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祖靈塔下,塔里塔外都沒看到商嘉禾的身影,不曉得又溜達到哪兒去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看到陳鬥魚走出來,肇方秤、丁鹿德、鹿朝聞等人迎上前大禮參拜道:「見過巫後!」
無論內心服不服,誰也不會質疑巫祖的決定,陳鬥魚此刻就是巫域掌控者的身份,
同樣的,無論陳鬥魚願不願意,這一刻她亦甩脫不了巫域之主的責任。
她的目光拂過成百上千守候在塔外的人,眉宇間有一抹凜然之意,雙眸如冷夜閃亮的晨星,輕輕道:「丁鹿德,我准你在灰瓦巷開宗立派自成一家,從此與日月神殿、永貞殿三位一體同氣連枝。彼此之間不可相互攻殺,不可畫地為牢,不可陰謀算計。總而言之,從今往後日月神殿和灰瓦巷均可在中土五國傳教收徒,開立各自的本主神廟。當然,反之亦然。作為回報我會保證你們三家道統不滅自由發展,並且有機會突破大乘羽化升仙,去向洪荒祖地尋找更高天道,同時我也會竭盡所能讓巫域萬世永存不為浩劫所毀。」
眾人聞言大驚,一片譁然不知所措。
只憑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想悍然顛覆巫域近萬年的道統傳承與天下格局。若不是有巫祖傳人的身份,不必等把話說完,早就被當作妖邪亂刃分屍。
但這番話仍然顯得過於驚世駭俗離經叛道。
肇方秤脫口質疑道:「請問,這是巫祖的法旨還是巫後你自己的意思?」
陳鬥魚淡淡道:「怎麼,你覺得我不能代表巫祖?」
肇方秤不語,臉上的表情卻是明明白白。
鹿朝聞咳嗽聲道:「巫後,此事太過突然,恐怕巫域弟子們一時間難以接受,引發不必要的紛爭動亂,反而不妥。」
陳鬥魚轉臉把球拋給丁鹿德,道:「你呢,有什麼話想說嗎?」
丁鹿德露出兩排白牙笑嘻嘻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凡是敵人反對的,就是我們贊成的。」
靳朝夕怒道:「丁師弟,你何必非要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轟!」話音未落猛然間一陣天搖地動,陳鬥魚身後的祖靈塔光芒閃耀冉冉升空向天上飛去。
所有人駭然變色,手足無措地黑壓壓跪滿一地,驚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陳鬥魚不動聲色,緩緩伸出右手手掌,輕聲道:「來!」
「嗚——」祖靈塔遽然凝縮變成三尺來高的一座小塔,飄落到她的掌心,光華熠熠靈氣四溢,宛若為陳鬥魚全身上下鍍上了一圈聖潔的光環。
從雲空之上泄落的聖瀑隨即「唿」的一聲爆開,像潮水一樣沿著天幕往四面八方涌去,轉瞬間與巫域的虛空水乳交融,瀰漫向這廣袤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丁鹿德驚詫地抬起頭,嗓音微微發顫道:「從此後太平世界,寰宇同此涼熱!」
肇方秤、鹿朝聞、靳朝夕、李聖嬰、靳東來,還有終於甦醒的凌花婆婆,改頭換面的袁天忘,光明山頂聚集成百上千的永貞殿門徒……無數雙目光驚異地仰望天空,看著那黑色的雲氣自光明山上空而往天陸各方鋪展涌動,齊齊發出驚嘆之聲。
「唰!」陳鬥魚左手微揚,三張金燦燦的法旨自手中飄飛向丁鹿德、肇方秤、鹿朝聞三人。
三人看到法旨上閃爍不定的文字,愕然望向陳鬥魚道:「巫後?」
「三派共存,道統永昌。天道無盡,巫域不滅。」陳鬥魚冷冷道:「這是我的心愿,以此為約,簽與不簽悉聽尊便。」
丁鹿德左手小指尖輕輕一划割破右手指,鮮血湧出在面前的金色法旨上刷刷刷寫下自己的名字,呵呵笑道:「以血為誓,一言為定!」
肇方秤和鹿朝聞兩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鬥了一輩子,彼此視對方為不共戴天的仇敵,此刻居然同病相憐心有戚戚焉,彼此交換的目光五味雜陳也不知是喜是悲。
允許對方到自家地盤上公然建廟搶生意,當中還擠進來一個宣稱「人人心中皆有道場」的灰瓦巷,這混亂簡直無法想像,可陳鬥魚就是異想天開要將它變成現實。
他們兩個該怎麼辦,或者說能怎麼辦?是拒絕,是圍攻,還是陽奉陰違應付了事,或者最後一種可能,老老實實聽命行事?
一瞬間兩人心中閃現過無數的念頭,就是無從決斷。
這都要怪陳鬥魚開的價碼太吸引人,給出的好處令人無從抗拒。
似他們這樣屹立在巫域巔峰的絕世人物,比常人更加渴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能夠打破天地禁錮飛升登天,由此開啟永生之門去向更為廣闊神奇的世界。
機會只有一次,如今金光燦燦近在眼前。
鹿朝聞猶豫再三,終究放棄和陳鬥魚討論,假如自己拒絕,有什麼後果?
巫祖的意志,巫後的旨意,都是不容違抗的,這也是巫域萬年的鐵律。
誰若背叛巫祖,就是與全巫域為敵!
比起肇方秤,他的心情還稍稍好受一點兒。畢竟,數千年前日月神殿就是從光明山叛門而出的一支,如今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從此能夠真正在道統上與後者平起平坐,得到巫祖的認可與庇護。
想通了這點,他咬咬牙劃破手指也在法旨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肇方秤見狀面色更是凝重到呆滯,第一次感覺到形單影隻獨木難支。
靈塔飛升,聖瀑化霧,這些都是聖跡,如果選擇對抗,肇方秤不敢確定這上萬的永貞殿門徒里,如今有多少會響應自己,有多少會站出來對自己拔刀相向「除魔衛道」?
罷了,他一聲苦笑,抖著手在法旨上落了筆。
當他仔細審視法旨上鮮血淋漓的「肇方秤」三個大字時,驀然意識到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與巫祖簽訂契約。
無論是好是壞,是千古流芳還是遺臭萬年,自己終究是創造了歷史的人。
「嗚——」面前的法旨忽然飛起,化作一塊三丈高的金碑轟然落到那方祖靈塔留下的空地上。
再看丁鹿德和鹿朝聞身前的兩張法旨亦同樣飛掠而出,化作兩束金色光芒風馳電掣般遠去。
下一刻,在日月神殿和灰瓦巷中各自有塊金碑從天而降,萬人頂禮膜拜。
肇方秤埋下頭朝陳鬥魚躬身道:「巫後還有何吩咐?」
陳鬥魚冷冷道:「接下來的事情由你們三位自行商量決定,若有不決再來找我。」
三人齊聲應諾,肇方秤探手道:「兩位,請到含光閣小坐。」
當下眾人各自散去,陳鬥魚對陸葉道:「一會兒等嘉禾回來,我送你們離開巫域。」
說完話,她才發現陸葉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瞅著自己沒吭聲。
她蹙了眉,疑惑道:「你這樣盯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很好奇這還是我認識的陳鬥魚麼?」陸葉笑了笑,說道:「口含天憲言出法隨,不得了。」
陳鬥魚有點兒不悅道:「故意損我呢?」
陸葉搖頭:「恰恰相反,我覺得你剛才的樣子實在……」
他頓了下,尋思了片刻眼睛一亮,贊道:「嗯,帥!」
陳鬥魚愣了愣,不由得微微一笑,轉過身暗暗白了陸葉一眼。
陸葉跟在她身後道:「真的,我開始有點兒明白爹爹所說的聖人三不朽的意思。『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我還在跟人『立言』講道理,你已經直接『立德』定規矩了,厲害厲害,我輩望洋興嘆!」
「馬屁精!」陳鬥魚撇撇櫻唇,眼中卻是笑盈盈的。
這時候盧東潤帶著女兒女婿,還有應真寺、狄鏡如等人走上前來向陳鬥魚施禮參拜,而後和陸葉敘話道謝。
陳鬥魚看出盧東潤幾人的神情中多有顧忌,於是和陸葉招呼了聲徑直走開,去尋商嘉禾。
狄鏡如目送陳鬥魚背影,湊近陸葉耳邊壓低聲音道:「陸兄,你和巫後聊得眉開眼笑,你倆……」
陸葉沒想到狄鏡如也會八卦,尷尬道:「狄王爺,你——」
話說到一半,狄鏡如身上精光一閃,龐大的身軀陡然縮小變成一隻綠鸚鵡,撲棱著翅膀慘叫一聲道:「巫後、巫後饒命……」
眾人見此情景知是陳鬥魚施法,無不又是駭然又是好笑,陸葉朝陳鬥魚離去的方向道:「鬥魚,算了。狄王爺不過是開個小玩笑。」
陳鬥魚冷哼了聲:「那麼喜歡亂嚼舌頭,下次變烏鴉如何?」,狄鏡如恢復原形呆立在地,望著陸葉驚魂未定地抬手擦汗。
盧鳳媛問道:「陸兄,你這是要走了?」
陸葉點點頭,李韶泉黯然道:「可惜我們修為低劣,恐怕此生都無緣洪荒祖地。今日一別,怕再難相見。」
陸葉見他們依依不捨,也生出些離情別緒,道:「往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
盧東潤比女兒女婿灑脫了許多,豪邁一笑道:「不管什麼時候,都歡迎你去岩門城作客!」
陸葉頷首應道:「會的!」
應真寺在旁邊遞過來兩個小酒罈,道:「紅醅酒,捎兩壇。回了洪荒祖地,未必喝得著。」
陸葉接過小酒罈胸口暖融融的,笑道:「這酒,還是回來喝更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