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為一伍,兩伍之間互相守望,吳洪彪這個安排並沒問題。若是換其他固氣高手,多半會有作用。一般的殺手雖然也會偷襲,但通常都是第一擊比較利索,接下來就難免要亮亮架勢,拖沓一下了。
就像之前宇文家滅門一役,方震帶人襲擊馬大海一行騎兵,上來便把馬匹全部擊殺,葉蘇都算速度慢的。可等正式接戰,就他嗎的一個比一個墨跡。
今天這種襲擊,葉蘇一擊得手後,按照慣例理應耍兩下劍,最不濟也得亮個勢。只要反應快點,很有可能把襲擊者纏住,然後動員更多人馬圍殺。可問題是,葉蘇從來不按劍舞大陸的慣例來。
「敵襲!」
「小心,在後面……啊……」
十人規模且有著官軍底子的馬匪隊伍,在葉蘇的突襲下與羔羊無異。
葉蘇躍下牆頭,順勢抹了兩人的脖子。之後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在其他人正喊叫擺架勢的時候,便麻利的上前搶攻。等不遠處的另一隻隊伍反應過來示警,葉蘇已然完成擊殺,再度隱入夜幕當中。
馬匪們又驚又怒,葉蘇在黑暗當中暗自搖頭。
第一次接觸這些馬匪時,因為對方利索的斬殺招式,葉蘇還以為碰上同道中人。可現在才知道,不是劍道理念相同,而是戰馬衝刺時太快,馬匪們想玩花活也沒辦法。現在城裡提不起速,馬匪們頓時原形畢露。
耍劍花亮架勢算常態,有的甚至還按著馬鞍翻跟頭。方才擊殺的最後一人,便是葉蘇從屁股捅進去的。不是葉蘇惡趣味,而是實在忍受不了。
「二百四十八。」
葉蘇用血跡在牆上記下最新的數字,隨後奔向下一個街區。
這邊示警,附近馬匪隊伍勢必聚集過來。有人抱團就有人落單,朔水雖然區區縣城,卻也不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刺殺的馬匪越來越多,余者也越發恐慌。
「那邊,是不是有動靜啊……」
「真的假的?別尼瑪嚇我。」
一隊馬匪戰戰兢兢的在街道上遊蕩,眼睛東張西望,好像提防什麼猛獸似的。
「喂,你們別走太遠啊!」不遠處,另外一支馬匪隊伍里有人喊。「西邊街道剛折了兩伍兄弟,咱們可得留點神。」
「知道,你們也是,別離我們太遠……」
這邊一個馬匪回復完,不由得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草,你們說咱們這算什麼事啊,到底是搶劫還是給人當靶子來了。早知道還不如老實當兵掙糧餉呢,至少不用擔心掉腦袋。」
「你得了吧,那點餉銀狗干屁的,窯子都不夠進兩回。」另一個馬匪道:「老子剛才把米鋪老闆娘給辦了,當兵能辦得了?沖這個,死了都值。」
其他馬匪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紛紛開始訴說進城後的「光輝戰績」。看似是在炫耀,實則是沒話找話,淡化心中的恐懼。
「既然你們這麼願意死,那邊死吧。」
牆角處的一具屍體突然暴起,凌厲的寒芒划過前面兩人的喉嚨。
其他馬匪反應極快,齊齊調轉馬頭,拍馬便走。
葉蘇腳一頓地,圖騰陣現,身體猶如利箭一般射出。
噗噗噗——鮮血噴濺,在《玄門十七劍》的凌厲招式之下,其餘幾人盡數被腰斬。
待葉蘇收劍,看向另外一支隊伍,只看到了街角處轉瞬即逝的馬尾巴。
在發現葉蘇襲擊之後,另外那支隊伍馬匪的第一反應不是支援,也不是示警,而是逃命。
並非所有馬匪都像這一隊這般膽小,但恐慌的情緒,還是在馬匪中快速蔓延開來。
…………
朔水城外,某荒丘。
「你怎麼來了?」劍老牽馬站在荒丘前,皺眉看著面前的一名長袍人。
「宗主怕你辦事不利索,叫我來看看。」長袍人抬起頭,竟然是高會臣。十三劍司,十先生座下門客,處處與葉蘇為難的那個高會臣。
「恐怕是你自己想來的吧。」劍老冷哼:「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去是去西平做事才對。宗主做事求穩不求變,不可能讓你來這裡。」
「知道瞞不過你。」高會臣嘿嘿一笑:「西平的事辦完了,李元奎已經在來的路上。不過那傢伙眼睛毒的很,你確認能瞞住他?」
「自然瞞不住,我也沒想瞞。」劍老道:「李元奎對十三劍司一直頗有成見,再加上宇文世家血案讓他死了唯一的姐姐,他發現漏洞非但不會說破,甚至還會出手幫忙彌補。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他不會錯過的。」
「有時候我真佩服你,入境強者都敢算計。」高會臣上下打量劍老,怪怪笑道:「不過沖你現在這賣相,倒也像一個入境強者了。」
「沒心思與你說笑。」劍老慢條斯理的扯下假鬍鬚,摘下假髮套:「我知道你這個小心眼來做什麼,但這個時候你不能進城。葉蘇註定會死,但不能死在你手裡。」
「我是小心眼,但總比你這個偽君子強。恐怕直到現在,那小子還把你當知己。卻哪裡知道,他這個知己從相識第一天便開始算計他了。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和那小子有仇……」高會臣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易舒,易大公子。」
「無仇無怨,也並非有意算計他。」易舒手掌捻動,假鬍鬚和假髮化作灰燼飄散:「當時我是想引李元奎入局,葉蘇只是隨手的閒棋。這樣的閒棋有很多,只不過葉蘇這枚起了作用,僅此而已。」
「哈哈,不愧是千算郎君,籌謀有夠長遠。」高會臣說不上是讚譽還是諷刺。
「不過卻有些意外。」易舒皺了皺眉:「葉蘇擊殺了我的劍奴,救走了趙三春和他小舅子。」
「兩個垃圾而已,有什麼可擔心的。」高會臣嘿嘿一笑:「你若不放心,我去替你殺了那二人就是。只不過,這可算你欠我個人情。」
「那兩人不足為慮,死活都與大局無礙。我所介意的,是葉蘇的實力。」易舒道:「他確如我所料返回朔水追查真相,但竟然會擊殺劍奴的實力,只怕無人能逼他用出劍令……」
「劍奴這東西久沒人用了,不足以證明什麼。」高會臣話里話外都透著對葉蘇的不屑:「再說吳洪彪可是固氣十層,難道還應付不了區區三層的葉蘇?十層之後,可是另一片天地……」
「噢,我倒是忘了吳洪彪的境界了。」易舒恍然。
「說不定都等不到吳洪彪出手。」高會臣冷哼:「光那近千的馬匪,就足夠讓他頭疼了。」
…………
易舒和高會臣哪裡知道,現在葉蘇的問題是殺人殺的手麻,頭疼的則另有其人。
「大當家……」
「草擬奶奶,如果是死人的消息就別說!」
「……」
「說話!啞巴了?」
「是,是您不讓說的……」
「……」
沒組織捉拿葉蘇的時候,人是一個個死。現在倒好,一死就是一隊。千餘名馬匪,現在只剩下四百多。有被殺的,也有偷偷跑的,總之是折了一大半。
馬匪們或許兇悍,面對強者也未必沒有誓死一搏的勇氣。可是面對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刺殺者,多數人都開始沒底了。
「大當家,我知道你著急,我也著急。」三當家緊張的四下張望:「現在情況不樂觀,我們還是撤吧。」
三當家哪裡是著急,分明是怕了。
吳洪彪抬手疾苦給了三當家一鞭子。「放屁,事情搞這麼大,銀子還沒到手,怎麼撤?撤了大家去喝西北風嗎?」
「哎呦……那,那就去武庫拿了銀子走。」三當家捂著臉哀聲道:「繼續陪那小子玩,連西北風都喝不上……」
吳洪彪一愣,隨後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是來搶劫的,又不是來玩殺手遊戲的。拿不到銀子,結果怕是比被十三劍司追殺還慘。大不了攜著金銀遠遁外域,不在中原混就是了。
「把人都集合起來,不要再分散。我就不信,他一個人真能殺掉我們所有人不成!」吳洪彪大吼:「去武庫,拿了金銀咱們去外域逍遙!」
吳洪彪情急之下的這一手,倒真難住了葉蘇。若是在城中繼續周旋,把這些馬匪殺乾淨還真不是不可能,無非是時間問題。可是現在馬匪們抱團,幾百人都在一起,葉蘇還真沒辦法。
「這樣看來,想將這些人殺光確有些勉強了,但也不好就這樣放手。最起碼,也得找個高手收尾……」葉蘇蹲在房檐,活動著酸麻的臂膀,在馬匪中來回打量,最後目光落到了吳洪彪身上:
「固氣期……嗯,應該是大頭目,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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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25章有個小bug,做了修改,龍套老王的固氣層次由十層改為七層。固氣十層與前九層不同,老左寫那章的時候給忘了。與劇情影響不大,請大家無視,細節黨可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