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了車,面前是京城最奢華的迎仙客酒樓。
裴洛意不常出宮都聽說過,要想在此處吃飯,至少得提前五日預約,若是酒席,根本是排不上隊。
誰知跟著蘇念惜,卻徑直被迎上了二樓,掌柜的更是親自搬來了屏風隔開一個雅間。
蘇念惜笑著吩咐:「上一些正上市的菜,再來一壺溫性的酒。」
「是,郡主。」
掌柜的應下,又朝裴洛意行了大禮,躬身退下。
蘇念惜笑:「我娘的產業。」
裴洛意瞭然點頭,朝四周看去,「從前只聽說賀家巨富,今日當真見識了。」
蘇念惜笑出聲來,讓小二將餐前的點心放在裴洛意面前,道:「大郎君什麼沒見過?這是笑話我呢。嘗嘗,江南的小點心,味道很是清雅。」
裴洛意看了眼那晶瑩剔透的菊花盞,吃了一口,點頭,「果然別具一格。」又問:「念念帶我來此是?」
「晌午了,自然要吃飯。」蘇念惜一笑。
沒說完,夏蓮繞過屏風走進來,低聲道:「郡主,來了。」
蘇念惜點點頭。
裴洛意便聽旁邊傳來聲音,「坐吧。」
裴洛意眼底一動,竟是剛剛梨園那場戲的主角之一——小牡丹。
他朝蘇念惜看去,蘇念惜一笑。
另一個聲音有些粗糲,「恭喜牡丹公子了。」
小牡丹也很是高興,「還要多謝刀哥幫忙,要不然今日我脫不了身。時間來不及,這是先前說好的謝禮,待我抓穩了夫人的心,還會重重答謝刀哥。」
那刀哥道:「這些也就夠了,老大今日過去本也不是被我說動。你既然抓住了這富貴的機會,以後別忘提攜兄弟一二就好。」
小牡丹疑惑,「竟不是刀哥勸說張哥去找那禽獸要銀子?」
刀哥搖了搖頭,「多的你也別問了。行了,我該走了,以後有好處惦記著兄弟些。」
小牡丹應下,等刀哥走後,理了理衣衫,正準備走出去。
迎面忽然一行人走進來,他愣了下,連忙俯身行禮,「夫人。」
正是津南伯夫人,她一把掀開小牡丹,直接走進雅間,瞧見裡頭沒人,眼底的懷疑才散去。
轉過頭,朝他笑道:「不是說更衣,怎麼跑這裡來了?」
小牡丹連忙說道:「迷了路,竟要夫人費心尋來,是我的錯」
「你該自稱奴才。」
小牡丹一愣。
津南伯夫人在桌邊坐下來,道:「我花了一千兩買下的你,以後該怎麼做,你可知曉?」
小牡丹的臉色變了,片刻後,跪下來,恭聲道:「是,奴才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夫人,報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又錯了。」津南伯夫人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小牡丹立馬膝行過去,下巴就被她抬起。
她痴迷地撫著他的臉,笑道:「奴才伺候主子是本分。以後,你的命都是我的,只有我讓你做什麼你才能去做,再不可隨意亂跑了,知道嗎?」
小牡丹被那雙眼盯得渾身不寒而慄,隱約意識到,自己並非逃離苦難,只怕是又落進了一個更可怕的深淵裡頭。
一張漂亮臉蛋被尖尖的指甲劃出數道紅痕,他也不敢躲,低聲道:「是,奴才以後都聽夫人吩咐。」
雅間這邊。
菜已上齊,蘇念惜給裴洛意倒了一盞酒,笑道:「殿下現在覺得呢?」
裴洛意端起酒盞,道:「一個不願對命運低頭且頗有謀算之人。」
蘇念惜點頭,「所以,這樣的人,用什麼法子才能讓他願意冒險替我算計津南伯夫人?」
裴洛意剛要開口,忽而一頓,看向蘇念惜。
蘇念惜笑開,「殿下先前說,底下人為做成主子的要求,會用些不得已的手段。可是,我底下的這些孩子,要做什麼,都會告訴我。」
所以,蘇念惜早知曉了封辰兒會用小牡丹做局的事。
他捏著酒盞,反應過來,「念念用他做餌,不止是要讓津南伯夫人上鉤,其實也想救他於水火,是嗎?」
蘇念惜彎唇,自己喝了一口酒後,眯了眯眼,道:「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可你也不會謀害無辜之人。念念,你在給他自由的機會,他不會拒絕。」裴洛意眼底浮起鼓勵的笑,「無需我的意見,用你原本的計劃。」
頓了下,又道:「我會配合你的安排。」
蘇念惜輕笑,朝裴洛意舉杯——不錯,今日讓裴洛意瞧見這一齣戲,就是想借他的勢,讓小牡丹能有確實活命的機會,如此,他能為她冒險。
「我敬殿下。」她抬起手臂,將酒水一飲而盡。
對身後站著的封辰兒道:「去告訴他,事成後,會給他換新的身份文牒及一千兩白銀。」
封辰兒應聲退下。
裴洛意笑著搖搖頭,提了酒壺又給蘇念惜滿上,再次說道:「千秋宴,我『重傷』不能出席,你帶著玄影青影。」
這兩人不止代表東宮,更是太子的貼身護衛。
蘇念惜笑,「帶著他們,不就是昭告全天下,太子很喜歡我嗎?」
裴洛意看她因著酒意紅通通的臉蛋,微微一笑,搖頭:「權貴之人的心思可沒那麼單純,是保護還是監視,又或者是約束,誰能說得清?」
蘇念惜撇撇嘴,「外人都說殿下四大皆空不懂塵俗,我瞧著殿下卻是老奸巨猾滿腹黑水。」
裴洛意笑了一聲,自己倒了酒,道:「念念不喜歡嗎?」
蘇念惜托起下巴,認真地看著他如雪雲般的眉眼,須臾,莞爾一笑,反問:「殿下以為呢?」
裴洛意捏著酒盞的手指一瞬收緊,垂眸,將酒水送到唇邊飲盡,才抬眸,溫雅淺笑:「我以為,念念對我,痴心不渝。」
「哈哈。」
蘇念惜笑開,再次端起酒盞朝他一送,「殿下慧眼,無人能及。」
果酒飄香,清雅香氣中,有人清醒有人醺。
不願糊塗,寧願糊塗。
不過是兩個懵懂無知卻被傷到遍體鱗痕的小兒,不懂情事,患得患失。
這情路坎坷,前路荊棘。
不知怎麼走,害怕傷了彼此,只好步步小心,惟願珍重之人歡喜自在。
可這世間。
情為五蘊,炙熱苦,炙熱甜。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轉眼數日,五年一度的千秋宴,在皇宮中盛大舉辦。
天壇的鐘聲,自卯初便開始敲響。
護國公府的馬車到達長安門時,不過剛剛辰初,而長安門前早已排了長長的入宮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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