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從飯店裡出來,石更目送陶秉坤上了車走遠後,正琢磨是回家,還是去看看俞鳳琴的時候,聽到背後有人叫「十八哥」。
轉身一看,大吃一驚:「郝強!」
郝強張開雙臂與石更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還真是你呀,太巧了!」
郝強是春陽人,石更的大學同班同學,過去在班級里與石更的關係,僅次於方立斌。大學畢業後,郝強沒有接受分配,而是單槍匹馬南下去闖世界了。
自從畢業後,郝強離開春陽就沒有回來過,也沒哪個同學聯繫過,他在外面過的怎麼樣,誰都不知道。今天突然見到郝強,石更無比驚喜。
石更上下打量了一番郝強,見其穿著講究,腰上還別著傳呼機,便笑著說道:「瞧你這意思,這幾年在外面混的不錯啊?」
郝強坦誠道:「混的還行吧。我……」
郝強剛要說具體情況,這時一邊就有人叫了他一聲,然後指了指手腕的手錶。
郝強說道:「我這邊有點事兒還沒辦完。我這次是回來談生意的,能呆幾天。你還住在機械廠那邊吧?晚上我過去找你,準備好酒菜,咱們倆好好聊聊。」
石更滿口答應:「沒問題,我肯定用最好的酒菜招待你。晚上見。」
離開飯店,石更還是決定去看看俞鳳琴,他估摸俞鳳琴肯定已經把懷孕的事情跟卞世龍說了,所以順便再看看卞世龍的反應。
到了卞世龍家樓下,正好碰到卞世龍從樓上下來。
「哎呦,你來了,太好了!省著我去找你了。」卞世龍上前一把抓住石更的胳膊,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怎麼了?」石更一瞧卞世龍這副樣子心裡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訴你!」
「天大的好事?你被上級提拔為市委書記了?」石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比這個更讓我高興。你姐懷孕了!」卞世龍激動道。
「真的?」石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不得不說石更真是個好演員,就他在聽到卞世龍說俞鳳琴懷孕了之後的反應,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乃至肢體動作,都與第一次聽到無異,誰都看不出他是在演戲。
「當然是真的了。快上樓。」卞世龍拉著石更就往樓上走。
進了屋,石更看到俞鳳琴後,特意看了看俞鳳琴的肚子:「姐,你真的懷孕了?」
俞鳳琴顯然知道石更是在演戲,就配合道:「是啊,懷上了。」
石更笑著說道:「那可太好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卞世龍看著石更說道:「你姐懷孕全都是你的功勞啊。」
卞世龍此話一出,石更和俞鳳琴的心同時都提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了。
俞鳳琴仗著膽子問道:「你說什麼呢?」
卞世龍見石更和俞鳳琴的反應,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問題,便馬上解釋道:「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石更就是一個福將。石更沒出現之前,我在事業上一點起色都沒有,咱們倆也沒有孩子,每天過得感覺都很壓抑,一年都當三年過。但自從石更出現以後就不一樣了,我當上了縣委書記,你現在也懷孕了,生活每天過得也有滋有味,你說這不是石更的功勞嗎。」
一聽卞世龍是這個意思,石更和俞鳳琴暗自鬆了口氣。
俞鳳琴嗔怪道:「那也沒有你這麼說話的,還我懷孕都是石更的功勞,這話多容易讓人想歪啊。」
卞世龍笑著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歪。」
卞世龍看向石更說道:「你可不知道,之前你姐一直以為我身體有問題,總讓我去醫院檢查,後來不是還讓你勸我去過醫院嗎。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一點問題都沒有。怎麼樣,現在懷孕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俞鳳琴懷孕讓卞世龍有如釋重負之感。雖然他一直堅信自己的身體沒問題,可是俞鳳琴就是不懷孕,他也未免也有些心虛。而如今俞鳳琴懷孕了,他自然也就不再有任何的疑慮了。
石更和俞鳳琴相視而笑。
忽然,俞鳳琴臉色一變,看了看石更的兩個胳膊,問道:「你哪個胳膊受傷了,嚴不嚴重?」
俞鳳琴怎麼也沒想到石更那天給她送完錢,下樓會遭遇那麼危險的事情。聽到卞世龍說的時候,雖然得知石更沒有大礙,可還是把她給嚇個半死。
石更從俞鳳琴的眼神中能清晰的看得出俞鳳琴對他有多在意,心裡就特別高興,特別滿足:「右手臂,沒什麼大事兒,都快好了。」
石更為了向俞鳳琴證明自己沒事兒,還動了動,展示了一下。
俞鳳琴嚴肅道:「見義勇為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逞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得為在乎你的人著想,以後可不能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知道嗎?」
石更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我就活活看著那個人被砍死好了。」
俞鳳琴蹙眉瞪了石更一眼:「胡說八道。」
懷孕這麼大的喜事,自然是要慶賀的,卞世龍就提出晚上他們三個出去找個好一點酒店好好吃上他一頓。
石更沒有同意,因為他已經答應了郝強晚上在家裡吃飯敘舊。如果是關瓊或者方立斌,隨時改時間都沒問題。郝強好幾年都不見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說好的事情再變卦實在是說不過去。
卞世龍和俞鳳琴能理解石更,想到來日方長,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機會有都是,並不是非得今天不可,就說改天再吃。
傍晚回到家,石更在小區附近的一家飯店點了六個菜,但他沒有讓飯店馬上做,因為他不知道郝強什麼時候過去,要是做早了,到時就都涼了。他就告訴飯店六點以後再開始做。
從飯店出來,石更到旁邊的小賣店搬了一箱啤酒就回家了。
在家一直等到六點十幾分鐘的時候,郝強來了。郝強不是空著手來的,他拿了一塑膠袋東西。
「你帶著嘴來就行了,還自己帶什麼東西啊?跟我還這麼客氣。」石更嘴上這麼說,手上卻已經從郝強的手裡把東西接了過來:「這都什麼呀?」
「都是吃的,是我帶回來的,是我們公司經營的產品。而且好多東西我敢說都是你沒見過的。」郝強說道。
石更仔細一看,好多東西他還真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郝強從石更的手裡拿過塑膠袋說道:「先別看了,我都餓了,感覺吃飯的。等吃上喝上,我再跟你慢慢說。」
「我在飯店要了飯菜,真做著呢,你和我一起去拿吧,就在附近。」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一邊聊天一邊去了飯店。
把飯菜全都拿回來擺在桌子上後,郝強渴了,就自顧先幹了一杯啤酒。
「你真不在省報社幹了?」郝強有點不敢相信。
「真的。覺得沒什麼發展,就去了伏虎縣,現在在給縣委書記當秘書。」石更給郝強的杯子續上酒說道。
「那你可以啊。縣委書記可是土皇帝,你給他當秘書,油水肯定不少吧?」郝強手上做著數錢的動作。
「還真沒什麼油水。伏虎縣的情況你是不了解,縣委書記雖然是一把手,可是二把手縣長非常強勢,擁護者也眾多,一把手的日子並不是很好過,所以我這秘書也不是很吃香。」石更半真半假地說道。
「哦,這樣啊。你會離開省報社我還真是挺意外的。上學的時候誰不知道你是咱們中文系的第一秀才啊,大家都覺得你是一個天生為寫作而生的人,沒想到如今卻一步踏入了官場。但我想就憑你的腦子,將來一定是會大有前途的。」
「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好。不過你現在看著混得就挺不錯啊,剛剛去拿菜問你在哪兒,幹什麼你也不說,現在總得揭曉答案了吧?」石更好奇道。
郝強笑道:「我那不是想吊吊你的胃口嗎。我在在東南省的淺圳市,在一家合資的食品廠做銷售工作。」
石更豎起大拇指:「淺圳可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啊。你還真是會挑地方啊。」
「那是必須的呀。你想想,我是放棄了分配的鐵飯碗走的,我要是不出去干出點什麼來,我怎麼有臉回來呀?你也說了,淺圳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這意味著那裡的機會也是最多的,所以我就選擇了那裡。一開始去的時候不是很順利,心浮氣躁,半年內就換了好幾家公司。後來慢慢沉澱下來,根據自己的能力特點又重新的找了一份工作,就是我現在的這份工作。你不是外人,我現在可以跟你透個底兒,我現在一年掙這個數。」郝強用兩個手指做了一個「十」字。
石更大吃一驚:「你一年掙十萬?」
郝強頷首:「我還不是我們廠掙得最多的,有兩個人一年能拿十五萬。我們基本工資並不多,掙的主要是提成。誰把貨銷售的多,誰就掙得多。」
石更真是被震撼到了,他現在一年連五千都掙不上,郝強一年居然能掙十萬,他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十萬。他忽然發覺他與郝強的差距已經是天上地下一般了。
「淺圳的錢真的那麼好掙嗎?」石更感興趣地問道。
「相對於北方省份來說,機會肯定是非常多的。但能不能掙到大錢,還得取決於個人能力。怎麼,你不會也動了心,想去淺圳吧?我跟你說十八哥,你就這素質要是到了我們食品廠,最多兩年,也能達到我這個薪資水平。」郝強了解石更,他很清楚石更無論是語言還是腦力,都在他之上,他能做到的,石更肯定沒問題。
「我哪能去淺圳啊,我就是很好奇所有人都是淺圳好,它就真的那麼好嗎?」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聽到郝強說一年能掙十萬,石更要說一點都不動心那絕對是假的。但也僅僅是動心,真要讓他辭職去淺圳,他是肯定不會去的。因為雖然他現在的級別低,掙得的錢也少,可是從長遠看,如果他有一天身居高位,掌握了大權,錢還算個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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