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衣和尚看到馮霄,雙眼一亮,只因礙於法尊大師在旁,他也不好過多表露什麼,那一日他瞞過法丈拿了通天寺法寶浩天金缽,前往丹農之處與紫芊鬥法,也是私下而為,卻也是犯了戒律。
馮霄心中明了,當即也裝作無事,只隨著眾人向法尊大師施禮。
法尊一臉凝重,聽了覺空、覺明兩個和尚將玉竹劍派之事說了出來,眉頭緊鎖一處,隨後朗聲道:「罪過!邪教餘孽一日不除,天下蒼生便永無寧日,如今妖邪尚蠢蠢欲動未成氣候,正是將其剿滅之機,看來老僧如今也要親自走上一遭了!」
蘇玉真嘆道:「此次遇到本門百年前的逆徒關天海,如今已是墮入魔道,無法自拔,我南鬥劍派應首當其衝誅滅老魔,義不容辭!我等要立時返回門中將此事稟告大師伯,請他老人家定奪!」
法尊大師沉吟片刻,說道:「可是如今邪教羽翼未豐,又經過洞天河一役,自然深藏不露怕是再不肯輕易露面了,只待那邪煞之物黑水鯤鵬煉成才會與我等一戰,依老僧所見,如今還是多加防範,再令弟子小心探查消息才好!」
眾人皆聽得有理,雖然玉竹劍派與關天海一戰損失不小,不過畢竟若是三大正派聯手他無論如何還是不敵的,定然藏身匿跡,暗中等待時機。
在場眾人出了敖雪之外,俱都是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這感覺如此強烈,使得人心神不寧,看來無論如何與邪教一戰在所難免了。
想那關天海被南鬥劍派逐出,心中一定也是極為憤恨,他對南鬥劍派的仇恨一定是非常劇烈的,若是他們採取行動,第一個目標南鬥劍派的可能性一定極大。
馮霄將心中所想說與了石大川與蘇玉真,兩人聽馮霄分析的極為在理,當即心中惦念師門安慰,便辭別了法尊大師離開議事院,準備返回師門去。
而丁佩芸與藍瓶兒、柳浪也回玉竹劍派而去,只因他們皆是掛念靈月大師,更何況此刻玉竹劍派中一片狼藉,弟子傷亡不小,幾人也心急如焚要趕回去處理門中事務,當即也是辭別了眾人,各自飛縱而去。
望著離去時一語未發的丁佩芸,馮霄心中感慨,萬萬沒想到的是,當自己兇險萬分之時,卻是這個冷傲如霜的女子救了自己,眼望那湖藍的身影漸漸化作一點星芒,良久,馮霄禁不住喃喃自語道:「總有一日我會償還你的!」
自小在市井中的顛沛流離,使得他看慣了人心淡漠,便是養成了一顆倔強之心,更是不願欠下不論何人的人情債。
敖雪上前一步,向馮霄等人道:「那麼在下也告辭了,今後若是有緣,自然相見!」
石大川還禮道:「難道敖兄弟還要回那洞天河麼?哪裡如今危機四伏,已經不能回去了!」
敖雪笑道:「多謝兄台提醒,在下自然不回去了,我打算返回東波瀚海去!」
石大川撓撓頭道:「那就祝兄弟一路順風吧,不過俺長了這麼大還真沒見到過真正的龍宮是什麼樣子,如今認識了兄弟,今後有機會一定前去拜訪一番!」
敖雪笑道:「這有何難,你們屆時只管前去就好!諸位告辭了!」敖雪說完,搖身一變,徑直化作一條白龍沖天而起,轉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天際中。
蘇玉真不禁喟嘆道:「唉,天陸浩瀚博廣,能人異士頗多,我等也真是目光短淺矣!」說完眼望南鬥劍派的方向道:「我們也快些回去吧!不知道師門此刻是否安好!」
石大川與馮霄點頭稱是,馮霄正要搖動金鈴放出飛天木蝗來,卻忽然被身後一個小沙彌叫住,「三位哪位是馮霄小施主?」
馮霄奇怪道:「正是在下。」
小沙彌道:「法照師叔有請!請隨我來。」
馮霄忘了兩人一眼,心中有些納悶起來,遂想到莫不是破衣和尚有什麼話方才不好當面說出來,這才私下裡請自己前去?想到這裡便向石大川與蘇玉真道:「兩位師兄稍等片刻,小弟去去就來!」
隨著小沙彌一路轉過議事院,來到一處七層高低的佛塔前,木塔名為七寶塔,卻見破衣大師正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坐在木塔前的青石階梯上。
看到馮霄前來,忙攆走了小沙彌,用自己那破僧衣胡亂拂去身邊台階上的塵土,隨後一拍道:「來來來!坐下來!」
馮霄鼻尖哼了一聲,看到這和尚與先前見到的沒什麼變化,仍是一副玩世不恭之態,當即也沒有多說什麼便是坐在他身邊。
方才坐下就見破衣和尚想自己懷中摸了過來,「可憋死我了,你懷裡帶著酒吧!」
馮霄一臉不悅忙擺手道:「弟子方才死裡逃生,哪裡帶著酒來!」
破衣和尚當下便是一臉失望,嘆氣道:「也罷,也罷不喝也罷!」
馮霄不知道他叫自己前來到底為了什麼事,當下急道:「大師到底有何要事?」
破衣和尚摸了摸光頭,笑道:「沒看出來你的悟性還不錯,沒想到你修煉進步如此之快,如今竟是聚神境界了!想必登堂在望,便可解開那蛇妖的大悲金印了吧。」
馮霄一怔,卻不知道他為何忽然想起問起這件事來,忙道:「不錯,弟子正是心急如焚,要一舉替她解除大悲金印來!」
破衣和尚面色卻驀然沉寂下來,望著當空的寒星片刻方道:「妖便是妖永遠也不能成為人,縱然是她妖法再高也不會有一絲絲人情味,你若是真這麼打算老僧就要勸勸你了!你難道沒有想過你若是一旦解除她那大悲金印,她露出本性來卻是如何收場?」
馮霄聽了半晌,敢情這破衣和尚卻是擔心芊兒姑娘露出妖魔本性來,當即會心一笑道:「這一點大師請放心,芊兒姑娘如今已是一心向善,沒有一絲妖邪之氣,我能保證她一定不會再墜魔道。」
破衣和尚卻對馮霄的話並沒有直接品評什麼,而是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可知道我通天寺有一種佛法名喚菩提觀相法,能知人災劫極為靈驗,我看你靈光散亂,神思游離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馮霄笑道:「不瞞大師說,弟子之前混跡於市井,幾乎日日饑寒交加,更甚者遭人毒打,哪一次不是身在災劫之前,世人皆視我為螻蟻般命賤,試問我還有何所懼?」
「好!」破衣大師當即一拍大腿,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來,笑著贊道:「好個有何所懼!有你這句話,我堅信你一定會苦盡甘來,相信任何磨難也不會令你倒下,此刻若是有酒,和尚我當自飲三大碗!」
「不過!」馮霄的雙目卻驀然流露出溫和來,「平心而論,天下雖然心懷奸詐之人極多,不過善人終歸也不少,天幸我馮霄遇到的還是好人多一些!」
「是麼!」破衣和尚笑著道:「那你來看看老僧我是不是好人呢?」
馮霄望著破衣和尚的笑臉心中不由奇道:「不知道大師為何出此一問?大師那一日為弟子指明正途,更是令芊兒姑娘照顧在我身邊,自然是好人了!」
破衣和尚聽罷,笑道:「當今世上,表面正派,心中奸詐之人太多了,越是那些外表和善之人,卻越是要多加防範才是。」
馮霄一怔,忙道:「多謝大師指點,弟子銘記在心了!」
「嗯!」破衣大師隨即一擺手道:「行了去吧,你那兩位師兄還在等著你回去呢,老僧要去尋些酒喝了!」說完身形扶搖而上,化作一道金色遁光破空而去。
馮霄若有所思的離開了七寶塔,一路上都在想著方才破衣大師的話,他雖然表面滿不在乎,不過心中也是不由得納悶道:「難道我當真會有災劫臨頭了?劍靈老兒你來說說。」
劍靈似是忖思片刻,方道:「這和尚雖然看似瘋瘋癲癲,不過一身佛法深不可測,就連我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所說是不是真的,不過自古以來佛門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想必那菩提觀相法也不是他隨口說說,看來是要小心些了!」
馮霄懷著心事一路趕到石大川與蘇玉真身前,兩人見到馮霄表情古怪,不過也不好去問詢什麼,心中均是擔心師門安危,當即三人便乘了那飛天木蝗向南鬥劍派趕去。
※※※
一路趕回南鬥劍派,三人便感到劍派內氣氛有些不對,只見不少弟子駕馭法器巡遊四處,就連平日禁止飛縱的天門廣場和斗雲殿上空也儘是弟子巡視飛過。
看到三人回來,一個少年卻是迎了上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火雲堂大弟子齊桓生。
齊桓生看到馮霄,目光中卻是露出一陣懼色,而馮霄見到他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起那一日欺辱,當即冷哼一聲怒目而視。
齊桓生不敢去看馮霄,只向蘇玉真道:「蘇師兄,你們可算回來了,太上元清師伯正是急的不得了,你們還是趕緊去仙雲宮吧!」說完生怕馮霄對自己不利,當下便是灰溜溜的飛走了。
蘇玉真沉吟道:「看來師門已經知道玉竹劍派之事了,如今已是令弟子嚴加防範,我們還是先去見師伯吧!」
仙雲宮中太上元清閉目不語,聽了蘇玉真訴說之後,眉頭微微一皺,道:「玉竹劍派已派弟子前來相告,我已經知道了,沒想到千年前鳳陽門中的至寶山河圖竟然落入了邪教之手,看來此番事態嚴重了!」
三人聽到太上元清如此一說不禁面面相覷一陣,看來就連太上元清也是不願提起關天海來,對他這個正道巨擎來說自然不允許有任何敗壞門風的污點,而關天海已無疑成了太上元清的一塊心病。因此才絕口不提關天海這個名諱,而是一口一個邪教來稱呼。
良久,太上元清睜開了蒼目,身軀漸漸挺了起來,嘆道:「斬妖除魔乃是我正道中人義不容辭之事,那黑水宗已出,想必血河宗也是蠢蠢欲動,保護蒼生維護師門的重任全落在你們身上了!」
蘇玉真忙道:「掌門師伯請放心,我等師兄弟勢要與邪教周旋到底!」
太上元清讚許的點了點頭道:「這幾日你們要千萬小心,時刻提防萬萬不可大意!好了,去吧!」
三人忙辭別了太上元清,行出了仙雲宮,卻是石大川喟嘆道:「唉,想必掌門師伯的心情也不好受吧,那關天海畢竟是我劍派原先的弟子,若是不誅殺此人我等如何向玉竹劍派和通天寺乃至世人交代!」
蘇玉真道:「還是不說這些了,我們回神木堂見過師父!」
馮霄心念紫芊,但礙於蘇玉真在場,忙道:「小弟需先去逍遙塔一趟,打算閉門修煉,屆時好應對那些邪教中人!」
說完便是匆匆辭別了兩人心急如火的向逍遙塔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