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真瑞重回朝堂,奉景帝之命徹查滅門案。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他早出晚歸,披星戴月,十分忙碌,周芷清幾乎和他見不到面。好在她如今不像從前那跳脫,守著旭哥兒,倒是安分的緊,以至於京城裡出的滅門慘案,她一無所知,等到知道嚴真珏因此暴斃,她才動了心思。
周芷清腦子沒那麼好使,可也覺出來這事不太對頭。她有心要問問嚴真瑞,可他忙得連個影子都抓不著,周芷清也只能想想罷了。
就是她這麼猶豫了幾天的功夫,滅門案有了眉目,竟徹底來了個大翻轉,直接推到了三王爺嚴真璜身上。
嚴真珏暴斃是無心之失,嚴真璜卻是有著確鑿的證據。他得了風聲,沒像嚴真珏那樣去御前磕頭請罪,分辯自清,反倒連夜逃出京城。
景帝大怒:還用審嗎?肯定是他了,這心虛的才聽見一點兒風聲就跑了。
一想到幾個兒子為了自己屁股底下這個座位,竟然連人性都扭曲了,景帝就氣得不知道怎麼才好。
嚴真璜雖跑了,可他的妻妾子女還在,嚴真珏親自帶人將王府抄家,上下三百餘口,全都投進大牢,擇日處斬。
周芷清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從腳底到腦仁都是冰涼冰涼的,她呆坐了許久,才硬≡∫,..撐著身子到了門外。
旭哥兒由幾個小丫鬟陪著在玩捉迷藏,他小小的身子笨拙的跑來跑去,就像蹣跚學步的鴨子。怎麼看怎麼可愛。
陽光溫暖,周芷清卻頭疼欲裂。
她聽見了尖叫聲由彼及此,由遠及近,她厭煩的想,一個個的都嚷什麼呢?好生沒規矩。可她們驚恐的臉卻不斷的在眼前放大,甚至越來越清晰,等到她被人接住,才意識到,她們的驚恐是衝著自己來的。
又有什麼呢?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也不過是頭暈了一下而已。
等到周芷清醒來時。天都黑透了。她隱隱聽見哭泣聲,不由地想要坐起身。怎耐渾身酸軟,她也只是發出了細微的聲響罷了。
手立刻被人攥緊,嚴真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醒了?」
周芷清這才看清。原來他一直都在床畔坐著。周芷清怔怔的打量他疲憊的臉。有些恍惚他到底還是不是從前那個人。
又或者。他從來都是,只是她不了解而已。
周芷清勉強才朝他笑了笑,道:「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嚴真瑞臉色一變。
周芷清卻不想聽他的任何回答。只撫著額頭,道:「我餓了。」
嚴真瑞忙道:「我叫人擺晚膳,正好我也沒吃,陪你一起用。」
周芷清忍不住看他,有心問他最近一直在忙什麼,想想到底作罷。她沒什麼胃口,只叫廚房做了一碗肉絲麵。
嚴真瑞說是餓了,其實也沒什麼胃口,周芷清不喜歡擺什麼盤盤碗碗,他也就不擺,只要了一碗和她一樣的肉絲麵。
兩人對面坐了,卻都只是捏著筷子,誰也不動。周芷清失笑道:「這是做什麼?我沒胃口,王爺也沒胃口嗎?」
嚴真瑞搖搖頭,道:「芷清,你……」
周芷清漫不經心的道:「我沒事,就是忽然暈了一下。我剛才聽見誰在哭?」
嚴真瑞冷著臉道:「她們服侍不力,我叫人把她們都攆出去了。」
周芷清蹙了蹙眉,道:「和她們又有什麼關係?」輕嘆一聲,道:「罷了,橫豎這裡是你的家,你是一家之主,自然是你怎麼決定怎麼是。」
嚴真瑞猛的一撂筷子道:「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這裡是我的家,我是一家之主,那你是什麼人?」
周芷清也不害怕,只攪著白瓷碗裡的麵條,沒精打彩的道:「我希望的,和王爺希望的終究是不一樣。」
「你……」嚴真瑞有心把桌上的面碗摔個稀碎,可見周芷清小口小口秀氣的吃著面,他到底又忍住了,不想在她吃飯的時候和她吵,只能死死憋著。周芷清抬眼望過來,疑惑的道:「王爺不餓嗎?」
他怎麼不餓?可氣都被她氣飽了。
周芷清也放了碗,柔弱的目光宛如細細的雨絲,落在嚴真瑞臉上,就帶了幾分輕柔,她嘆口氣,道:「王爺,這些日子,你在忙什麼?」
嚴真瑞一怔,驀的明白周芷清在擔憂什麼,他眼神肅沉,道:「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我,還有旭哥兒。我決不會再讓你們陷入困境,更不允許有誰能逼得我做決擇。」
周芷清低垂了眸子,盯著白瓷碗沿,那裡有搖曳的光影,她輕聲道:「我想我爹娘了。」
嚴真瑞道:「等再過些日子,我就把他們都接回來。」
周芷清卻只是搖了搖頭,抬眼望住他道:「我能理解王爺,可是……我無法面對那些無辜枉死的冤魂。」
當年,周品就是酷吏,不知製造了多少起冤案,屠殺了多少無辜的老少。她從不覺得他有多可惡,可直到他被景帝卸磨殺驢,她將淪為官奴,她才明白,也許這世道確實有因果循還報應的,不一定報應在始作俑者身上,而是報應在他們的兒女以及最親的親人身上。
她不想這種悲劇在旭哥兒身上重演。
如果不是她因為躲避罰為官奴的命運,她也不會被送給嚴真瑞。和他在一起糾纏的歲月,她並不覺得有多快樂有多幸福。
如果問她後不後悔,她是肯定後悔的。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早知道嚴真瑞會有這樣殘忍的以殺止殺的想法,她一定會竭盡其能的攔他。可,未必攔得住吧?那不如把這裡的舞台留給他自己好了。
「我沒什麼太大的志向,就是個喜歡自由的女人,情願只過平淡卻自在的日子。王爺,道不……」
「胡說八道。」嚴真瑞蠻橫的打斷周芷清:「我是為了誰?難道是為了我自己?還不是為了你所想要的自由自在?如果我不站在高位,頭上始終懸著一把刀,到時不只是你我,就是旭哥兒都一樣,性命始終受到威脅。成王敗寇,沒有哪個上位者手裡是沒有血債的,你怕什麼?有報應自有我來承擔。狗屁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註定了只能和我生生死死的綁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