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寧州嘉祥縣。
三合土的官道上,塵土飛揚,百十匹戰馬當先,簇擁著一面大旗。大旗後面,更是無邊無沿的人馬沿著官道由南向北而來。
隊伍當中大約一半的騎兵,一半的步兵,中軍夾雜著大隊的輜重車輛,有那淘氣頑皮的半大孩子便快跑幾步,竄上糧草車上暫且歇歇腳,然後又在甲長毫無惡意的喝罵聲中嬉笑著從車上溜下來。
雖然是長途行軍,但是對於這些早已視行軍打仗為家常便飯的人來說,根本不在話下。數十里走下來,仍舊是人如虎馬如龍。
當先的大旗下,一匹棗紅馬上面,端坐的一條真正的龍,一條龍,王龍。只不過,與周圍人歡馬躍的情形形成對比的是,王龍的神色略帶憂鬱,雖然也是在笑著,但是總有些讓人覺得笑得頗為勉強的感覺。
一旁的鄂奎見狀一拍王龍的肩膀說:「兄弟,難得出來透透氣,你倒是笑一笑啊,有啥事解不開的。殺人拔刀,吃肉張口,事情要一點一點的辦,人要一個個的殺。聽兄弟的,別愁眉苦臉的,好好跟著大公子練兵,將來沒有殺不了的人,辦不成的事。」
眼下的王龍,在山東兵馬當中暫時領一個混成旅旅長的職務,雖然朝廷給了他一個總兵的頭銜,但是,誰都清楚,眼下朝廷的聖旨和告身文書還不如廁所里用過的廁籌,那東西洗乾淨晾乾還能繼續用,聖旨可是沒有什麼用處。如果李守漢這個梁國公不認可王龍新職務的話,那他只能是很委屈的繼續黑著。
雖然是暫時由山東省地方府庫負責王龍所部的糧餉開支,但是王龍和鄂奎的官職、實力比起來還是相距頗多。如果鄂奎不是索倫人,質樸無文,王龍又是羅汝才的外甥,向來不把這些俗套放在心上,鄂奎的舉動,足以換來二十以上的軍棍。
王龍搖搖頭說:「鄂奎兄弟。咱們雖然認識不久,但是比親兄弟也不差。跟你說句實在話,我跟崇禎老兒的仇比跟李自成還大,我都沒著急去打北京。還能著急殺李自成?我現在發愁的是,雖然以前我打過阿巴泰,可最近山東無事,一時半刻也打不了河南,我寸功未立。卻享受這麼高的待遇,心裡不安。」
旁邊圖哈一聽連忙插話道:「王總兵,你這就見外了,仗早晚有的打,不急於這一時。反正瀋陽城裡面的兔子獾子都活的挺樂呵呢,你還怕過年沒肉吃?誒,對了,咱們出來溜達的時間也不短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借個鍋灶做點東西吃,不行就買點。」
鄂奎瞪了圖哈一眼。不滿的說:「你個吃貨韃子,就知道吃。你那點薪水,只怕是都化作燒酒了。你看看我,再看看其他驃騎兵的弟兄,哪個不是有媒人上門說親,買一送一的,把姐妹兩個都娶進門來,給咱們養活小騎兵?就你沒事整天跟酒壺和干肉袋子一起混。」
鄂奎毫不介意咧著乾裂爆皮的大嘴呲牙一笑道:「天天跟酒壺干肉一起有啥不好,反正我對娘們也沒啥興趣,無家一身輕。這樣吧。今個高興,這頓我請了,咱們進村買點燒酒牛肉,好好喝他一頓。」
(鄂奎罵圖哈是韃子?貌似有哪裡不對大家明明都是韃子吧?)
鄂奎正要接著數落圖哈。王龍連忙圓場說:「鄂奎兄弟,我也覺著有點餓了,正好前面似乎有幾座鎮店挺大,讓嚮導官問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合適的話咱們去打尖,買點燒酒熟肉。讓兒郎們好好的吃一頓!」鄂奎聞聽只好點頭同意,結果一問之下,這裡卻已經是嘉祥縣界了。
「嘉祥、巨野、曹州,再向前走幾日便是登萊三府的地界了。」
「前面不遠就是鄆城,濟寧,便是水滸傳里梁山泊的所在。」
鄂奎等人雖然基本上屬於文盲,被逼著讀書掃盲,但是也僅僅能夠認識自己的名字,寫上百十個歪歪扭扭的字而已。不過,水滸傳可是聽了不少的評話也看過不少的戲曲了。
聽得了不遠處就是著名的梁山泊,頓時讓鄂奎和圖哈兩個韃子心中痒痒的,打算要往心中聖地一游。結果,心直口快的兩個傢伙話剛出口,就被王龍好一頓排揎:「去梁山泊?去看那群傢伙的舊日巢穴有什麼意思?要是看,倒是應該往曹州去!」
「曹州?曹州怎麼了?」只知道縱馬砍殺騎射的圖哈,有些不知所以然,他只是隱約的知道,似乎曹州的牛肉羊肉不錯,吃起來很香很爛,別的嘛,自然就不曉得了。
「大人,不是要帶著咱們去看牡丹花吧?」幾個軍官苦著臉皺著眉頭,雖然說曹州牡丹也是冠絕天下,可是這天寒地凍的,大夥又都沒有武則天的本事,能夠讓牡丹在冬天開放。
「曹州,可是出過一位咱們這殺官造反行當的老前輩!比水泊梁山可是厲害多了。人家打進了長安,當上了皇帝!」
「王龍,你說的是黃巢?」半天在人群當中不做聲的楊繩祖,突然悶聲悶氣的開了一炮。
「沒錯,就是此人!當初我在山東打阿巴泰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他的事跡。他還做過兩首傳頌至今的詩,讀起來大氣雄渾,比那些風花雪月的狗屁東西可是有勁多了!」
在馬上清了清嗓子,王龍大事吟誦起黃巢的兩首詠菊詩:「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還有一首《不第後賦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我花開後百花殺!」
「滿城盡帶黃金甲!」
黃巢的詩句朗朗上口,而且又是頗為符合這些人的胃口,自然在他們心中引起了共鳴,當即便在隊伍當中傳頌開來。
這支滿口吟誦著「殺」「甲」字眼的軍隊,嚇得沿途路上行走的路人客商和在遠處田地當中砍柴割草的農人個個心驚膽戰,唯恐這支軍隊發了性子,干點殺良冒功的喜聞樂見的事情出來。
近萬人的隊伍,又有輜重車輛和家眷,自然不能盡數湧進眼前的鎮子,只能是王龍帶著些人到鎮內採購些吃食。大隊在鎮外安營。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就進了鎮子。恰逢年終歲末,正是人們趕著採辦各種年貨的時候,四下村莊的農人挑著擔子。把自己家裡種的白菜蘿蔔,做的豆腐粉條,養的雞鴨拿到鎮上換些銀錢,好給老婆孩子置辦些過年物事。街道上一時也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對於王龍等人的到來,倒是未曾引起什麼大的驚慌。街上的人們打量了一下他們身上厚厚的紅色棉軍服,發現是李總督的人馬,便是各自交易不提。在李總督的治下,如今沒有哪家軍隊膽敢胡作非為。
「要採購什麼,只管去辦。」王龍交代了一下隨行的軍需官和司務,然後向路人打聽了一下,便尋到了幾家賣燒雞熟肉的小店。
結果他們發現燒雞店外面圍了一堆人,好像在爭論什麼,王龍這些人各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都是好熱鬧的人。便湊過去詢問。
結果一問之下,還真遇到新鮮事了。根據周圍看熱鬧的人的敘述,原來是現在這濟寧州因為是號稱「孔孟之鄉」,孔孟兩家更是聯合搞了一個一元捐。
據說是孔家和孟家憐憫貧寒學子求學不易,於是就一家出了十萬銀元做本金,然後號召山東民眾廣泛捐資助學,資助那些有志於科考的學子。孔孟兩家還搞了口號,叫一人一個銀元,學子人人歡顏。還說什麼大家都是大明子民,人人捐資助學。則天下太平可期。
不過前些日子都是在曲阜鄒城一帶募捐,今日不知道為啥,跑到這來募捐了。「聽那勸捐的人說,咱們嘉祥這裡。因為當年出過麒麟,取其嘉美祥瑞之意而得名。更加是因為咱們這裡是孔聖人著名高足曾參的家鄉,還有宗聖廟在此享受香火祭祀,除了宗聖廟還有冉子祠堂。大家都是聖人一脈,自然要來勸捐一下。」圍觀的人群之中有好事之人向王龍等人賣弄。
不料,這家店主雖然生意不錯。也頗有點積蓄,但是人家認死理,說好日子是梁國公給的,不是學子給的。按照他粗俗不堪的話來說:「當初韃子打來的時候,你們這群學子躲到哪個耗子窟窿里去了?」所以,給梁國公納稅,天經地義,給朝廷完糧納稅,給皇帝納稅,也還可以,但是給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傢伙捐款,那是一萬個不行。「老子起早貪黑,殺雞褪毛煮肉,每天煙熏火燎的,掙點銀子容易嗎?還一人一個銀元,學子人人歡顏。他們歡顏了,老子得多少工夫來換?」那老闆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被寒風吹得凍得通紅,還是因為氣憤而變得臉色通紅。
圖哈一聽不滿的說:「這老闆真是摳門,捐資助學,理所應當,獎勵上進嘛。沒想到這孔家和孟家,還能做這種好事。」
王龍冷笑了一聲,他直接問了圖哈一句:「韃子,有沒有幹過砸窯的活?」圖哈懵懂搖搖頭,對於這種江湖黑話他哪裡懂得?王龍接著說:「爺以前專門就是幹這個的,記得有句話,叫殺人放火金腰帶,鋪橋補路無屍骸。這話分你怎麼看,要是按字面意思,那是好人沒好報,而實際上,這叫天道昭昭。因為自古以來,所謂樂捐,都是有錢人出一筆做做樣子,然後或者威逼或者利誘他人出錢,然後先出錢的人把錢取回,再把他人的捐款分掉。不僅如此,人家還賺一個好名聲。只不過這些事多數人找不到證據,可惜爺就是專門砸窯的,他們這些東西,瞞不了我。而且我告訴你,這玩意還有黑吃黑的。以前有個財主到處說另一個財主吞了樂捐的錢,後來老子把兩家都砸了,發現被他罵那財主也就吞了一小半的錢,他自己,吞了九成以上。雖然說這兩個貨都不是好東西,但是叫的聲最大的,也往往是最黑的。江湖上專門有個稱呼給這種人,叫做善棍。」
所謂善棍,便是指借慈善之名騙財牟利者。孫中山在《軍人精神教育》:「今則善堂中人,亦多半假慈善名目。騙取金錢,故廣東善堂,人有目之為善棍者。」著名的西山會議派頭子鄒魯《中國國民黨史稿》第一篇第四章引《中華革命黨第四號通告》:「是誠自己不肯犧牲權利,而反謂人不應言權利。殆猶廣東所謂善棍,自己不好善樂施,而反勸人以好善樂施,不亦慎乎!」
鄂奎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他當即就準備拔刀上去砍了那幾個看上去便是獐頭鼠目賊頭賊腦卻在那裡口吐蓮花的勸捐的傢伙。卻被王龍伸手攔住。
王龍微笑著說:「兄弟,稍安勿躁,對付這幫人,一定要抓住他們把柄,要不然他們就會耍起潑皮無賴,讓大公子名聲受損。我看這樣,還是讓我手下的兄弟先出去探風抓舌頭,等有了證據,咱們再動手不遲。」畢竟王龍是上官,鄂奎便是再憤恨。也只得是將刀入鞘,咬牙切齒的等著。
夜半三更,多數人已經酣然入睡,為首勸捐的人也不例外。不過這個勸捐的頭目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被人揪出被窩,然後塞進麻袋,最後還潑了一瓢涼水。
數九寒冬,一瓢冷水澆頭,「媽呀」一聲,勸捐者頭目醒了。赫然發現這貌似不是一個夢。只見十幾個彪形大漢把他團團圍住,雖然不知道他們目的是啥,但是勸捐者頭目還是不由自主的菊花一緊。
見他醒了,其中一個人面容和善的沖他一笑說:「兄弟。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對了,你們也都笑一笑,別嚇著這位兄弟。對了兄弟,你好像還沒吃飯吧,我這有三樣好吃的。不知道你想吃啥。」說這話的正是王龍,他幹這種掏老窩的勾當也是駕輕就熟。
雖然眼見王龍笑得和善無比,但是勸捐者頭目也不是生瓜蛋子,豈能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於是他連忙跪倒求饒扯著一口曲阜話道:「各位英雄,我就是一跑腿的,你們要錢還是要啥,我都給,只要留我一條命就行。他日到了衍聖公府地面上,說不得咱們還是朋友。」
這頭目到底是老江湖,雖然是求饒,卻是軟中帶硬,先把自己背後的靠山搬了出來,然後,又給眼前這些盜匪們勾勒出來了一個美好的合作前景。
王龍好像沒聽見他說啥,依然自顧自的說:「這一嘛,叫板刀面,做法是用快刀從口中插進去,一直到你的肚腸之中,滋味舒爽無比。這二嘛,叫栽荷花,做法是把人頭用布包好,砸開一處冰面,倒立種入水中淤泥土中,只留下雙腳。這三嘛,叫不留鳥,就是把老二取下。兄弟,不知道你對哪個比較喜歡。」
勸捐者連忙把頭搖得和風車相仿,這玩意誰能喜歡?不過勸捐頭目那也是老油條,很快就從驚恐中反應了過來,他稍微壯了壯膽子說:「各位英雄,我斗膽問一句,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幹啥。這事你們放心,比起你們辦得大事來,小人自然是不值一提,但是只要我能辦到的,上到摸尼姑屁股,下到偷人家孩子,我一定盡力而為。」
王龍看差不多了,就開門見山的說:「老子也不跟你廢話,這白天勸捐掙了不少錢吧,這錢你報個數,等回到濟南我補給你。不過呢,現在你得把這些錢挨家挨戶還回去。另外呢,我還想知道誰是東家,誰是管事。讓我滿意了,有賞錢,要是我不滿意,剛才那三樣,就按照三一二的順序全來一次。」
勸捐頭目哪敢反對,連忙感謝王龍不殺之恩,王龍也沒客氣,只是點點頭說:「明天早起就去還錢,得搞的有誠意一點,還得說清楚誰是幕後主使。行了,你的人都在外面捆著呢,我看有一半都是廢物,你挑幾個不廢物的留下,剩下的,就送他們去見如來佛祖吧!」
第二天,伴隨著二胡悠揚的苦菜花的旋律,勸捐者頭目領著幾個鼻青臉腫的手下挨家挨戶的開始送錢。程序是,先給自己兩個大嘴巴,那抽的可不是影視劇裡面擺造型拍手心,而是貨真價值的抽。抽完之後,勸捐者先是奉上昨天的捐款,然後對著不遠處供奉曾參的宗聖廟的方向長跪不起。
痛哭流涕的說孔老夫子你睜睜眼吧,你家的孩子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你教導他們要仁義禮智信,他們坑蒙拐騙偷;你教導他們要德為上,他們缺德為上。這以前他們也就是欺負個佃戶扒扒灰。現在升級了,開始學著江湖術士招搖撞騙了。這些事都是孔家那些個王八蛋逼我乾的,我是小人沒辦法,你可是聖人。你得顯顯靈。
說完,勸捐者開始痛哭流涕的敘述一元捐的本質,那就是孔孟兩家裝裝樣子出點錢,然後騙其他人捐款,最後他們兩家分大頭。他們這種小嘍羅分點小頭。這其中的操作手法,和《讓子彈飛》裡黃四郎的做法基本一致。
其實吧,李德勝同志有句話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是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就他們這套勸捐,人民群眾早就心知肚明。只不過,按照人民群眾的良心標準,黑一半用一半也就差不多了。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慈善事業的利潤率,那可是販毒都比不了的。如果沒有足夠的利潤撐著。你以為那些資本家會放著那麼多風投不干,挖門盜洞的來慈善機關捐款?如果不是為了躲避高額的遺產稅,蓋茨同學等人會把自己的遺產全部交給慈善基金會來由自己的子女打理?沒看到考利昂家族都成立了基金會給羅馬教廷捐款了?
再說了,黑一半算什麼?放百分之十那都是某影視明星成立的基金會的良心做法。可惜的是,某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居然還大聲斥責,真是too年輕。絕大多數慈善機關,都是百分之九十九吞捐款,更不要說還有借著捐款避稅洗錢等收入。人家覺遠和******兩口子雖說跟大海上師合過影,而且賬目也是不清不楚的,據說也有不少錢給了大海上師。但是人家是本著一顆禮佛的慈悲之心做的事業。自然是沒有什麼不能貢獻給佛祖的,如果不是考慮到大海上師年紀大了,身體頂不住度化提高******修為的損耗,覺遠會很主動的讓******去到大海上師駕前充當一下明妃、度母的角色。人家一不參與人口買賣。二不參與走私販毒,三沒組織示,威遊行。更沒有想到把錢給了大海上師之後,他手下的那些人會用這些錢來做些什麼事,人家冤枉啊!愛國的噴子們,你們面對這樣良心的人。就不能嘴下留情嗎?
王龍這種行為,無異於是往千年以降一直以一副仁義道德嘴臉示人的孔孟兩家塗脂抹粉的臉上狠狠的潑了一盆卸妝液,然後狠狠的朝著臉上左右開弓抽了兩個耳光。
消息傳到了曲阜這個千百年來歷經多少次改朝換代而不倒的禮儀之邦,氣得孔子六十五代孫孔胤植將桌案上的曲阜縣的大印關防都扔到了地上。
這個自從天啟初,襲封衍聖公的傢伙,到了順治元年,順治進了北京之後,山東巡撫方大猷疏言開國之初,首宜尊崇先聖。下禮部議,衍聖公爵及其官屬,悉循明舊制。廕植朝京師,遣官迎勞。入朝,班列大學士上,賜宴,恩禮有加。
臭名昭著的剃髮易服令到了山東之後,這位明清兩朝的衍聖公,更是率領全家老小一起剃髮易服。關於這樁事,時任曲阜知府孔文訁票奏:「臣家宗子衍聖公孔胤植,已率四世子孫告之祖廟,俱遵令剃髮訖。但念先聖為典禮之宗,顏、曾、孟三賢起而羽翼,禮之大者莫要於冠服,先聖之章甫逢掖,子孫世世守之,是以自漢暨明,制度雖有損益,獨臣家服制,三千年來未之或改。今一旦變更,恐於皇上崇儒重道之典,有未備也。應否蓄髮以復先世衣冠,統惟聖裁。」(這位知府大人的名字太難打了,大家明白一下就好。)
什麼意思呢?孔知府奏摺里說,皇上,我們家已經全都按照您的旨意,在祖宗面前剃了頭了。但是,我們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顏家、曾家、孟家都在看著我們。我們家歷經了三千年,衣服髮式也只是修修改改,沒有那麼大的動作。如今我們也剃了頭了,也算是給了皇上你面子了。但是,皇上你的崇儒重道臉面上有些不好看。能不能給我個面子,讓我們家重新換回原來的衣冠服飾呢?
結果,這位孔大人被下旨嚴加申飭。看在他是聖人後裔的面上沒有殺他,只是將他削去了官職,永不錄用。
「李華宇,有你的!咱們等著瞧!」衍聖公孔胤植看著被家人慌亂的撿起的曲阜縣大印和黑紅火籤,嘴裡牙齒咬得咯吱吱響。
「那個王龍是什麼人?投降過來的流寇羅汝才餘黨?來人,上摺子,我要參李華宇縱兵殃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