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瑜凰悲涼的目光,落在旁邊那好似被砍了頭的山上。
「他們就葬在那。」
好一會兒,一名婦女紅著眼眶問道:「我們能去看看他們嗎?」
「可以。」星瑜凰眼底神色複雜。
院中的孩子,除了殘缺極為嚴重的,都被帶走了。
烏泱泱一大群人,腳步沉重地跟在星瑜凰等人身後,向著旁邊山脈而去。
蘇若棠拉著墨瑢晏跟上。
顧姝雅留在屋中陪伴徐昭。
傅北弦自然而然守在院中,神色複雜地看著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眾人走了約莫一盞茶,齊齊停下腳步。
他們面上的神情,比看到殘缺的孩子更加震驚。
那看似被砍了頭的大山,其實是山頂被削,挖成一個萬人巨坑。
坑裡,是大大小小的人骨。
皆是孩童。
最上面的,是幾名穿著乾淨衣服,面容整潔的孩子。
他們靜靜躺在屍堆上,恍若睡著。
星瑜凰眼中帶著悲痛:「這些年死去的孩子,都葬在了這。」
「沒有姓名的孩子,無法擁有衣冠冢。」
所以,這些孩子只能葬在萬人坑中。
深不見底的巨坑,幾乎已經被孩子的屍骨填滿。
看著眼前一幕,眾人再也忍不住,跪地痛哭。
蘇若棠也被驚到。
她想過殘缺不正常的孩子會很多。
卻沒想到,竟然多到幾乎能填滿萬人巨坑。
星楠曄朝巨坑鞠了一躬,幽幽看著痛哭的眾人,「傳說葬於萬人坑的孩子,無法投胎。」
抱著孩子的婦人淚流滿面,哽咽道:「我們願意給孩子們取名,立衣冠冢。」
「孩子的名字在他沒出生前我們就已經想好了,我現在就讓人來立衣冠冢。」
「對對,我們現在下山,帶人來立衣冠冢。」
眾人抹去眼中的淚,爬起身,腳步踉蹌地向山下走去。
只是不知那踉蹌的腳步,有幾分是害怕恐懼,有幾分是悲哀傷心。
世家大族,根本不存在真心這種玩意兒。
蘇若棠深深明白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個道理。
同時,她也感慨東啟皇室是難得還存在血緣情的皇室。
除了生死不明的五皇子墨蕭涯之外,就算是裝傻十數年的老四,也並未對其他兄弟下殺手。
他給武舜帝大臣下蠱。
卻從未用蠱傷害他們。
而從紫麟衛帶來的信看,京中一切正常。
墨辰逸依舊喜歡黏著二哥,朝中事務基本都是二哥在處理,他從未插手。
甚至暗中幫助二哥處理了幾名南辰安插的暗哨,氣得南辰王一天三封書信飛給他。
他看都不看,直接扔進廚房灶台里,繼續給二哥熬粥。
星楠曄轉身,看著蘇若棠,忽地問道:「蘇姑娘,你說我們讓他們知道真相,是對還是錯?」
蘇若棠撩起眼尾,目光淡淡地看著他,「自欺欺人,最終只會走向衰弱。」
星瑜凰抬了抬眼,忽地開口:「三皇子,父皇有一明珠,遺落在東啟。」
「如今星冥三大世家的狀況你們也看到了,我也不怕你們嘲笑。」
話落,她定定看著墨瑢晏和蘇若棠,一字一句問:「你們可願幫本宮?」
蕭族長和明族長帶著族人離開,二皇女以及三皇女也回宮向星冥國主稟報。
此時萬人巨坑旁,只留星瑜凰和星楠曄,以及蘇若棠夫妻二人。
涼風吹過,帶著惡臭血腥。
這一刻,蘇若棠只覺胸口翻湧,噁心欲嘔。
她抿緊唇瓣,身子無意識往墨瑢晏身邊靠了靠。
墨瑢晏以為她害怕,將她摟進懷中。
他撩起眼尾,瞳仁無溫地盯著星瑜凰,「長公主殿下已經是星冥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之人,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無需他人幫忙。」
星瑜凰輕笑一聲,直入主題,「本宮聽曄兒說你答應幫忙尋找父皇遺珠?」
墨瑢晏淡淡嗯了聲:「本殿可以幫忙尋找,但人必須留在本殿手中。」
星瑜凰淡笑:「若是她已經結婚生子,殿下也要扣著人?」
墨瑢晏神色更淡,不答反問,「若她已經結婚生子,長公主也還要將人帶回星冥?」
「三皇子誤會本宮的意思了,若她結婚生子,過得好,本宮自會說服父皇,不去打擾她。」
言外之意,對本宮沒威脅之人,本宮懶得理會。
墨瑢晏定定看了她片刻,淡淡道:「希望長公主永遠記住自己今日說的話。」
星瑜凰看著墨瑢晏的臉,心頭微微一動。
一個模糊的想法迅速划過,轉瞬即逝。
「本宮自然會信守承諾,但若是其他人登上那個位置,本宮可不保證她們也能不傷害父皇遺珠。」
墨瑢晏神色更淡:「本殿只是受邀來遊玩的,不會插手星冥之事。」
星瑜凰眼底划過失望。
隨即淺淺一笑,看了眼星楠曄,「那便讓曄兒帶三皇子和三皇妃好好逛逛吧。」
「星冥的景色不同於東啟,三皇子可多留段時間,好好欣賞。」
蘇若棠通過自學慕家那不入流的蠱術,也能習得一身非凡的蠱術。
若是自家這戀愛腦兒子,真能拿下蘇若棠。
說不定在蘇若棠的幫助下,他能養出蠱蝶。
蠱蝶......
想到這,星瑜凰瞳孔猛地一縮。
她不動聲色地盯著蘇若棠。
難道,蘇若棠是那女漁女的後代?
想到這種可能,星瑜凰瞳孔縮了縮。
血緣親近之人成親會給孩子造成傷害。
但如果蘇若棠一直沒有孩子呢?
星瑜凰眼神閃了閃,面上的笑容真摯了幾分,「三皇妃,你喜歡什麼,儘管跟曄兒說,不必客氣。」
蘇若棠眨眨眼,剛想說話。
一道嬌柔帶著哭腔的低喚聲傳來:「曄哥哥......」
蘇若棠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抹俏麗的身影,靜靜看著星楠曄。
她雙眸含淚,梨花帶雨的模樣,極為惹人心疼。
「卿灼。」星楠曄抬眼,面無表情看著權卿灼。
權卿灼視線落在他身後的萬人坑上,瞳仁猝然放大,臉色蒼白。
她張了張口,卻依舊只吐出蒼白無力的三個字,「曄哥哥......」
就在她尾音落下時,驕慢的女聲傳來。
人未至,先聞其聲,「權卿灼,你瞎啊!看不到這些孩童的慘狀嗎?竟然還肖想著皇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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