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嗎?」
宣靈郡主喜出望外,「姑母說我既然恢復了身份,就不能再去那冷落偏僻的地方,也不能再跟那些宮女稱姐道妹。」
她聲音柔軟好似小貓,「我對南苑可熟悉了,哪裡好玩,哪位嬤嬤兇狠哪位和善,哪個姐姐喜歡什麼,我都特別清楚,我帶你去那裡玩吧?」
廣晟微微一笑,眼中卻是閃過犀利光芒——這個宣靈郡主雖然粘人了點,暫時也沒發現什麼問題,現在跟她一起去南苑,也能好好查探一番。
他總覺得那假冒紅箋的死,金蘭會的神秘圖謀,都跟南苑拖不了干係!
他答應了而後走在前頭引路,因此沒看到,盈盈纖步落在後頭的宣靈郡主,唇邊露出詭秘而妖異的笑容——
哪怕你精似鬼,也被我紅箋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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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晟回到家已經是半夜時分了,他進了自己房內,卻見裡面小古托著腮幫正在打著瞌睡等他。夜涼如水,她有些瑟瑟。一時憐惜,他脫下大氅蓋在她身上,誰知她鼻子輕嗅打了個噴嚏,竟然醒來了,卻是皺起眉,含含糊糊說道:「好濃的香粉味道!」
她隨即睜圓了眼,用力盯著廣晟,「這是哪個姑娘身上的!」
廣晟一愣,沒想到她嗅覺這麼靈敏,拿起大氅湊近聞聞,果然有一股微甜的香味,面對小古瞪圓的杏眼,他舉手投降,老實交代道:「大概是宣靈郡主走在我旁邊,不小心染上的。」
「什麼,你跟宣靈郡主……!」
小古眼珠一轉,頓時想起下午的傳言,「皇帝真的要給你和她賜婚?」
「皇上確實有這個意思,但我不會答應的。」
廣晟回答得很果斷,小古卻沒有就此放過他,「那你還跟她在一起到現在才回來?」
好似感覺到她話中的醋意,廣晟反而一下子高興起來,摸了摸她的頭髮,再次重複他喜歡的惡作劇——把頭髮弄亂成雞窩,這才笑著告訴她,「我暫時有事要辦,因此最近要跟她相處頻繁些。」
「你到底有什麼事,最近忙成這樣?」
小古問道——總覺得他好似披星戴月在做什麼大事,但一問起來就是跟神策衛和金吾衛的兄弟們喝酒玩樂,甚至半夜去賽馬行獵。
「宮裡盤根錯節水很深,我一個新人,也是為了打好關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等忙過這一陣——」
廣晟又習慣性的要許諾,小古不高興的皺起鼻子,甩開腦袋上那隻大手,「你都說過三四遍『等忙過這一陣』,什麼時候也沒見你閒下來!」
「好好,再等幾天,我一定有大把的空閒,到時候帶你去郊外散心……」
廣晟說到這,突然福至心田,發笑道:「你不覺得我們這番話,簡直是一對老夫老妻嗎?」
「呸,誰跟你老夫老妻!」
小古瞪了他一眼,反而逗得他哈哈大笑,於是她氣鼓鼓的走了。
走到外面的夾道上,夜涼如水,白日的暑熱被驅散了,她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剛剛那香味,有易容術的熟悉味道!
天下間易容術五花八門,但基本都要用到一種特殊的黏膠,這種膠是從遼東一種陰木上割出的樹汁,風乾了的味道就是那般!
這香味……難道說那宣靈郡主有問題!
小古皺起眉頭,決定明日出去查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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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劫到人,被蕭越壞了好事,但總算把這個拿到手了。」
夜半時分,景語在自己房裡舉杯,靠窗而坐的人黑色夜行衣蒙面,正是常孟楚。
他手中把玩的,正是如瑤身上消失不見的半片玉琮。
「宮裡南苑那邊,一切都準備好了,而紅箋易容頂替,終於也混到御賜的郡主頭銜了。」
「你還要住在這濟寧侯府多久,這裡畢竟是深宅豪門有人看家護院,我暗中來去多很不方便!」
常孟楚說道。
「別急,我還有最後一件東西沒弄到手。」
景語似笑非笑道。
「就是那隻木盒?」
常孟楚問道:「裡面真的是建文皇帝留下的旨意嗎?」
景語搖了搖頭,「盒子沒打開,誰也不知道——但建文帝也不是庸人,他留下了話,說裡面的東西能讓朱棣萬劫不復,應該是有著極大的威力。」
「世上只有權勢最重,而權勢是靠兵力支撐的,這些虛無縹緲的聖旨啊秘聞之類,真的可以讓朱棣黯然敗亡嗎?」
常孟楚的臉上寫滿不信——若不是景語一力主張,他根本不會相信區區一個木盒就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哼,袁家那邊收養了朱允燝,又讓他加入軍中,也是企圖讓他漸漸掌握兵權,將來有一天能行那驚天動地的大事——本來我也想賭一賭他那邊,但時不我待,我們已經只有眼前這個機會了!」
景語眼中閃過冷酷犀利,「你知道嗎,皇帝有意要遷都北平!」
「什麼!」
常孟楚潛伏在民間,倒是第一次聽見這種秘聞。
「是真的,他自己多年鎮守北平,覺得那是他的福地,而且也習慣氣候地理了,南邊他不僅住得不習慣,江浙這邊的很多官員還以地頭蛇自居,用家族勢力幫助太子和漢王奪嫡,爭鬥不休,朱棣對這金陵早就膩歪了!」
景語冷冷一笑,「雖然他目前還沒公布,但已經派了袁容等親信去北平測量勘察地形,準備在原先的王府基礎上改建皇宮。」
他眼中閃過一道銳利冷冽,「如果再拖下去,等他真的遷都到北平,那我們在南苑的倚仗和布置,就全部付之流水了!」
「就連那隻木盒,也沒了一大半效用——」
景語說到這,卻發現自己失言了,常孟楚心頭一凜,站起身來低喝道:「原來你還是藏著一手沒告訴我——給我把話說清楚!」
景語很快就面色如常,低嘆道:「那隻木盒裡有什麼聖旨,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木盒裡有另一幅地圖,繪盡了宮中的密道,據說一端出口就在南苑那裡!」
迎著常孟楚驚愕的目光,他沉聲道:「這都是我從紅箋父親留下的筆記上查到的,他把袁槿的秦氏訂給了嫡長女,卻把自己最重要的筆記留給了紅箋,這麼多年她一直偷偷藏著,卻沒發現筆記里隱藏的這些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