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的沈鏘鏘帶回家一門家庭作業。
因為剛好學到關於胤和宮博物館的一篇課文,正好他們在帝都,明天又是周末,語文老師乾脆就布置了這麼一項作業。
由一到兩名家長陪同,參觀胤和宮博物館,並寫一篇不少於三百字的遊玩日記。
也算是從課文照進現實,沉浸式體驗了。
不過相比起班上的其他同學,沈鏘鏘托她爸的福,早在三歲幼齡,就陸陸續續地差不多把胤和宮給轉悠了一個遍。
甚至有些不對遊客開放的區域,她也被帶進去轉過一圈。
姜令曦看著沈鏘鏘蹦蹦跳跳走遠,眯起眼睛聽著不遠處正在修復的宮殿裡傳過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不知不覺還真睡著了。
眼看這人下意識要把披風還回來,姜令曦乾脆一把攬住他肩膀,又抓住了他另一隻手。
沈雲卿猶豫了片刻,對上陛下似笑非笑的眼睛,一咬牙,坐了過去。
姜令曦本就不喜歡有太多人在跟前,哪怕宮女們能更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不動。
姜令曦自然也能看得出來這人的不自在,她也懶得去想這到底是不是做夢了,只想遵從本心。
「去吧。」
還有宮女被調皮的秋風給氣得忍不住小聲「哎呀」了一聲。
被搶了藉口的沈雲卿:「……嗯。」
眼前是明淨窗台,窗外是幾名身著淡藍色宮女裝的宮女正掃地上的枯黃落葉,剛攏成一堆,一股秋風吹過,落葉又四散飄飛而起。
前面已經無路。
於是等說完家庭作業的內容後,她當即表示:自己一個人去也能行!
她這才想起這人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官袍,之前在殿內好像還出了汗。
只不過姿勢稍顯僵硬。
乾脆把出門時青鳶眼疾手快給她披上的披風給脫下來,反手罩在沈雲卿身上。
一家三口通過員工通道低調地走了進去。
姜令曦轉身看過去。
哪還有夢裡的寒涼秋雨。
兩個人同時一僵。
「臣,臣……」
「陛下?」
還有就是正在修復中,目前不對遊客開放的地方。
於是第二天周末一大早,一家三口一個不落集體出行。
眼前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再加上從身後傳來的熟悉嗓音,一時間她竟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夢了。
沈雲卿就在一旁靜靜看著她的舉動,想規勸一聲,結果剛開口,又是一陣癢意湧上嗓子眼。
姜令曦:「明天我有空!」
沈雲卿嘴硬地搖搖頭,「無礙。」
見好就收?
至於那些最有名,去參觀的遊客也最多的宮殿乾脆也不去了,專跑冷僻些的景點。
姜令曦睜開眼,燦爛的陽光頓時撒入眼底。
剛在水榭內坐下,淅淅瀝瀝的秋雨也跟著落下來。
「臣在。」
眼前是正輕輕拂去她肩上落葉的沈雲卿和已經買完水回來的沈鏘鏘。
路過一處正在做壁畫修復的宮殿,傅雲臣剛好也在,看到沈雲卿當即一臉驚喜地把人叫住,「正好準備給你打個電話幫忙參詳參詳了,可巧就見到人了!」
說起來她也好久沒有回胤和宮看一看了。
跟他一比,姜令曦就隨性多了。
本來不算多好的天氣,這會更陰沉了些。
「你想說自己這是天生的?」
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昏昏欲睡。
明明現在已經入秋有了不少涼意,他愣是被這道目光給看得掌心潮意生起,額間也生出一層薄汗,只恨不得再往前走走,也跟著吹一吹涼風。
沈鏘鏘看了看媽媽手裡快喝完了的水瓶,自告奮勇去買水。
「怕冷還帶你出來,我有責任。不過這水榭里也沒傘,只能等雨停了再回。」姜令曦說著看了眼四周,又拍了拍身側的座位,「坐這,這邊風小,雨也吹不進來。」
側著身子伸手去接了幾滴從屋檐處滴下來的雨水,又甩開。
等青鳶發現降雨一路捉急忙慌地找過來,就看見自家陛下跟沈大人肩並肩靠坐在一起,沈大人身上還披著她給陛下準備的披風。
「我說使得就使得,別逞能,你要病了累得也是我!」
但很快,他就猝然抬頭,猛地對上眼前含笑的面容。
姜令曦乾脆擺擺手,「正好逛得有點累了,你去幫忙吧,我去外頭那顆樹底下的長椅上坐會。」
就見這人那袖子掩著半張臉,咳得耳朵都有點發紅了。
秋天早上十點多鐘的太陽並不刺眼,照在身上又暖融融的,中和了有些寒涼的秋風。
沈雲卿雖然垂著眸,但能清楚地感覺到來自對面的那道視線,正肆無忌憚地落在自己身上。
姜令曦猛地睜開眼睛。
不存在的!
「好。」
姜令曦走到長椅前,拂去落在上面的葉子,坐下來。
「陛下,使不得!」
姜令曦率先背著手踏出處理公務的大殿。
是以此刻的殿內,除了靜靜守在門口的青鳶之外,只剩相對而站的一君一臣。
湖面上的水汽被風帶進水榭里,姜令曦穿得厚倒沒覺得如何,旁邊的人倒是沒忍住輕咳了一聲。
「沈卿?」
「沈卿隨我出去走走吧。」
一抹緋色的官袍頓時映入眼帘。
沒讓青鳶率人跟上來,姜令曦只帶著沈雲卿,出來之後就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她不開口,落後一步跟著的某人也只是沉默跟隨。
姜令曦連忙收回手扭頭看過去。
*
「秋風涼,陛下風寒剛好,怎得還吹風?」
一直走到一處湖邊水榭。
殿內隨即就陷入了一片安靜中。
沈雲卿頓了下,「是。」
沈雲卿:「一起去。」
回身看向正偏頭掩唇低咳的人,眼角因為隱忍都有些泛紅了,讓她手癢地很想上手去摸一摸,是不是往那處抹了胭脂。
雖然已經做好周末來胤和宮參觀的遊客會很多的準備,不過等到地方後看到早早就已經排成長龍的隊伍,姜令曦果斷選擇借著沈雲卿的身份,走後門!
「可是覺得冷了?」
只可惜,窗口的位置被一道著墨色繡金龍紋錦衣的身影給擋得嚴嚴實實。
兩道聲音交錯。
不過干站著,那還不如去外頭掃掃葉子活動活動筋骨呢。
沈雲卿收斂心神落後一步跟了上去。
「聽話!」
「咳咳!」
大不了等到寫日記的時候再把她的兩位家長給加上,這樣也就不算缺席了。
姜令曦淡定地把手從沈雲卿手背上拿開,「手都冰涼了,還無礙?」
姜令曦就看他本來被涼風吹得有些發白的臉色,這會又緩緩浮出一層淡淡的紅,眉眼愈發清絕。
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平靜。
「雲卿,你記不記得,這邊曾經有個湖?」
而他們曾在湖邊水榭,裹著一件披風,共賞過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
秋雨落入心湖,也曾泛起漣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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