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雪山,雲首峰頂。
「那個傻丫頭」
和西戎的聯繫徹底斷絕,白衣女子坐在龜背石上,放下手中的長劍咬緊了唇,有些咬牙切齒。
「阿音,你還好吧?」
銀髮少年坐在她身邊,聞言擔心地看了過來,看見慕容音唇色發白,少年臉上露出薄怒。
「她居然敢和你動手?」
「不是和我動手,」慕容音吐出一口氣,「她用風法造了一個結界,將我的風拒之門外了,重明也給她丟了出來。」
白虎神劍眉豎起,「這丫頭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慕容音千里迢迢安排神獸給嬴抱月送信,嬴抱月居然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話沒說完,卻被慕容音橫了一眼,「你說什麼呢?她要真和我來真格的,我早就受傷了。」
雖然她在風法上的造詣要遠高於嬴抱月,但因為永夜長城的阻隔,她傳到西戎的力量只有十分之一,以嬴抱月現在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她的風法反彈回來。
但事實上,嬴抱月只是溫柔地將她的風法擋了回來而已。
「溫柔?」
聽著慕容音的形容,白虎神嘴角抽搐。
好心被人當作驢肝肺,她不生氣就罷了,居然還為嬴抱月辯護?
「你也別怪那孩子,」慕容音瞧見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旋即目光哀傷起來。
嬴抱月不惜阻隔她的風法也不願她聽見那個名字,只因那個人對她而言太過重要。
不,也許是那個人的父親對她太過重要了吧。
慕容音在心中嘆息了一聲,「都被逼到這種程度了,她還是念著舊情。」
嬴抱月成為前秦王,其實已經是被逼到懸崖邊不得不走的路了。
禪院的勢力已經滲入到阿房宮中,眼看著前秦就要成為第二個北魏。但嬴晗日比不得耶律朗有個好兒子還有個好妻子,能從政變中挺過去。
如果嬴晗日完全被西戎人控制,或者西戎人扶持身份不明的遺腹子上位,那麼前秦就會徹底陷落,嬴抱月也就沒了故鄉和退路。
作為前秦公主,她在義理上需要聽從前秦王的號令。新王登基,無論新王是誰,她的下場都不堪設想。
成王敗寇,不管誰成為新的前秦王,嬴抱月將來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同樣,前秦百姓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公主成為王雖然驚世駭俗,慕容音自己作為公主也從未想過這樣的事,但她冷靜下來思考後,卻能明白為什麼穆由作為老臣會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選擇。
只因前秦人已經別無選擇。
除了嬴抱月之外,前秦王室中,根本沒有不被控制的子孫在。
除了她之外,居然全是傀儡。
即便大臣們找宗室子弟入嗣,但嬴氏子孫中根本沒有能力能及嬴抱月的人。
不過是從一個傀儡換成另一個傀儡。 …
不得不說,穆由是大秦的忠臣。如果他真的貪戀權位,此時就可以作為權臣出山,扶植一名宗室子弟去爭搶王位,而不是選擇嬴抱月這個難以掌控的對象。
女子成為王,雖然世人從未想過,但慕容音卻覺得,對於前秦的百姓而言,這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不管是於公於私,她都希望嬴抱月能成為王。
然而嬴抱月卻因為舊情,遲遲無法下決斷。
「舊情?和誰的舊情?」
銀髮少年皺起眉頭,「說起來,那丫頭到底是怕誰死?」
慕容音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沒猜錯,是嬴珣。」
雖然嬴抱月及時捂了李稷的嘴,可難不成李稷能猜到的事,她作為知道嬴抱月真實身份的師娘會猜不到嗎?
不如說李稷不知道嬴抱月的真實身份以及她和嬴氏父子的感情糾葛還能猜到,反而更加不同尋常。
想起之前從那兩人之間感受到的古怪氛圍,慕容音不禁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那兩人的身份都太特殊,這倒算是一對知己。
只可惜
慕容音嘆息聲迴蕩在湖邊,白虎神擔心地看過去,「阿音?」
慕容音搖搖頭,「沒事,只是覺得造化弄人。」
白虎神還以為她在說嬴珣和嬴抱月,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丫頭原來只是怕她那個堂哥死?如果她這麼心慈手軟,那也不配圖謀王位。」
不怕親哥死,倒怕堂哥死,這倒也挺稀奇的。
白虎神心中雖然不屑,但望著慕容音滿臉憂色,不禁動起腦筋來。
「說起來,那個叫嬴珣的小子不是新封了郡王麼?即便公主成了王,他也不一定會死吧?」
慕容音看了他一眼,「不能看表面,即便嬴珣不爭,撫養他長大的那群老臣們也會推著他爭。」
成王敗寇,爭了王位卻沒有成為王的王子,自古以來就只有死路一條。
慕容音握緊拳,她之前就怎麼沒想起這一茬呢?
以嬴抱月對嬴珣的感情,她是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嬴珣去死的,更何況讓他間接死於自己的手下。
如果嬴抱月要爭王位,那麼她就成了直接威脅嬴珣性命的存在。
對嬴抱月而言,心中此時會是何等的痛苦?
畢竟嬴珣,是她親手帶到這個世上的孩子啊。
更何況,嬴珣是嬴蘇唯一的子嗣,是嬴蘇留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
慕容音的指尖扎入掌心,她光是想想都覺得痛徹心扉,更何況嬴抱月這個當事人?
這王位,不管爭還是不爭,那名少女的內心,想必都是鮮血淋漓。
慕容音想到這裡,忽然就不想逼她了。
「阿音,要不要我廢了那丫頭的結界?」
看見慕容音面露痛苦,銀髮少年忍不住提議道。她畢竟才是風法的主人,即便相距千里,只要動用神力,廢一個等階四的結界還是綽綽有餘。
慕容音也很擔心嬴抱月心中的狀況,聞言心動,「那你試試?」
「行,等等」
銀髮少年原本滿口答應,但剛出風法試探了一下,他忽然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那個丫頭身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
慕容音愣了愣,「東吳昭華君在她身邊。」
「昭」
銀髮少年忽然有些啞然,收回了手。
「好吧,看來實在是太遠了,我的力量似乎也無法到達。」
「你也不行?」
慕容音呆呆望著自己侍奉的神靈,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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