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蹲在茶樹旁邊嘆息:「我真不是個好演員。」
古千葉:「你什麼時候是過演員,千萬別看不起這兩個字,就你那演技,演不了別人的。」
正說著,看到遠處茶園這邊的總管太監快步跑過來,看到安爭點頭哈腰的道歉,然後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沒多久,那個之前呵斥安爭的小太監就被兩個人從他房間裡叉了出來,那小太監一臉的驚恐嘴裡不住的喊著:「總管,為什麼這樣,我做錯什麼了,我改還不行?」
那總管冷聲道:「你想知道你做錯了什麼?第一,你沒有眼光。第二,也是最嚴重的,你居然天生就會狐假虎威那一套。若是將來讓你手裡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權利,你還不翻了天?」
小太監這才明白過來,他狠狠的瞪著安爭,心說一定是這個人在聖皇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
「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朝著安爭怒吼,眼神里都是殺意。
安爭沒有理會他,因為他根本就不足以入安爭的法眼。安爭甚至懶得解釋什麼,陳無諾看人看事的準確性安爭很早很早之前就領教過,這個小太監從狐假虎威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沒了前途。
「我是個太監,我命根子都沒了,你們現在把我趕出去,我還能做什麼啊。」
那小太監一路哭嚎。
古千葉嘆息道:「倒也是個可憐的。」
安爭道:「希望他能領悟到一點什麼吧,不過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他什麼都沒有領悟到。」
古千葉問安爭:「你剛才說,你想騙過陳無諾,失敗了?」
「是啊,我擔心自己的身份泄露,所以故意讓自己看起來很圓滑很市儈,以往的我做事苛刻,對人對己都一樣。我還不捨得花錢,故意讓自己過的很清貧,這些都是我的標籤,所以我也一直在試圖改變自己。剛才在陳無諾面前,我的表現有些過了。」
古千葉拍了拍安爭的肩膀,老氣橫秋的說道:「沒什麼,不要因為一時的失誤而全盤否定自己,你還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小伙子。作為一個過來人,我給你幾點忠告。第一今天午飯我想吃烤羊腿。第二,最好配一點葡萄酒。第三,不許給杜瘦瘦準備大腰子。」
安爭:「你說的這麼有道理,我覺得你真是我的人生導師。」
古千葉:「沒有什麼問題是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是因為烤的不好吃。」
與此同時,金陵城外。
鎮子最大的客棧套房裡,無極宮宗主周不予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憑欄遠望。
「宗主,事情進展的不順利。」
他手下新提拔的左護法周路平垂著頭說道:「現在對咱們的對手了解的太少了,玉虛宮是突然進入金陵城的,但卻很得到聖皇陳無諾的重視,那個叫陳流兮的年輕道人更是被陳無諾推崇。左家的人剛剛送出來消息說,陳流兮已經住進了皇宮裡面。」
周不予的眼神微微凜然起來:「是保護?還是別的?」
周路平道:「這個就不知道的,但是那個傢伙破了左家的秘密基地之後,竟是一口氣突破了大滿境的桎梏,破天劫進入了小天境。城裡的人都在一輪這件事,說大羲洪福齊天。」
「呸。」
周不予忽然有些惱火:「大羲哪裡還有什麼洪福齊天,自從我離開西北之後,接管了無極宮,我就發誓讓這個大羲滅亡,讓每一個遭受過大羲欺壓的百姓站起來。」
這話,其實並沒有什麼說服力。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宗主周不予對大羲充滿了仇恨,對明法司充滿了仇恨,對那個叫陳流兮的道人充滿了仇恨。這種仇恨來的好像毫無根據和道理,宗主從來也不解釋,誰也不敢問。畢竟宗主大殺四方的時候,宗門裡那血流成河的畫面現在還沒有幾個人敢忘了。
更讓周路平疑惑不解的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宗主大人最喜歡給人改姓。凡是被他重用的人,全都被改成了周姓。一開始大家以為,宗主姓周所以賜給他們姓周是賞識和重用的意思,就好像皇帝也會給自己重用的大臣賜姓一樣。
可是後來他們發現並不是那麼會事,這位宗主大人給別人改姓完全看心情。高興了給人改姓,不高興了也給人改姓,現在宗門裡高層已經沒有一個不姓周的了。
周路平曾經偷偷調查過,這位姓周的宗主到底有什麼故事和背景。可是能查的渠道都查了,就是沒有查到哪個姓周的如此恨大羲恨明法司。他們甚至猜想過,宗主會不會是大羲一流家族周家的人,但也沒有一點兒根據,最後不了了之。
「宗主,該想個法子應對了。」
周路平收回自己的思緒,垂著頭說道:「玉虛宮勢力龐大,據說在京城就有弟子萬人。這樣一個龐大的宗門,咱們不易去硬碰硬的打,咱們的目標是進入京城,藉助左家的實力在京城崛起。所以報仇不需要著急,等到咱們無極宮在京城真正的立足之後,再報仇也不遲。」
「報仇?我已經等夠了,不想再等了。」
周不予一轉身:「召集小滿境以上的人,我有事交代下去。」
周路平答應了一聲之後連忙走了,他感覺到了宗主身上那壓制不住的殺氣,唯恐他將這種殺氣發泄在自己身上。
等手下人都走了之後,周不予回到房間裡,將頭上戴著的帽子摘下來,臉上的面紗也摘了下來。在無極宮的人面前,他從來不會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因為在他看來那些人都不配。
「姑姑。」
一個看起來有些嬌弱瘦小的女孩子從裡屋走出來,眼神里都是惶恐:「我們真的要那樣做嗎?我只是想為父親報仇,而不想牽連太多的無辜。你殺的人已經足夠多了,這樣還是報仇嗎?」
周不予猛的一擺手:「你懂什麼!」
她在椅子上坐下來:「我要報的仇,不僅僅是殺了你父親,我哥哥的仇人,還是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假惺惺的錦繡繁華,讓太多的人變成了行屍走肉。我必須用生與死來讓更多的人清醒過來,報仇要徹底,殺光明法司的人只是一個開始,最終我要讓整個大羲都付出代價!」
她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雖然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但並不影響她的美。她的美和別的女人有些不一樣,她是那種中性的美,如果把她看成是一個男人會讓人覺得很英俊,換上女裝的話,也絕對會讓人頻頻側面。
她已經不年輕了,可是臉上那種成熟女人才有的韻味,更讓人著迷。
看起來十**歲的女孩站在她面前,有些膽怯的說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去找你了。」「你不找我你還能怎麼辦?」
周不予沒好氣的說道:「你父親就是個傻子,他真的以為他那個縹緲的毫無道理的夢想真的能實現?那只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而已,夢早就該醒了。」
「姑姑你何嘗不是一樣?不然的話,當初你為什麼要進入明法司?」
「我你閉嘴!」
周不予怒視著那小女孩:「芷柔,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父親才死去多久?才幾年?你的仇恨都已經沒有了嗎?當初你哭著找到我的時候,握著拳頭說要把仇人碎屍萬段的狠厲哪兒去了?」
周芷柔搖頭:「可是姑姑,這不是我要的報仇。你為了報仇,不再隱居,不再做你自己,你殺了那麼多的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你懂什麼!」
周不予大聲說道:「沒有力量,拿什麼報仇?當初是我瞎了眼才會進入明法司做事,但是正因為在明法司那些年我接觸到了太多的秘密,這些秘密都可以轉化成我們自己的力量。想要報仇,沒有這些力量能做什麼?你去找那個人一對一的報仇嗎?就算是一百個你加起來也不夠他殺的,他」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語氣很複雜,眼神更複雜。
「可是姑姑,你怎麼就確定是他?」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當初是那麼傻,以為自己找到了自己愛的人,所以沿著他走過的路一路追趕。我以為可以讓他多看我幾眼,讓我自己的人生和他的人生多幾分重合,這樣就會接近他,感受他,現在我才知道那多幼稚可笑。」
「姑姑不覺得,你現在提起他的時候雖然那麼恨,可我看得出來,你心裡很矛盾。」
「你能看出來什麼?」
周不予一擺手:「我現在只想親手殺了他,就如同他親手殺了我哥哥一樣。」
「姑姑,父親還在的時候就說過,說你是一個偏執到了骨子裡的人,一旦你追求什麼事就會不管不顧的追下去。當初你改了自己的姓加入明法司,沿著他走過的路一直追趕,只是因為父親說過,那個人是父親的偶像。」
「是啊當初只是因為好奇。」
周不予的語氣軟了下來,千頭萬緒的回憶一下子裝滿了她的腦海。
「我哥哥,那般驕傲的一個人,居然會對另外一個人如此的敬佩,如此的推崇。當時我只是想看看,被他那樣欣賞的人到底什麼樣子。我只是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沉下去。」
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像是要抓住什麼,又好像要捏碎什麼。
「這些都不要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周不予轉身看向周芷柔,雙手重重的抓住周芷柔的肩膀:「我答應過你,也在我哥的墳前發誓,我一定會為他報仇的。不管我過去做了些什麼傻事,都已經是過去了。我最終沒能讓他成為我的男人,他卻成了我的仇人。芷柔,有些事沒辦法挽回,也沒辦法回頭。」
她鬆開手,周芷柔疼的抱緊了自己的肩膀。
周不予走到桌邊,將帽子戴好,面紗重新遮住她的臉:「我不再是年庚予了,而是周家的周不予。這個仇,我必須親手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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