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不待天邊第一縷朝陽出來,楊三陽便已經站在洞口,看著天邊那一縷浩浩蕩蕩的東來紫氣,張開大嘴不斷呼吸。
別想太多,他不過是抱著一萬零一千的幻想,萬一真能吸一口紫氣呢?
吸了一肚子冷風,原始世界的清晨還是有些涼,迎著周邊眾位原始人看傻子般的表情,楊三陽苦笑一下,緊了緊身上勉強包裹住身子的獸皮,踏步走出了洞府。
活著就要幹活,不採摘果子就要餓肚子,部落里不養閒人。
他雖然是個孩童,不需要承擔太大的擔子,但會賣乖的孩子有奶吃,楊三陽體內有一個現代人的靈魂,豈會真的乾瞪眼在一邊瞧著?
每次採摘的果子雖然不多,但卻足以吸引那些大的原始人注意,但凡有剩餘的肉食,孩童中第一個分到的總是他。
不過今天楊三陽卻不準備去採摘果子,隨意採摘了幾個果子胡亂果腹之後,楊三陽行走在草地上,一雙眼睛遙遙看著那祭台,眼中露出一抹堅定。
「成則可改變命運,敗則成為瀆神者,被火神活活的燒死!」楊三陽慢慢低下頭,收斂了心中情緒,一雙眼睛貪婪的看著最後這方世界的藍天白雲,然後跨步走入部落不遠處的叢林內。
關於鑽木取火的每一個步驟,都在楊三陽心中裝著,五年來雖然沒有動手,但在其心中卻已經推演了無數遍。
瀆神者死
火焰是神的權利,是火神的力量,自己鑽木取火,只怕會觸怒火神,奪了火神權柄。
楊三陽面色糾結的行走在叢林內,尋了一隻乾枯的木棒,至於說鑽木取火的乾枯稻草,他早就有所準備。
稻草,是晾曬了好幾年的稻草,木柴是其挑選了好幾年的木柴。
俱都是乾枯至極!
只是當其真的拿起鑽木之時,瞧著遠處古井無波的神火,卻忽然動猶豫了。
沒有人不怕死!
五年前的記憶,觸目驚心猶若是昨日。那火焰中化作灰灰的孩童……。
「嗷……」
一陣悽厲的嘶吼傳來,伴隨著驚慌失措雜亂的喊叫,楊三陽心中一驚,扭頭看向遠方,卻見鋪天蓋地的猛獸成群捕食而來。
狩獵隊的壯漢在亡命狂飆,手中木棍、石器皆已經四處飛散,山林間採摘果實的女子,此時一個個二話不說向著洞府內躥去。
「獸潮!!!」楊三陽悚然一驚,捲起地上的鑽木與枯草,拔腿便向洞府內跑去。
不跑?等著給獸潮做點心?
對於獸潮,他並不陌生,五年來倒也經歷了幾次。肯定是外界山林內有大妖出世,方才形成如此恐怖的獸潮,逼得野獸亡命狂奔。
昨夜帝流漿傾撒大地,沒有大妖誕生才奇怪呢。
亦或者有大妖欲要狩獵人族,但部落所在之地,卻被火神庇佑,妖獸雖然神通廣大,但也不敢觸怒神威。不過妖獸雖然無法進來,但卻可以驅使野獸前來捕殺人類。
每次獸潮,人類必然損失慘重。
在空曠的草地上,人類腹背受敵,萬萬不是這些兇猛野獸的對手。留在曠野的下場只有死,在強壯的勇士,在露天的平原也唯有被野獸撕得粉碎的下場。
楊三陽此時看得真切,狩獵隊壯漢在山林間面對著那鋪天蓋地的獸潮,完全毫無反抗之力,數十個大漢轉眼間便成為了幾塊,血淋淋的屍體在山林間到處被獸群拋飛,更加刺激了野獸的兇殘。
「嗚嗷~」
獸群向石洞逼迫而來,瞧著那漫天遍野的凶獸,楊三陽只覺得手腳發軟。
從未有過這麼多的猛獸,細一看怕不是有上萬!
「大荒外定然有了不得的妖王誕生,以後日子難熬了!」楊三陽眉頭皺起。
思忖的功夫,無數原始人已經湧入洞府,手中持著長矛與外界鋪天蓋地的野獸對峙。
洞口就那麼大,野獸在多,也就是那麼十幾隻的攻擊力,數千部眾完全不怯。
「按照往日裡的規律,獸群只要守在此地半日,無法狩獵到洞府中的人類,便會自動退去!」楊三陽低下頭,鬆了一口氣。
對於門外鋪天蓋地的野獸,他並不擔心。只是看著獸群中那一具具血淋淋的身軀,便不由得怒火自心中沖霄而起。雖然他與那些大漢不能溝通,甚至於雙方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是自己的部落族人,養育著自己,此時竟然被那無數野**殺,活生生的一口口咬死,成為其口糧,楊三陽便覺得心中一股怒火難以發泄。
那股怒火不單單是針對獸群,更是針對那無法預測的未來!眼前生活在不作出改變,或許日後下一個被野獸咬死的就是自己!
那種無力、迷茫,叫人永遠都無法體會!
從早晨到日上中天,直至夕陽西下,外界獸群不斷躁動,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對著洞府發起衝擊,叫楊三陽心中起了警惕。
「一天了,按理說獸群早就該退去,畢竟野獸也要吃東西的不是?怎麼今日還不走?」楊三陽眼中露出一抹凝重。
夜
洞府內神火熊熊,洞府內擂鼓聲震乾坤,數千族人餓著肚子,那聲響叫人心驚。
本來眾人平日裡便吃不飽,再加上一日不吃飯,怎麼受得了?
無數原始人此時眼中也露出了一抹惶恐、焦躁,似乎意識到了眼前情況的不妙。
可惜
即便是明月高懸,外界獸群躁動不安,卻依舊沒有退去的徵兆。
這一夜,楊三陽沒有合眼,死死盯著洞府外那一群綠油油的眼睛,只期盼神明能夠出手,將眼前的獸群驅走。
無數部眾紛紛跪倒在地,對著那神火不斷叩首,可惜他們的神明似乎已經將其遺忘。
不知何時,楊三陽累得已經昏昏睡去,臨睡前一個念頭隱約在腦海里流轉:「或許,明日醒來那些野獸就不見了!」。
旭日東升
疲倦中的楊三陽睜開雙目,迎著天邊那升起的第一縷紫氣,然後看到了那依舊在洞府外徘徊的獸群,手掌下意識緊緊攥起,指甲刺入了掌心,喚醒了其麻木的神經。
「沒走!還在!」楊三陽的心不由得一沉,掃過部落壯漢,那無數憂心忡忡的眼睛,還有無數嬰兒的哭聲在耳邊縈繞,更叫人心煩意亂。看著一個個原始人嘴角蛻皮、乾裂的唇部,下意識的咽了咽乾涸的桑子,一點聲響也發不出。
饑寒交困,這一夜是如此的難熬!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不知多少嬰孩要餓死!」楊三陽低垂下眼眉,雙目內露出一抹凝重。
動物可以三天不吃飯,但卻不能三天不喝水!
更何況還有尚未滿月的嬰孩?
「這次獸群與往日裡絕不相同!」楊三陽已經意識到眼前獸群的不一樣。
嬰孩哭啼聲叫人心煩意亂,楊三陽猛然站起身,向著那熊熊燃燒的神火走去。
「啪~」
尚未靠近神火,楊三陽的肩膀便被拿住,母親那帶著智慧的眸子,仿佛看穿了楊三陽的一切,擋在其身前。
楊三陽直視著首領,女首領卻寸步不讓,周邊無數部眾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圍繞著神火站起身,將楊三陽隔絕在外。
許久
楊三陽低下頭,退到了一邊。
眾位原始人卻不曾散去,依舊圍繞著神火不斷叩拜。
「啪~」
肩膀又一次被拍動,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其眼帘,楊三陽認得他,部落里公認的勇士,最強壯的原始人,此時一雙眼睛看著他,眸子裡滿是讚賞,但卻認真的搖了搖頭。
多年相處,楊三陽看懂了對方的意思,他雖然讚賞自己的勇氣,但諸神不容褻瀆。
原始人一號,這是楊三陽給他起的名字!
坐在角落裡,楊三陽閉上眼睛,思慮著破局的辦法。
現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手中攥著鑽木,楊三陽心緒不定,他終究是貪生怕死之人,好死不如賴活著,面對生死間的大恐怖,沒有人能輕視。
「或許,明日獸潮便退去了呢?」楊三陽在安慰著自己。
「吼~」
獸潮又一次暴起,這一次防守是如此的艱難,餓了一天一夜的原始人,各各手腳發軟,他親眼看著一個原始人一時不慎被獸群拖了出去。
「這或許是我來到此方世界,最為難熬的一劫了吧!」楊三陽嘆息一聲。
然後夕陽西下,幾次獸潮,陸續有人殞命。
直至第二日,洞府內第一個嬰孩失去了哭啼,那個絕望的母親割裂手腕,鮮血流入了那個嬰孩的口中。
可惜
那個脆弱的生命再也無法醒來!
楊三陽盯著那嬰孩,那一雙純淨的眼睛在看盯自己,猶若是一把刀子割裂了其心臟,插入其肺腑。
長時間吃不飽,再加上兩日饑寒,滴水未進,楊三陽只覺得頭暈目眩手腳發軟,心中升起一股煩躁。
外界獸潮卻依舊是沒有退去的意思!
那不曾退去的獸潮,打破了其所有幻想!
「等不了了,我不敢賭!我絕對熬不過兩日!」迷糊中楊三陽的意志不斷翻滾,迸發出來驚人的力量,五年壓抑一朝爆發,猶若濤濤洪水,再也無法停止,腦海中一句話不斷反覆盤旋:「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不如拼了!」
所有意識都消失,只剩下這一句話,以及那癲狂的意志。
猛然扯開了自家身上的獸皮,這一刻楊三陽雙目充血,癲狂猶若是瘋魔。
獸皮鋪放在枯草下,楊三陽死死攥住鑽木,瞧著那早就準備好的木塊,癲狂的戳了下去。
瀆神?
人都要死了,還怕瀆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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