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以你們的俸祿,你們家裡的那些田產是怎麼來的?」
「其二,你們為官這些年,屁股真的乾淨嗎?經不經的起錦衣衛和東廠的徹查?」
「其三、你們覺得陛下既然下了詔書,有沒有想到現在的這種狀況?」
「其四、你們好好想想,你現在的位置真的是非你不可?離了你整個部門就無法運轉了?」
「第五」
房壯麗說完,朝著其他幾位尚書點了點頭後離去。
幾位尚書也跟著離去,百官看了看離去的頂頭上司們,再看看大門緊閉的文淵閣,嘆息了一聲後,面帶愁容的離去。
吏部尚書房壯麗的每一個問題,都是他們無法忽視的。
他們的俸祿都擺在那裡了,錦衣衛能查到八大蝗商,那他們這種幾乎是半遮半掩的東西,不用錦衣衛了,督察院來個御史都能將他們查個底朝天。
尤其是房壯麗的第三個問題,以皇帝登基以來所做,一定是預料到如今的局面了。
或許就等著他們鬧,然後找個理由直接將他們罷免,甚至給咔嚓掉。
一想到這裡,眾人渾身一個哆嗦,走路都帶風了。
但還是有一部分人自認為自身清白,一路走一路抱怨,準備回去寫摺子勸倒陛下。
北京城有人提點,但各省州縣就不一樣了。
如果說百官因為身在朝廷的體制內有所顧忌,但商人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盤算完後,他們手中的耕地就要荒廢了。
於是他們找到好友,同盟戰線,又找到平日裡交好的官員們,各種威逼利誘,讓他們上摺子請皇帝撤回詔書。
一時間,各省州府縣官吏的摺子如雪花般朝著北京城送去。
盛京,皇太極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將自己關在房間內一天,出了房間後聲音嘶啞的就一句話:按計劃行事。
他自然能看明白崇禎的意圖,以及這個策略順利推進後的帶來的一系列變化,但他只能看著。
不是他不想立刻進攻大明,實在是關寧錦防線短時間突破不了,只能走借道的策略。
而一些富商雲集之地,也開始搞一些事情了,以江南之地為最盛。
這些事情,自然被早就駐紮在各省州府的錦衣衛快馬加鞭朝著皇帝的鑾駕送去。
此刻的鑾駕正駐紮在距離西安府三百里外的延安府中部縣的一個官道旁。
六天走三百里,速度極慢,不是他們不想快速走,而是沿途太多的百姓攔路告狀的。
基本都是聽說了西安府和鳳翔兩府售賣耕地後,狀告當地富商士紳的,幾乎每天都有十來起。
每一次,崇禎都會停下來,聽一聽百姓狀告的內容。
狀告的內容,基本都是當地富商強占田地、強搶民女、壟斷市場、收重租等等。
不聽不知道,聽了以後,他才知道大明已經爛到什麼地步了。
也終於更清楚的知道為何歷史上崇禎二年後會激起那麼大的民變了。
若不是袁可立在一旁勸阻,估計已經殺了千把人了。
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有幾名富商士紳,竟然是主動捐出耕地的,只為求皇帝饒恕他們一家,合計耕地有千餘頃。
對於這種,崇禎也給了他們一個承諾,只要沒有殺人,那就罰點錢,若是殺人了那就主犯償命。
剛送走一批百姓,崔明就到了鑾駕前:「陛下,揚州錦衣衛急報!」
說著遞出一個密封的小盒子,在崇禎的示意下拆開後取出了一封信箋,雙手呈給了崇禎。
「崇禎元年四月十六日寅時,大運河邗溝與淮河交匯處,兩支船隊越十八艘貨船相撞,沉船致使河道堵塞!
四月十六日酉時,江南運河離鎮江十餘里處,數船發生碰撞沉沒,整個河道堵塞,二十餘名船工喪命!」
看著密信,崇禎有些懵,錦衣衛怎麼會將這事傳到這邊來?
在這種古老航行條件下,沉幾條船不是很正常的嘛?
哪年要是沒沉幾條,那才叫不正常。
「拿地圖來!」
片刻後,崔明將地圖鋪在了地上,按照密信內容,在地圖上標註了出來。
「鎮江、揚州、邗溝、淮河?」
袁可立看完密信,又看著地圖上標註出來的位置,臉色也是有些疑惑。
「揚州有什麼?煙花三月下揚州?不對,水運交通最大的樞紐最大的海鹽的集散中心!」
「鹽?」
「鹽?」
崇禎和袁可立同時驚呼一聲,同時將目光盯上了地圖,袁可立又提筆在地圖上圈了兩個地方。
「陛下,臣似乎明白了!」
袁可立的臉色凝重,指著地圖道:「陛下,臣剛剛圈的這兩處是兩淮鹽場的十九處鹽場,
兩淮鹽場是大明最大的鹽場,素有『自古煮鹽之利,重於東南,而兩淮為最』的說法,
每年產鹽占據了大明各鹽司引額的四分之一,每年常有千艘船往來。」
「而揚州處於大運河與長江的交匯口,南臨大江,北接黃淮,從這裡可橫穿東西,縱貫南北,
因為便利,自宋開始設搬運倉,專門搬運海州、漣水所產之鹽,大明南部的鹽幾乎都從這裡出去。」
「而江南運河與長江相連,又是運輸最繁忙的航道,邗溝與淮水和長江相連,淮水又連接通濟渠,
兩處沉船將整個南上北下的水運就堵死了,兩淮鹽場鹽無法通過江南運河進入長江,然後分到全國各處,
揚州的鹽無法通過淮水北上,如此以來,南北不能相通,貨運不及時會造成很大問題的。」
崇禎這會兒也明白了問題所在,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鹽乃百味之首,日常生活的必須品,沒有鹽,會引發各種身體症狀。
水運不通,會造成多少百姓缺鹽,又會引發多大的後果?
這就是對陝西兩府售賣耕地詔書的無聲抗議!
他可以肯定,兩處沉船一定是鹽商或者富商士紳故意為之。
即便朝廷派人去查,人家也只會說是天黑沒看清,船老大老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
鹽商也會說,不是我們不運鹽出去,而是沒條件運!
河道寬度、深度就在那裡,數膄沉船,打撈的不及時,河中淤泥、枯枝敗葉漁網等等纏住後,搞不好就造成河水漫堤。
可只要出錢,兩岸有的是百姓會來打撈。
但既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今天白天打撈了,明晚再沉船一次。
上一次運送糧食,下一次就運送石料、礦石等等,打撈難度一次比一次大。
袁可立盯著地圖,臉色越來越凝重,看的崇禎都有些心驚。
他可從來沒有見袁可立是這個表情的。
「陛下,恐怕問題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而且不單單是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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