力。」
邢命、御書一職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就算鐵棠也沒資格隨意安插自己人手。
首先就要通過法考一關。
像早前鐵棠在龍源城碰見的李家子弟李景泰,便曾經準備法考,欲要考取邢命一職。
李景泰作為龍淵城有名的世家嫡系,不愁吃,不愁穿,生活逍遙自在,卻依舊想要考取邢命一職。
除了想要在官場上博一個功名之外,也是想要跳出龍淵城那等小水窪。
類似這種人,監察殿內有很多,備選的邢命、御書更是一抓一大把,可謂是真正的僧多粥少。
除了法考以外,邢命、御書也要經過類似監察使的問心考驗,只不過會相對簡單,也不用上報至聖都監察殿那邊。
一般由本郡監察郡邸的正守、副守就可以進行。
李遙欣喜地領命而去,看得鐵龍羨慕不已:「大人,其實我也可以擔任邢命、御書一職。」
「你?哈哈哈哈~」鐵棠大笑,連連擺手。
「你連法考都未必能過,後面的問心一關,你必敗無疑,就算是鐵虎....大抵也很難。
你們兄弟三人心野,很難收得住,不是幹這行的材料。」
鐵家三兄弟,那是盜墓出身,違法犯紀的事沒少做。
這種人進不了監察殿!
就算鐵棠幫他擺平資質、法考等問題,到了問心那一關,百分百會被刷下來。
鐵龍雖有不服,但也不敢當面駁斥鐵棠,委屈的站在一邊。
鐵棠見狀拍了拍他肩膀:「你這樣,先將他們十人喚回來修身養性,那些軍伍我慢點再來對付他們。
只要我護城大陣一事落下,那些不過是蚊蠅蒼狗,不值一提。」
「大人,咱要是撤回來,豈不是落了臉面?這事我不能答應。」
鐵棠感嘆一聲:「鐵龍啊~你們三家兒郎,若是有李遙、龍榆那等本事,軍中又有何人敢於欺壓?
打鐵還得自身硬,咱沒本事的時候,就該乖乖低頭,沒必要讓自己孩兒受罪。
軍中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我可以把承安、景山等人留在那邊,但那只會讓他們憑白受苦。
那不值當!
且等過段時間,待我利刃出鞘,斬盡亂麻,自可萬事無憂。」
鐵龍這時方才心悅臣服,知曉鐵棠還是為了自家孩兒考慮,連忙點頭應承,自出門去領人回府。
一旁的方鵬翼感應到了鐵棠的森寒殺機,不禁勸慰道:「年輕人勿要鋒芒太過,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都是自家桑梓故鄰,還是少造點殺戮為好。」
「前輩說得是,鐵某受教了,不過人不輕狂枉少年,鐵某自問多般退讓,卻換不來半點真心。
既然他們甘願腐朽、糜爛,我卻是不能陪他們墮落下去。
就說眼下這陣圖......前輩莫非改得不頭疼麼?」
原本規劃好的二百一十八個陣基、路線,因為有許多世家提出反對,鐵棠自然記下他們要求,回來讓方鵬翼想辦法修改。
可陣法一動一靜,一基一點,皆有天理循環在內,不是不能改,但做起來就很麻煩了。
也虧得是方鵬翼這等陣法大師,陣法造詣深厚,經驗豐富,眼力卓絕。
換做其他人來......
早就一紙落下,能幹就干,不能幹就拉倒。
念及自身當下困擾,方鵬翼有些明白鐵棠處境,於是再不多說,只是默默改圖。
鐵棠與方樂賢商量著具體財務,開始準備著手調動方家在清水郡,乃至江都府的珍寶閣資源。
護城大陣鐵棠是一定要布,就算所有人反對,他自己舉債也要落下。
這事已經算是開始,沒有回頭路了,方樂賢明白他的心思,也就提前開始做準備。
夕陽西墜,玉兔升空。
鐵府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陸元德!
離開幾日的陸家家主,在回返陸家以後,前腳接後腳就趕來了鐵棠府邸。
「鐵某久等陸家主苦矣,若是今日晨時家主在場,鐵某也不必那麼為難。」
陸元德與鐵棠單獨坐了一席,左右自有僕役不斷端茶倒水,擺上果盤美食。
他眉頭緊皺,連茶都沒喝一口,沉默了半響,方才緩緩開口。
「鐵郡守見諒,陸某此次,乃是請罪前來。」
鐵棠心中一咯噔,意識到不妙,但還是強自鎮定:「陸家主何罪之有,莫與鐵某開玩笑。」
陸元德顯然沒時間跟他繞彎子,直接攤開了說。
「我陸家將有大變,具體何事不便告知,大人不知我等世家之艱難,想要獨善其身並不容易。
先前答應之事......陸某再不能給予肯定。
不過陸某可以給大人一個保證!
只要大人能夠說服城內其餘世家,我陸家也會跟上,甚至可以多出一些錢財,為建造大陣出一份力。」
鐵棠端起茶杯,擋住了自己神色:「陸家主不再考慮考慮?」
「非不為,實乃不可為矣,大人恕罪,陸某先告辭了。」
「陸家主請便!」
陸元德離開之後,鐵棠臉色極為難看。
原本以為勢在必得的一員勐將,如今成了牆頭草,也要隨大流,望風而行。
對方的意思很簡單。
在護城大陣一事上,陸家不會當眾做出表率,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最後的結果.....由其他世家,由鐵棠來決定。
而鐵棠這邊,若是少了陸家這個核心,無疑在勢力上會弱了許多,許多中立世家都會繼續中立下去。
如此一來。
想要抗衡四大世家聯手之力,至少在場面上.....是鐵棠這邊做不到的事。
一切都會好似今日一般,各家和稀泥,最後不了了之。
府里的事瞞不過已是仙神的方鵬翼,他見鐵棠走來,便再次勸戒。
「陸家那位道友將死,肯定不想多生事故,以免得罪其他世家,這種風頭浪尖的時刻,也算是老成之舉。」
方樂賢聽得有些不滿:「做事哪能盡著好處?
他陸家作為清水城第一世家,豈能不表態,讓下面世家出頭?
聽說那位在當年,也是因為遲遲不選擇站邊,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身上那些傷,多半就是如今朝堂上那些人造成的。
若非最後站對了人皇這邊,這天底下還有沒有陸家都是兩說。
當年的教訓不汲取,如今又來做這騎牆人。」
鐵棠重新落座:「誒,老哥說笑了,我哪能與人皇相比?陸家既然有他的困擾,那便也罷了。
看來我得彰顯一些手段,方能讓城內眾人明白,清水城到底是誰做主。」
子時,月明星朗。
年關已至,清水城內各家各戶,開始在門前掛起了紅燈籠。
即便已是深夜,城中依然燈火通明,紅光映天。
在鐵府內等候的鐵棠,收到了來自舟鳳城李慶澤、鐵虎來信。
有捕快隨信而回,跟鐵棠稟報了在舟鳳城內的初步查探結果。
沒有意外。
勾震『死而復生』之後,逃到了舟鳳城,一開始還隱姓埋名,過了幾年時間,見風頭已過,他又仗著勾家勢力,重新打起了旗號。
且因為財力雄厚,不斷賄賂舟鳳城各級官員,逐漸在舟鳳城內建立了新的勢力網。
而舟鳳城因為沒有監察院存在,有許多官員都被收買,即便有些清廉的官員,也因為勾家勢力不得不低頭。
前十幾年的事情,李慶澤還沒有查到,但近幾年的罪桉,那是一找一個準。
根本沒花多少功夫,他就搜羅到了一大堆勾震的罪證。
此人年少好色,修為漸漲之後,便不再滿足於凡俗女子,開始搜尋那些有修為在身的巫覡。
但能走上巫道這條路的人,那就不是勾震能夠輕易拿捏,需要花費更多的功夫、更多的精力去布局。
舟鳳城有個小世家,便因此遭到了毒手,全家除了女卷,男丁全數被殺死、坑害。
只有一位剛烈女子,拿刀在自己臉上劃了十幾下,徹底毀容之後,讓勾震喪失了興趣。
可勾震殘暴無比,見此人寧願自毀也不與他相好,便廢了她一身修為,又逼她吞炭入腹,燒斷了舌頭,挑斷手筋,讓她只准在舟鳳城做個乞丐,不得離開。
李慶澤找到這位剛烈女子之時,年僅二十四五的樣貌,已經如同陰司鬼魅,青絲如雪,膚如雞皮,整日以餿湯、爛飯為食。
「總捕頭初時讓她提筆撰寫,卻是執筆不起,扶牆無力,那等駭人慘狀......便是屬下辦桉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鐵棠深吸一口氣,喚退了此人,久久難以平復心情。
正在這時。
有僕役前來稟報,說何長生與仇正陽聯袂前來。
鐵棠眼神一亮,一抖筋骨,震天爆響,唰啦啦震落了四周一大片脆嫩樹葉。
片刻之後,三人會面。
何長生臉帶笑意:「果然不出我二人意料,那勾震不過是喪家之犬,又能逃到何處?」
「哈哈~我都不耐煩了,還得是老何細心,堅持又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是有了收穫。」仇正陽也很開心。
「這麼說.....勾震如今就在勾家?」鐵棠話語平靜,卻讓二人感受到了一絲不妥。
「確實就在其中,我來通知一聲,便要知會正青,點上捕快前去擒拿。」
鐵棠一腳頓下,凌空飛起。
「倒也不必這麼麻煩,我親自去請他便是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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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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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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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隻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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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於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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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連番受挫,親自登門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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