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 君子

    轉眼前新年到了。

    這個年過得格外不同。

    因為陶公「休養」徐公「養病」花家正在抱朝陽公主的大腿朝中更有不少跟班世朝一樣爭相替朝陽公主吹捧的世家乍一看這鳳凰台已經換人做主了。

    朝陽公主也一改往日作風。她以前只喜歡帶上喜歡的世家女眷自己在宮中玩樂現在卻喜歡開宴會,一開就是朝宴,世家男的女的全都在她的席上,歌舞酒樂,從白天到天黑燈紅酒綠十分的熱鬧,也百般的無忌。

    朝陽公主很喜歡。

    她活了半輩子頭一次發現可以這麼縱情縱樂。

    她以前都白活了!

    她喜歡鳳凰台聚滿了許許多多的人都跟她一起歡笑一起玩樂一起開開心心的。這樣的日子永永遠遠的下去才好呢。

    不止朝陽公主一個人開心迎召的人也都很開心。因為朝陽公主給了他們很多賞賜。宮中珍藏,寶劍明珠釵環鐺佩,全都賜下去。

    女人得賜明珠自然喜笑顏開男人呢?

    當然是賜爵,賜官了。

    她手握兩枚御璽,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不能做的?

    一道旨,可以奪人的官;再下一道旨,可以封她喜歡的人當官。

    段小情的長史就很快的被奪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被宮中侍人領來的一個不到十歲的少年,高高舉著聖旨,很有官威的請他「下來」,因為此處從今日起,就是他的地盤了。

    段小情二話不說,從榻上走下來,脫冠,解佩,麻利的出去了——臨走前沒忘把案上他剛才抄錄的聖旨塞衣袖裡去。沒辦法,來不及放回原位了,只好偷走了,反正那庫里的聖旨足有數萬卷,少一個也不會很快被發現。

    少年沒想到段小情這麼痛快,見段小情快走出門了,蹦出來一句:「你去哪兒?」段小情說:「某既解職,自然該出宮啊。」

    少年結巴道:「……你不教教我嗎?你要願意教我,我就讓你留下,讓你……做個文書!」

    段小情呵呵笑,拱拱手,走了,出了殿門下台階時還特別輕快。

    終於可以回家了!

    不對,還要先去見公主,不過這回可不是他辭官,是聖旨把他的官給奪了,給別人了。唉,風水輪流轉啊。

    徐家別院中,姜姬正在徐青焰的陪伴下做運動,她也是萬萬想不到,徐家竟然還有一套給女子做的操,徐青焰是自小學的,她一想起來,就要教給姜姬,還關門關窗很是神秘,姜姬跟她一學就懂了,因為姿態不雅觀啊,有點像瑜珈。

    現在她就和徐青焰一起做一個名為懷中抱月,事實上是弓步半蹲雙手抱肚的姿態,兩人皆是滿面大汗、青筋直冒,不太適合讓男人看到。

    姜姬抱著肚子,感覺這個姿勢極為有效的鍛煉了她的背大肌和兩條大腿,回頭生的時候一定好使勁。

    旁邊侍女還在奏樂、敲鼓,外人不知底細,只是聽動靜的話,估計還以為他們在做什麼雅事。姜姬跟著音樂舒緩的節奏呼吸,聽著鼓聲數拍子,歌聲一變高,她就跟著舉雙手做划船狀,歌聲也像划船一樣拖個長腔,她的雙手就從右劃到左,在身後劃回來,再緩緩托舉,真像手中捧著個月亮,人也慢慢站直了。

    再跟著音樂做幾個放鬆的動作,這一套舞就跳完了。

    跳完後,雖然身上都是汗,卻並不覺得特別累,反而有種渾身輕鬆的舒暢感。

    姜姬甚至覺得她到徐家來最大的收穫就是這個了。別的都能從別處得到,這套舞卻未必。

    之後還要喝養身湯,然後泡澡,出來還有侍女給推油按摩。

    享受完,姜姬就盹過去了,再睜眼就聽說白哥在等她吃晚飯。

    肯定是有事,沒事早把徐青焰給拉走過夫妻兩個的小日子去了。

    姜姬慢吞吞的過去,見屋裡格外的乾淨,只有徐青焰和白哥,兩人都是一臉嚴肅。

    「怎麼了?城裡出事了?」姜姬坐下,看面前沒有食案,道:「讓他們把飯送上來吧,邊吃邊說。」

    白哥卻搖頭,說:「公主,請悄聲,我這就送你出去,你不要問為什麼。青焰在此會裝作你還在,沒有離開。」

    姜姬看了徐青焰一眼,她神色緊張,隱有怒意和悲傷,卻也很堅定的對她點頭。

    姜姬沉思片刻,點頭,說:「那我的人呢?」

    白哥說:「都跟著一起走,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把他們從你身邊送走。」不過他臨時決定連本人也給一起送走。

    看來是徐家有變。

    叫姜姬現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徐家能出什麼事,最可怕的就是……「徐公不好了?」她這麼說時,臉色也變了,「那我就不能走,我要回鳳凰台。」她問白哥:「你原來想送我去哪裡?」白哥說:「老師沒事,公主放心吧。我原本想送公主去公主城。雖然從這裡去遠了點,但連夜趕路,三……五天內一定能將你平安送過去。」現在路上還不太好走。

    姜姬搖頭:「回鳳凰台,走吧,有事路上再說。」

    她和徐青焰身邊的侍女此時就換了衣服,外面再裹著皮裘,乍一看倒也顯不出肚子來。

    她跟在白哥身後,捧著一個托盤,像是送東西的侍女,此時已經是黃昏了,天色晦暗,這幾天為了省柴省油,庭院裡已經不再點長明的火炬了,只有巡夜的人手裡有火炬照明。

    正好方便了他們。

    姜姬和白哥出來,白哥的從人就提著燈籠在旁邊照路,一點都不往姜姬臉上瞧。

    沒看出來,白哥還挺得人心。

    結果她跟白哥剛從院子裡出來,坐上車,白哥就讓人給劫了,白哥的從人和馬車的車夫也都被劫了。

    姜姬一抬頭,本來要對她動手的人反倒上前扶著她:「公主,一切都好嗎?」是暖香。

    姜姬點頭,上了車,白哥跟著也被縛了上來,從人也被扔上來了。暖香手握短劍,輕巧的跳上來,說:「我們發現自己人都被調走了,就索性沒跟他們在裡面打,等匯合到一起後才剿了他們的刀槍,搶了車馬,闖到這裡來,本想等天再暗一點再去把公主搶出來,不料公主已經出來了。公主果然英明!」


    解釋一下就是他們發現有人故意分批分幫的把他們調開,他們覺得有問題,又擔心在內院打鬥傷了她,索性先裝成手無縛雞之力的乖乖被人給「抓」了,「抓」他們的人把他們給趕到一起,他們匯合後,人多力量大,就反把「抓」他們的人給抓了,還得了武器、車馬,然後打算趁天黑反攻回來,看到白哥,覺得他是個絕佳的人質,這就撞上了。

    姜姬失笑,讓他把白哥解開:「是白哥送我出來的,快解開他,讓我問問是怎麼回事。」

    暖香去解人還不忘威脅:「別衝動,我們人人都會弓箭,現在你們頭頂上就有弓箭手呢。」

    白哥五味雜陳。

    等他到了外面,發現他準備好的車隊已經全都換成了公主的人後就更沒脾氣了。

    公主隨身帶著五百多人,全是侍人和粗役,怎麼今天再一看,手中都拿弓拿槍的?這是侍人還是士兵?

    姜姬連番勸慰,又是道歉又是安撫的,白哥心氣漸平,又想起他猜出的徐公的手段,想一想,還是打算告訴姜姬。

    他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通,姜姬聽完了,想笑,又不敢,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驚訝。

    沒想到白哥仍有赤子之心啊。

    還原一下事情是這樣的。

    白哥一直對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看不順眼,覺得這是她品德不好的象徵,覺得她不配為皇后。但徐家上下都認為她可以繼續當皇后,而且在朝陽公主越來越亂來之後,徐家更堅定想讓她當皇后了,他也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接下來他想的是怎麼把這個孩子給處理掉。

    孩子在肚子裡時當然沒辦法,等生下來後,肯定是要送走的。

    最終目的就是不讓這個孩子跟姜姬本人扯上關係,讓人能聯想到她曾經的不軌之舉。

    考慮到姜姬的高貴身份和血統,這個孩子又不能隨便扔到哪裡去,至少要是個世家,偏遠一點,衣食富足,要有足夠的教養才行。

    所以在他不得不接受她有孩子這個現實後,他就一直在替這個孩子尋找可靠的養父母家庭。

    終於,找到了,他就興沖沖的去找徐公報告,順便表一表功。

    徐公一聽就說太遠,不合適。

    白哥說近了的話,擔心姜姬按捺不住母子天性,常去探望的話,早晚會露餡。

    徐公說,這個孩子最好是放在徐家養。

    白哥的臉就黑了,說這不等於就養在姜姬眼皮子底下嗎?日後她想孩子了,就過來看看?這不行,這太過分了,這樣徐家成什麼了?風骨到哪裡去了?他可以接受徐家讓姜姬當皇后的不得已,但不能接受徐家跪舔姜姬。

    徐公就像看傻孩子一樣看他,微笑著說,第一,這孩子的身世必須密而不宣,現在不能說,等姜姬當上皇后之後就更不能說了。

    白哥點頭,理所當然啊。

    徐公說,第二,姜姬有母子之情的話,她知道孩子在離她這麼近的地方才會放心,徐家也會跟姜姬變得更親密;

    白哥遲疑著點頭,他還覺得徐家已經跟姜姬太親密了,都無間了,再親密下去成什麼樣啊?

    徐公說,最後,姜姬此人,性情殊異,跟普通女人不大一樣,不可不防。此子在他們手中,就像牽著風箏的線,可以防備姜姬做出不智之舉。萬一她當上皇后之後,跟朝陽長公主似的亂來,徐家手握此子就可以立刻把她給拉下來。

    白哥目瞪口呆。

    這個孩子原來是個威脅。

    徐公,或者說徐家放任姜姬生下私生子就是為了在有朝一日可以控制她。

    徐公說的是對的。

    但誰能保證徐家日後沒有人會利用此子從姜姬這個皇后身上獲取好處?

    誰來保證徐家的良心?保證徐家永遠不會變成花家之流?

    白哥懂了徐公的盤算。他也明白徐公並不介意徐家後代子孫在他去後利用這個優勢,說白了,好處在自家,總比好處在別人手裡好。

    但白哥接受不了去利用一對母子。

    他本身親緣淺薄,對徐公和徐家就寄託了對親情的全部渴望和想像。突然發現,徐家其實也不是那麼風光霽月,徐公也不是那麼完美無缺。他不是失望,只是……

    他想做點什麼。

    他覺得在政治上、國事上用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的。但利用親情,利用母子天性,在一個孩子剛落地時就把他從母親身邊帶走,教導他親近徐家,然後再利用他向他的母親進行威脅和索取。

    這對母子就太可悲了。

    這種事也太可怕了。

    所以,他把姜姬「偷」出來了。

    姜姬看著說出一切,卻對著徐家心懷愧疚,對著這一切感到不安的白哥,對他行了一個大禮。她的鄭重其事,讓白哥稍感安慰。

    姜姬又說:「我可以起誓,我不會做和朝陽一樣的事,我與徐家永世友好。」

    她的起誓,再次讓白哥放心了一點。

    然後他就出去領路了,進城門還需要他刷臉。

    他走後,暖香沉默良久才說:「是個君子。」

    姜姬點頭,今日此時,她才發現白哥是個君子,徐青焰嫁他沒嫁錯。徐公在年老之時親手養育的孩子,他把他養成了一個真正心底有底限的君子。

    她不能說她早就算到了徐公會怎麼做,而她本來就想把孩子暫時先托給徐家。最多一年內,她就有把握讓徐家把孩子送回給她來救命。

    就是沒料到,白哥會這麼做。

    他會「背叛」徐家。

    其實也不是背叛,他所遵行的,恰恰是徐家教導他的。只怕徐公自己都沒料到,他把白哥教得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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