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色一片昏暗,遠處那矗立的塢堡在雨幕之隱隱顯出雄壯的身形,仿若來自幽冥地獄的魔鬼府邸。一筆閣 www.yibige.com
「劉仁軌、劉仁願,正面強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薛仁貴泅渡塢堡後方的護城河,用抓鉤攀城牆,進入塢堡之後快速趕到正門,裡應外合。其餘人等隨我壓陣,都聽明白了」
「諾」
「立刻行動」
蘇定方站在風雨之傲然挺立,大手一揮,身後無數的兵卒沉默著發起衝鋒,只餘下陣陣腳步聲在漫天大雨之震盪心神。雖然不是真正的沙場對陣,但是誰也不知道顧氏塢堡之隱藏了怎樣的實力,有多少豢養的死士戰兵。
這是蘇定方真正意義的第一次指揮一場戰鬥,由戰術的謀劃、策略的制定、直至現在臨戰的指揮,全都由他一個人掌控。一種興奮的戰慄從心底升起,即便冰冷的雨水早已將全身的甲冑澆透,也無法熄滅這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激動。
這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啊
我蘇定方,是為了戰爭而生的男人
只有在這種掌控了萬千兵卒生死勝敗的戰鬥之,才能尋找到人生的真諦
對手只是個人素質優秀卻全無軍紀約束的散兵游勇一般的死士戰兵
蘇定方才不管
在他的眼,只有自己人和敵人的區別。無論敵人多麼弱小,都必須用雷霆手段徹底殲滅
正如大總管所言的那句話「對待袍澤要象春天般的溫曖,對待對手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黑黝黝的天色,水師兵卒直到抵近了塢堡前方十幾丈的地方,才被塢堡內的人發現。拴著繩索的抓鉤高高的拋兩三丈高的堡牆,卻沒有幾個兵卒拼死向攀爬,而是到了堡牆下,所有的步卒一矮身,由身後跟進的刀盾兵舉起盾牌護住全身。
堡牆之便落下了一陣急促的箭雨。
木質的盾牌被羽箭射,發出「奪奪奪」的一陣悶響,遠遠望去,宛如一片秋日裡搖曳著白羽的蘆葦盪
正門的攻擊本是為了牽制塢堡內的注意力,沒必要為了演戲而枉送兵卒的性命。真正的殺招,在於薛仁貴率領的那一旅聲東擊西,當薛仁貴殺入塢堡之內,正門的兵卒才會發力猛攻,彼此策應。
烏朵海心頭充滿了絕望的憤怒
侍衛拼死為房俊爭取到了一絲機會,而房俊也沒有辜負侍衛的捨命相搏,狠狠的一刀摜進烏朵海的下腹。最可恨的是這一刀入體之後,還翻動手腕,狠狠的絞了一下
烏朵海捂著長長的刀口,滾熱的鮮血依然不可遏止的噴湧出來。腹內的劇痛使得他咬緊牙關瞪圓眼珠,那一絞定然絞碎了臟器,即便是剛硬的烏朵海也承受不住這種劇痛。這樣的傷勢,烏朵海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無法生離此地了。
他憤怒的瞪著搖搖晃晃站起的房俊,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向他烏朵海堂堂山越人的宗帥,天生神力豪勇過人,本想著帶領族人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卻鬼使神差的被這個房俊攪合了,夢想破滅,族人屍體如山血流成河,這份仇恨傾盡長江之水亦不可洗清
誰又能料得到,正是這個自己的手下敗將,居然能利用侍衛拼死創造的機會,給了自己這狠狠的一刀
烏朵海死死捂著傷口,滿腔悲憤,見到被他一腳踹飛的房俊搖晃著站起,頓時凶性大發,猛地抓起身前這個侍衛的屍體,拼盡全力掄了出去。
侍衛的屍體像是破麻袋一樣橫空飛出,猛地砸在房俊的身。而在這個時候,顧燭的一刀也破空而至。房俊剛剛掙扎著站起,想要繼續拼命,眼前忽然一黑,感覺自己好似被奔跑的野牛撞了一般,再次倒飛出去,「砰」的一聲撞碎了鎮公署的大門,直接撲進大門裡趕著出來救援的人群,頓時驚呼哀嚎一片,滾地葫蘆一般倒了一片。
顧燭的橫刀堪堪已經劈到了房俊的脖子,突然眼前一花,房俊已經倒飛著摔進了大門內。顧燭差點氣死,正是烏朵海奮力扔出侍衛屍體的這一撞,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個「神助攻」,居然將房俊從自己的刀口給撞飛了還特麼能再扯一點麼
顧燭氣得咬牙,兩眼血紅,此時他的眼裡只有房俊,早已置生死於度外他只知道,若是房俊活著,遲早要拿他顧家開刀。為了保住陸家,房俊必須死
他一刀劈空,也不管鎮公署的門裡衝出來的兵卒,咬著牙三兩步沖向房俊,再次揮刀劈砍。
房俊被撞得七暈八素,尚未回過神來,公署內的兵卒便衝到身邊,一邊抵擋住顧燭和緊隨而來的刺客們的攻擊,一邊拽著房俊向後飛退
烏朵海拼盡全力的將侍衛屍體擲出,眼前一陣發黑,腹腔內劇痛加倍,再次用手捂著傷口,感覺到除了滾熱的鮮血之外,似乎有一些黏糊糊的碎肉隨著鮮血湧出,大抵是被房俊那一刀絞碎的臟器
自知今日無法倖免,烏朵海狂性大發,脫下衣在胸腹之間緊緊的扎住傷口,拎著橫刀,奮起餘力向著鎮公署的大門內殺進去
鎮公署內本來不是兵營駐地,負責警衛的兵卒只有二三十人。畢竟誰能想到居然有刺客喪心病狂的敢到鎮公署來行刺面對顧燭和烏朵海這樣的高手拼死衝殺,只能且戰且退,一路掩護著渾身筋骨欲裂的房俊退到鎮公署院內。
兩方都抱著必死之心,只是一方拼死也要斬殺房俊,另一方則拼死也要護住房俊性命,在狹小的院內展開一場慘烈的搏殺
華亭鎮的兵卒當真悍不畏死,前赴後繼的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刺客的橫刀怎奈顧燭和烏朵海的身手太過高強,尤其是後者,抱定了必死之心,根本不顧劈砍到自己身的刀劍,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身各處刀傷已有七八處,胸腹見的傷口更是血流如注,可他眉毛都不皺一下,渾身浴血狀若魔神,手的橫刀每一下劈砍捅刺都能收割一條性命,踩著腳下暴雨也來不及沖刷的鮮血,一步一步的逼近房俊
鎮公署院內遍地屍體,鮮血成河
房俊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神智終於清醒一些,只是面前的慘狀令他目眥欲裂
好一個烏朵海
好一個顧燭
居然敢殺到自己的老巢里來
他想要抓起地掉落的一柄橫刀,站起身來拼殺,可是指尖剛剛碰觸到刀柄,身子卻被身後的兩個兵卒拖拽著一路向後
「娘咧放開老子」房俊大怒,想要站起來,卻雙腿無力,只能大罵。
「不行啊大總管,恕難從命」兩個兵卒哭叫著不放手,一直將房俊拖拽著後退。不是他們怕死,他們也想衝去跟自己的袍澤並肩血戰,可是大總管的性命是第一位的,他們只能眼看著袍澤在自己的面前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斬殺,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拖著大總管一直後退,一直堅持到援兵前來。
鎮公署里廝殺如此慘烈,一牆之隔的巡邏兵營之內的兵卒定然馬會趕來
烏朵海殺紅了眼,一隻手掐住一名兵卒的脖子,手裡的橫刀一刀一刀的捅進兵卒的肚子,直到兵卒腸穿肚爛咽了氣,他還在一邊咒罵著一邊一刀一刀的捅
顧燭懶得管他,他的眼裡只有房俊
奮力劈開最後一名兵卒,顧燭喘出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臉不知是血水還是雨水,大步向著房俊衝去。
「蓬」
一支狼牙箭穿透雨幕,宛如來自幽冥地獄的幽魂,猛地釘進顧燭的胸膛。顧燭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站住腳步,不可思議的看著深深釘進自己胸膛的這一支狼牙箭。
「蓬蓬蓬」
一陣密集的弓弦聲連續響起。
鎮公署東邊的院牆冒出一排排的弓手,一陣箭雨傾瀉,顧燭瞬間變成了一隻刺蝟。
一根根白色的翎羽在暴雨兀自顫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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