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他原名叫王堅強,成年後改名為王見友。顧名思義,見人如見友,表明了他待人友善的態度,但其更深層次的含義是:希望每個人彼此之間都能和睦共處,相互理解,就像親密的摯友一樣,那麼世界將會無比美好。
沈心怡驚訝他的名字里居然蘊含了如此崇高的意境,不過更難得的是他本人的確做到了「見人如見友」,著實令人欽佩,也讓她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漲。
王見友接著感嘆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可惜他父母文化程度不高,最後讓他們的兒子遭了罪。他可是從小被人喊「強堅王」到大的,幸虧他是個正人君子,否則學校的女生與街坊鄰居們晚上怕是睡不好覺了。
沈心怡沒想到他竟能以這種輕鬆幽默的語氣來敘述曾經的痛苦,忍俊不禁的同時也暗暗為他心疼,如果換作是她,必然不會如此豁達與陌生人袒露黑歷史。
「姑娘是一個人來酒吧的嗎?」王見友有意無意地坐到她旁邊,禮貌地保持了一定距離。
「嗯。」
「沒有男朋友嗎?」
「從來沒有。」沈心怡轉過頭去看他的眼睛,現在她可以肯定那杯飲料沒有問題,因為她的意識基本清醒了,出於好感,她不介意回答王見友一些直白的問題,或者說,她反而期待後者能進一步關注自己。
「姑娘知道我為什麼來酒吧嗎?」他面不改色地轉移了話題,沒有刨根問底。
「為什麼?」
王見友沉默地追憶了一會兒,眼神透出了難掩的憂鬱,隨後跟著周圍輕緩的音樂哼唱起了《夢寐以求》:
我來到過去尋找
美麗的花兒綻放
我懷揣著無窮希望
把你種進童話城堡
只為在夢幻之上
給予你溫暖的光
我等待你褪去蒼白
在未來開出五彩斑斕
「這是我送給前女友的歌。」他說,「分手後我便明白,比起伴侶,知己才是我的夢寐以求。」
沈心怡怔了一下,臉上不由浮現仰慕之色:「你好有才華。」
「孤芳自賞罷了。」王見友沮喪地說,「她受不了我喜歡交朋友幫朋友的性格。」
「我覺得挺好啊。」沈心怡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座女人的寶藏,那是真誠、高尚、樂觀、友善、風趣等各種人格魅力閃光點,如金絢爛,如星璀璨。她鼓起勇氣說,「今天很高興認識你。」
「謝謝。」王見友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下面的時間裡,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
王見友倒了一杯紅酒繼續侃侃而談,說他其實是個富二代,家裡有上千萬資產等著他繼承,但他不想依靠父母做個碌碌無為的紈絝,所以他在成年後便用積累的獎學金外加朋友們的贊助和創業貸款合夥成立了一家傳媒公司。可能是看中他年輕有為、帥氣多金、才華橫溢,大學追求他的女生都可以組一個拉拉隊,情書多到能塞滿抽屜不過他通通拒絕了。
他知道那些是什麼貨色,他向來瞧不起物質的女人,因為她們的靈魂沒有重量,她們沒有腦子,精神世界是一片荒蕪。
例如她們不愛看言情以外的小說,不懂欣賞星爺一類的經典電影,不打非裝扮休閒類遊戲。
她們無法理解男人為什麼會喜歡沉迷這些虛假浮誇不切實際的東西又哭又笑,覺得他們都是底層混混自我陶醉的臭屌絲。
她們只會簡單地停留於事物表面,不會從多方面換位思考問題,更不會深入究其內涵。
她們的生活只有現實的吃喝玩樂,追求光鮮亮麗,對黑暗醜惡視而不見。她們以為自己是活得最真實的,卻連為什麼要活著都沒想過,明明膚淺無知得可悲,還優越十足地打著女權貶低這個歧視那個。
王見友話鋒一轉,說他的前女友家境優渥,是985高等院校畢業的碩士生,氣質顏值與素質修養皆出類拔萃,各方面都堪稱完美。他原以為在他的努力薰陶下,她必定能夠摒棄世俗觀念,破繭成蝶,從而領悟他的思想境界,可如今他只感到了高處不勝寒。
「我理解你,我也渴望那樣美好的世界。」沈心怡逐漸敞開心扉,向他傾訴自己的不幸。
王見友聞言扼腕嘆息,他先是痛斥老一輩的封建愚昧及教育無方,簡直枉為人父,枉為人母,強烈譴責當今社會的不作為,學校培養祖國未來的花朵流於形式,強烈譴責現代青年扭曲的愛情觀,婚姻如兒戲,生娃如生狗,最終導致孩子的悲劇不斷上演。然後對她的遭遇深表同情,鼓勵她說一個有感情有思想的生物,絕不能受限於那些虛偽的形式主義,我們就應該遵循本心,回歸自然,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去做,現實更不能強迫我們做,即使群眾在這條道路上偏得很遠了。
「謝謝。」第一次被人肯定,沈心怡忽然感動得有點想哭,「可我能怎麼辦呢?現實已經放棄我了。」
王見友默默貼近她,凝視著那張我見猶憐的臉蛋,大義凜然道:「沒關係,還有我啊,從今天起,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你了,我也會在你身邊,如果你願意的話,來我公司上班吧,我不會要求你做任何事,想幹什麼都可以。」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沈心怡勉強控制著情緒問。
「我曾經遇到的女孩,大多都自命清高,她們的光芒耀眼無比,即便追求我的時候也不捨得掩蓋,反而極力展現。可我偏不吃這一套,因為她們的虛榮太盛,刺得我無法直視,這恰恰暴露出了她們醜陋的一面,她們看不起平凡的男人,正如我看不起優秀的她們。而我的前女友雖有驕傲的資本卻懂得謙卑,不會另眼看人,這是我喜歡她的原因,可惜還是錯付了。」王見友頓了頓,又緩緩地說,「姑娘與她們不同。你的身上沒有光,但你的眼裡有光,儘管它很微弱,卻非常頑強,那是經歷千難萬險的靈魂穿透黑暗所放射出來的聖光,它的美麗勝過世上的任何事物,只一眼便令我深深著迷。」
「我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好。」沈心怡聲音顫抖,禁不住熱淚盈眶。
「願意做我的紅顏知己麼?」王見友張開雙手微笑,「我的肩膀將成為你永遠的依靠。」
話音剛落,沈心怡壓抑數年的情感終於在這一刻噴涌而出,她如鳥投林地撲向了他,緊閉嘴唇發出淒婉的嗚咽。
當晚,王見友便開著瑪莎拉蒂帶沈心怡入住了他的「長安三號」別墅
「你主動和他發生了關係?」王曉天攪拌著服務員送來的咖啡,手腕忽地一抖,差點把勺子丟出去。
沈心怡輕輕點頭,臉上悄然飛起一抹似羞似憤的緋紅。
「第二天他就失蹤了,打電話告訴你說他的公司破產了,欠了一屁股負債,為了不連累你所以丟下鑰匙直接跑路了?事後會對你負責?」
沈心怡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因為住進了豪華別墅,她不僅聽信了王見友立下的誓言,還四處奔波去做兼職、打零工幫他還債,期待著不久的將來能與他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
結果幾個月後一位身材性感穿著風騷的女子拿著房產證找上門來,自稱是這棟別墅的戶主,要她趕緊交出鑰匙收拾東西滾蛋。
沈心怡報出王見友的名字,她卻嗤笑說:「傻妹妹,回家洗洗睡吧,別去盼望那個傢伙了,他就是個無業游民,渣男中的渣男,整天靠著偽裝、話術、扮演騙女人的錢和感情過活,腳踏兩條船是家常便飯,甚至與上百個女人發生過性關係,這棟樓是我借給他釣魚用的。」
沈心怡如遭雷擊,她不知道女子為什麼告訴她真相,但絕不是出於好意,因為她只在後者的眼神里讀出了幸災樂禍,沒有半分憐憫。
女子說她是王見友的女友之一,在遇見這個渣男以前,她就是備胎無數的資深海王,經常活躍於各種戀愛交友平台,憑藉著出眾的顏值和高超的撩人技巧,長期與多名男性玩曖昧搞擦邊黃色。
老實人以及情感經歷為零的處男最好騙,她只要精心化妝打扮一番,拍幾張照、跳一支舞私聊給它們一點甜頭或者暗示,狗兒就會瘋狂地跪舔爆金幣。人傻錢多的富哥她最喜歡了,只要懂得撒嬌賣萌挑逗,再不濟約個酒店往床上一躺,那些「男友」就會把別墅跑車什麼的全都拱手相送不過付出身體罷了,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玩膩了,自然就跟他們說拜拜。
王見友跟她是一「啪」即合,兩人通過線下的深入交流之後,就在騙財騙色方面達成共識,建立了良好的互利關係,他幫她吸引男人的仇恨充當大款與擋箭牌,她幫他吸引女人的仇恨充當富婆與小三,最後五五分成。
女子居高臨下地望著沈心怡,她敢揭開老底當然不是腦子抽了良心發現,純粹是覺得這種小丫頭毫無威脅翻不起什麼浪花,想找點樂子欣賞後者臉上絕望的表情。
事實確乎如此,沈心怡全然顧不得女子的話中含有多少自曝成分,她現在只想逃離這裡,可是雙腿像有千鈞重,渙散的眸光也無法辨明方向,以至於走路歪斜而踉蹌,直到撞上一顆桂花樹又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劇烈的疼痛頓時讓她清醒了過來,她艱難地坐起身,顫抖著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撥通了王見友的電話。
「沒錯,我欺騙了你,但那都是善意的謊言,你感受到了溫暖不是嗎?這是為你好。」
「我的過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之前的承諾依然有效。」
「你要想清楚,你是個被社會拋棄的廢物,你一無是處,雖然有點姿色,卻也還是垃圾,這個世上除了我這麼博愛的人沒人會要你了。」
「哭什麼哭?我還沒哭呢,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全心全意在替你的幸福著想,你居然因為這種小事懷疑我的真心?我以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結果是一樣的膚淺至極!」
「認個錯,我就原諒你,下不為例。」
側寫到這裡,王曉天的拳頭已經捏得邦邦硬了。他不明白這個渣男有何魅力,能讓這麼多女人心甘情願地與之發生性關係,不,或許根本不是魅力,而是通過廣撒網的方式專門挑選心理防線脆弱、缺少關愛的女性,再循序漸進用精神控制等卑劣手段實施誘姦,以此來逃脫法律的制裁。
「我沒有聽他的話,去跳河自殺了。」沈心怡語氣平淡,像是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有人救了你?」
「嗯,一個路過的女生阻止了我跳河。」沈心怡低聲說,「她叫顏姝慧,是很好的人,為了打消我自殺的念頭,她放棄了當月所有的旅遊計劃,把我拉到她的公寓裡居住,每天陪伴我、照顧我,給我講有趣的故事,但我總惹她生氣,就像上午那樣是我對不起她。」
王曉天挑了挑眉,按沈心怡的說法,顏姝慧不僅是她的救命恩人,還無條件給她提供吃住,這未免不太真實,姑且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假設她真的這麼善良,那他上午做的事可能有些欠妥。不過當務之急是治療沈心怡的抑鬱症,淨化正能必須慎用,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釋放催眠正能,淡化她過去的悲傷,創造快樂的回憶。
「我可以治好你的病,而且不用吃藥。」王曉天調整了一下情緒說,「你還有什麼願望嗎?比如召集受害者們聯合懲治渣男?」
沈心怡慢慢抬起頭,眸中忽然閃現莫名的色彩,她唯一的願望就是獲得快樂,其他別無所求,但如果有可能的話
「我希望——」
「世界充滿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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