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維奧克之詩 第九十五章 徵兆

    【一】

    艾克不是沒學過歷史。

    相反，他對過去有濃厚的興趣，翻閱過各種各樣不同的史書，那興趣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某個人，可遺憾的事情是，人的記憶也會被歲月沖淡，史書的真實性和詳實性也在歲月里慢慢丟失，越是久遠，參考價值就越低，如果是要找到她的線索，這是遠遠不夠的。

    雖然沒能找到他最終想要的東西，但有些資料還是很有價值的。

    《典伊近代史》記載，其實不只是這本書有記載，這種東西出現在課本上都是應該的，因為那場戰爭，奪走了許多人的性命，數不清的人被凍死，數不清的人被虐待。

    拯救他們的人，其實就是艾克在圓桌會議上見到的典伊元首，珂彌娜小姐。

    按照典伊的諺語說：她是光，她亦帶來光，她是無上的暖陽。

    如果說溫柔，恐怕沒有哪位「劍」能比得過她，這種溫柔並非是愚鈍的，並非是對兇惡愚氓都要溫柔的溫柔，她的嘴唇只會親吻那些向善者的額頭。

    在艾克沒有出生的時候，約一百年前，典伊內部發生了分裂。

    當時典伊國內的兩大派系實力不相上下，為了奪取政權，其中一方公然撕毀條約，蠻橫無理地奪取了對典伊全境的統治權，另一方為了反抗，發起了典伊歷史上乃至全阿萊亞歷史上著名的大型戰爭：典伊內戰。

    內戰持續了將近十二年，最後雙方都沒有勝利，取而代之的則是新政權的到來，人們歡呼雀躍，典伊終於結束了七百年的無神歲月，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一代「光之劍」，珂彌娜·薇洛。

    她是為了終結戰爭而生，曾經的她是誰，是什麼身份，出生在何處，都沒有記載，也許正是這樣，才會讓她更加地神秘，令人更加心神嚮往。

    十二年的戰爭讓典伊的人口銳減，而在戰爭前期的五年，典伊全境的人口從四億減少到了不到五千萬，三億多典伊人的犧牲，無論走到哪裡，無論看向何處，都是典伊人的墳墓，都是典伊人的屍體，一座座以血肉包覆的城市是戰爭的見證者，但卻沒有人替典伊人出這口氣，是她改變了一切。

    珂彌娜是象徵智慧的「劍」，她幾乎是無所不知的代表，當政後她迅速推行教會制的改革，推翻先前的帝制和兩黨競爭制，以教治國，並以阿萊亞最大的教堂作為政治中心，改名為「布蘭妮多爾教令院」，以紀念開拓典伊的偉大先驅，也是她的尊師。

    為了鞏固在全國範圍的統治，於教令院設置了八大慧使，關於為什麼要設置八個，是因為每個位置對應的命星不同，在典伊人眼中，一年中極光最絢爛的時刻會有八顆最耀眼的星星伴隨極光出現，典伊人為他們取了名：「因果」「輪迴」「天地」「鏡像」「寒暑」「晦暗」「輝光」。

    據說，登上慧使寶座的人，能獲得星星的祝福。

    典伊是一個科技十分發達的國家，在其境內共有三十餘家世界上最頂尖的科技公司，去年典伊對全阿萊亞的科技貢獻率超過60%，幾乎做到了科技「壟斷」。

    「其首府拉加瓦爾僅僅是作為政治中心的科技感就已經超越了我見過的所有城市，更不用說境內最為繁華的兩座的大城市卡姆茨涅茨克和莫比曼斯克是何等景色了。」這句話出自某位作家的遊記。

    典伊的國土面積非常巨大，但資源匱乏，這是現在所有境內的科技公司和慧使們要解決的事情，斯托拉斯之所以強大，不僅僅是仰仗四位「劍」，更是因為它在擁有比典伊還要廣大的國土的情況下，土地質量還出奇地高。

    艾克現在要去的，大概就是那樣的一個地方，但沒有了「劍」的傳送，艾克不得已，只能依靠魔力車前進，隨行的人也僅有兩位，蕾娜·安塔利亞和伊薩貝拉·維爾薇。

    【二】

    「伊薩貝拉小姐，你隨從呢？」

    「啊，你說瑞爾森啊......他的身份適合光明正大地行事，至於我就沒那麼輕鬆了，總之他有很多事要處理，就不和我們同行了。」

    伊薩貝拉身著一身顏色很深的玫瑰長袍，今天很冷，如果氣溫再低一點，路面就可能結冰了，說起來教令院的人一直在研究有關水元素和冰元素轉化的實質，但直到今日也沒有進展。

    她受到某人的關注很久了。

    粉發女孩刻意跟在兩人身後，無時不刻觀察他們的行徑。

    「那個，蕾娜小姐......」

    「嗯？」

    「我覺得你不要躲那麼後面比較好哦？」

    「怎麼說？」

    「怎麼說......」

    關鍵時刻是艾克緩和了氣氛。

    「蕾娜，我跟伊薩貝拉小姐真的只是同伴關係啦。」

    「我信的。」

    「怎麼看都不像是信的樣子吧？」

    伊薩貝拉又回頭看了看蕾娜。

    「蕾娜小姐，我總覺得在哪見過你，是在哪裡呢......」

    蕾娜站直了身子，吐了一口氣。

    她不打算順著她的話說出見面地點，而是變相讓她知道的身份。

    「你也可以叫我未來，伊薩貝拉大人。」

    「呃？你是未來·安塔利亞嗎？想不到你還有這個名字呀，真是......這麼久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艾克轉頭看向伊薩貝拉，微笑著說。

    「想不到伊薩貝拉小姐在我的社交圈子內很出名呢。」

    沒等到伊薩貝拉開口，蕾娜先發制人。

    「慧使在全阿萊亞都很出名，艾克，雖然僅僅是在代號上，但你若是和他們纏上，知道他們名字這種事情是很輕鬆的，就比如伊薩貝拉大人，她和薇爾老師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密切。」

    她輕柔地瞥向伊薩貝拉。

    「雖然有您陪著，但我總感覺不自在。」

    這可頭疼了，不只是伊薩貝拉，就連艾克也感到頭疼。

    有些印象是無法抹去的，蕾娜已經知道了伊薩貝拉和艾克在厄瑞波斯發生的所有事，還是從薇爾口中得知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添油加醋。

    暫時就這樣吧，或許相處久了，兩個人就能互相理解一些。

    「哎......伊薩貝拉小姐，我們的行程是？」

    伊薩貝拉用食指抵著下顎思考著。

    「從斯托拉斯到典伊沒有傳送點，這次也沒有『劍』為我們構築了，所以我們只能乘坐魔力車前往，途徑斯托拉斯北部四大區，然後到達邊境，隨後穿越厄斯里波雪原到達中轉城市蘭德布沃爾斯托克，我們要在那裡停留超過三天的時間。」

    這可比去厄瑞波斯麻煩多了。

    「呃......」

    「艾克，別灰心嘛，典伊可是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哦，你到了拉加瓦爾，一定會被那裡的奇妙景色吸引的，如果說奇卡里和塔斯馬瑞亞是恢弘氣派，那拉加瓦爾就是未來式！」

    「未來式？」

    蕾娜見艾克一臉疑惑的模樣，補充說到。

    「艾克對典伊了解甚少吧，典伊的絕大多數地區都是荒無人煙的平原和山地，但在那些聚集了大量人口的城市裡，同樣也聚集了全典伊最頂尖的科技，這些理念走在全阿萊亞的前列，其城市天際線也顯得非常夢幻和科幻，拉加瓦爾雖然不是最繁華的城市，但作為首都，其濃厚的宗教氛圍也是不容錯過的，不過得注意尊重當地的文化哦。」

    說了很多，艾克多少聽進去了一些，大致是理解了。

    「車上聊吧，艾克。」

    伊薩貝拉微笑看向艾克，用手示意她和蕾娜兩人上車。

    車是伊薩貝拉為艾克配備的一輛商務車，做工精良，行駛方便，必要時候可以抬高底盤，這在雪地中行駛至關重要，車廂內配備有火元素全循環的暖氣空調，寬敞，舒適，艾克很喜歡。

    車門被蕾娜關上。

    「我們走到哪就住到哪吧！艾克，這可是旅行，有時候隨意一點的旅行帶來的體驗可是很棒的，怎麼樣？」

    伊薩貝拉如此提議。

    「我倒是沒差啦。」

    「蕾娜小姐呢？」

    「我和艾克一樣。」

    「那就出發吧！！！」

    其實有一件事，艾克和蕾娜都沒有告訴伊薩貝拉。

    艾克此行的目的是和慧使的理念相悖的，如果這件事被伊薩貝拉知道，她或許會成為艾克的敵人，那樣會非常棘手，即使有蕾娜在，要對抗伊薩貝拉也太難了。

    這是一顆藏在包里的炸藥，艾克希望它永遠不要被發現。

    至於克勞迪婭的時間，艾克認為她應該不是特別著急，就這樣也沒差，想必蕾娜也是這麼想的。

    車緩緩起步，行駛在奇卡里的街道上，一片白皚皚的景象，行人變得稀少，氣溫驟降，有些行人投來奇異的眼光，這時候要去典伊的人可不多。

    有人站在他們駛離的地方，目視魔力車遠去。

    她打了個寒顫，便離開了。

    「還是不放心啊......」

    「主人？」

    「丘比，我總覺得我不該在現在插手，但我總覺得如果我不做點什麼，會出大麻煩......」

    「主人，您做出這個選擇，即是選擇了相信艾克，他需要成長，這或許有賭注的成分，但艾克若是想要突破瓶頸，當下正好就有一場合適的試煉在等著他，請您相信他，這也是相信您自己。」

    薇爾嘆了口氣。

    「好，我相信艾克，但他若遇到生命危險......」

    「艾克若是遇到生命危險，一切就都由主人安排。」

    「我知道了。」

    她閉上眼，停頓了一秒，又睜開，朝遠處走去，眼神微微堅毅。

    【三】

    「你去哪了？」

    亮堂的大廳里，走進一位戴著面具的男人，他吸引了一位女士的目光。

    「咱們這可是有客人要來，我這不是給他送點見面禮嗎？」

    女人一臉厭惡的神色。

    「卡爾頓涅夫，你的行為很惡劣，要是被珂彌娜大人知道......」

    「我怎會招惹珂彌娜大人？這可是貴賓，貴賓！」

    他的語調逐漸高亢。

    「所以呢，你肆意拿活人做實驗，製造戰爭兵器的行為就可以被容忍嗎？」

    「葉卡捷琳娜，你總是那麼死板，死板呢！」

    女士長著白髮，身著帶有黑色條紋的白色長袍。

    她不願多看一眼，咂著嘴離開了。

    「希望你今天也能吃得下飯，卡爾頓涅夫。」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