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打晚打都要打,大姐在開封走不開,這次由女兒領兵吧!」
王三可沒有洪濤的感慨,說不定心裡還對皇帝挺感激。如果沒人四處惹事捅簍子,她就得窩在揚州大營整天和一群笨得不能再笨的禁軍士兵磨嘴皮子。
「你大姐是軍事委員會主任,領兵出征的事兒為父說了可不算,得由委員會集體決定。不過你可以先準備著,把兵源和後勤規劃好,再去信和你大姐訴訴苦,為父也強調一下開封城的重要性,說不定她就撒嘴了呢。」
洪濤心裡本就是打算讓王三領軍,王大對開封更熟悉,腦子也比王三靈活,相比之下更適合參與朝堂政治。王三才是純粹的軍人,腦子裡只有命令、任務和軍人的榮譽,根本不會多想其它東西。
但這事兒不能由自己決定,得讓她們習慣凡事商量著辦的規矩,還得學會如何在這種環境中多牟取利益。別以為皿煮製度就不講究合縱連橫,有時候更需要深諳權術。
「多謝爹爹提點,孩兒這就去江南岸,趁著大姐缺席先把七弟聯合過來,還有十八妹,這樣就有三票了!」王三不是笨,只是不善於玩這種手段。但形勢逼人,不玩就沒出路,為了領兵出征必須改變。
真想通了她也賊著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七和王十八。別看這兩個人不聲不響的就知道傻干,但架不住人緣好還一直跟在養父身邊。通過他們倆就還能說服更多委員,最終獲得比王大多的票數。
除了讓王三馬上調集兵力、準備後勤之外,洪濤自己也沒閒著,帶上八嘎四名護衛,馬上上船動身前往開封府。、
打仗只是迫不得已的最後手段,要是能通過談判把事情解決,他還是樂意要文斗不要武鬥。既然金國還沒真的出兵南下,就還有談判的可能性。
一邊調兵北上、一邊尋找談判解決的途徑才是治國之道,外交、軍備、內政,三條腿缺一不可,誰短一截,這個國家都不穩。
但談判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目前皇帝、朝廷還都在,想達成國與國之間的正式談判必須要走官方渠道,也就是說得獲得朝廷授權、皇帝同意。
這件事兒光靠書信往來沒法說清楚,更不能讓皇帝和朝臣們跑到揚州開會商討。雖然很不樂意回到開封那個牢籠一般的城市中去,洪濤捏著【 】鼻子還是得去。
當然了,這次回開封不再需要替身,也不用擔心太多安全問題。有王大和王十在開封城駐紮,還有開封府尹王十二,就算趙傭想害自己也難以辦到。
攝政王入京!這個消息早一步通過揚州官府傳到了朝廷。有些人聞聽之後惴惴不安、有些人知道之後立馬就告病不朝、還有乾脆辭官不做的,動靜甚至比新軍入城還大。
依舊是護國寺碼頭,依舊還是訓練艦,和幾個月前相比,迎接攝政王的排場比迎接涼王大多了。
碼頭正當中火紅色的傘蓋下面端坐著大宋皇帝,兩邊分列著文武百官,一水兒的紫色朝服,四品官以下都沒資格來。
趙傭身著黑邊絳色袍服,方心曲領,腰束金玉大帶,掛左右佩綬,足蹬白襪黑舄,頭戴二十四梁捲雲冠,神態莊嚴肅穆,不怒自威……
編不下去了,說實話,除了趙傭腦袋上的捲雲冠足有一尺多高,讓洪濤不由得想起戴高帽的典故之外,壓根也沒感覺到什麼逼人的氣勢。
氣勢這東西和穿啥有點關係,但不是主要。它是一個人自信、才能、閱歷、履歷、聲望的外在表現。沒有這些東西,哪怕穿上皇帝的冕服也像個唱戲的,具備這些東西,稍微飭飭就能氣勢逼人。
趙傭的自信心還成,才能方面有些勉強、人生閱歷不太足、履歷和聲望尚且及格。洪濤是自信滿滿、才能突出、閱歷比肩神佛、聲望嘩嘩外泄。
雖然只有一身紫色朝服,玉帶、方心曲領、綬帶都沒有,身材也不魁梧,但往跳板上一站,下面的人愣是覺得有股涼意從腳心直竄脊背,定力差的馬上就得一哆嗦。
「臣王詵……臣王詵……拜見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袖子有點長了,先恕臣失禮……刺啦……」但接下來的動作讓外露的霸氣瞬間崩塌,就連遠遠站著看熱鬧的百姓都忍不住要鬨笑。
洪濤已經有很多年不怎麼穿朝服了,平日裡都是新軍的作訓服。前幾個月倒是穿了一次冕服,那玩意袖口比較厚,一抖摟手就能伸出來。可是今天朝服裡面穿了件夏天的紗袍,還是兩層,布料又輕又軟,抖摟了好幾次左手愣是沒抖摟出來。
作揖施禮動作簡單,可講究也不少。要求左手搭在右手上面,不能反,反了是給死人祭拜,向活人這麼施禮會挨揍的。
除了手的上下次序之外,還要求雙手外露不能包裹,戴手套更不成。裹著紗袍袖子給皇帝施禮,趕上趙顥活著就是大不敬,急的洪濤乾脆一用力把紗袍袖口撕開,這才算把禮施完。
要不是皇帝在場,眾朝臣必須恥笑一下王詵的笨拙,還攝政王呢,連個袍服都穿不利落,張嘴閉嘴就萬萬歲,既妄稱宋人,又是個迎上奉承之輩!
「攝政王不必多禮,隨朕同乘……姑丈有所不知,御輦看似寬大平穩,實則極不舒服……」其實帶頭笑的就是皇帝,他不光笑,還拉著攝政王咬耳朵,邊說邊向御輦走去,看得眾朝臣又是一陣搖頭嘆息。
「那何不換乘六輪馬車?」洪濤不認為趙傭是位循規蹈矩的皇帝,要是連乘坐什麼交通工具都不敢做主,何談大刀闊斧的改革?
「不是吾不願,實乃王總理不許。她說此時不宜過多刺激朝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新政推行妥當,其它的事都要緩一緩。」
趙傭確實沒那麼老實,裁減內官和宮女時就打過換車輦的念頭,但被王二給勸住了。理由聽上去也挺充分,顧全大局。
「好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換乘駙馬車比起來,女真使節怕是更大吧?而且御輦豈是旁人能隨便上的,陛下就不怕臣受到群起而攻?」
王二提出的不過多刺激大宋朝臣、集中精力先推行新政的理念確實沒錯,可惜趙傭執行的不太充分,芝麻撿起來了,西瓜丟了。
另外洪濤也不覺得自己在御輦上和皇帝並排而坐有什麼可榮耀的,這玩意除了給自己招罵之外啥意義都沒有。
「……只要朕不反對,何必事事關注他們的喜惡!」趙傭的回答又硬氣了起來,啥顧全大局、忍辱負重全忘了。
「臣還是和章相同乘比較合適,先去在崇政殿外恭迎陛下聖駕!」洪濤算是聽出來了,這位皇帝有點病,暫且稱作上位綜合徵吧。
他當齊王當了這麼多年,每天都在夾著尾巴過活,不管看到什麼不順眼的事兒都要假裝沒看見,有時候還得拍手叫好,心態有些扭曲了。
現在登上了皇位,一覽眾山小,心態突然這麼一變,就有點發狠,想把之前的所有鬱悶都發泄出來。具體表現就是對著幹,朝臣們越不讓幹啥他就越想幹啥。
這種病沒有靈丹妙藥,只能慢慢調養,輔以身邊親信多多勸慰。自己肯定不會跟著他胡鬧圖痛快的,御輦更是不能上。一轉頭,正好看到個熟人,章桀,得嘞,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