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除夕,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府里的人從上到下煥然一新,里里外外張燈結彩。
一大早眾人來給趙禎請安,李清在一旁按照丁總管所教給眾人發了賞銀。
因為是除夕,李清不好再一身素色消了大家的興致。索性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鹿皮小襖,底下穿了一件紅色梅花裙。略施粉黛的小臉越發的明艷,未有任何金玉之物傍身倒顯得謫仙一般脫俗。
吃了早飯,趙禎同往常一樣起身去了書房。他身體早有重創,還未完全康復只能熟讀百書來彌補。
李清注意到他將一封信箋放在桌上,疑惑的回頭看著他的背影。
這是給她的東西?什麼事兒還需要信箋呢?
打開一看,是兩碟紙。抽出薄薄的那一張,居然是一家店面的地契。
上面寫著是京城中的一家酒樓,且地段還是最繁華的正街位置。所屬人的名字是,歐洛傾!
李清驚訝不已,只想跟趙禎借點錢在這個鎮上有一家酒肆即可。沒想到會是京城裡的旺鋪,這個鋪子恐怕要幾千兩的銀子吧。
迫不及待的拿出信箋里剩下的那一摞,居然是六張五百兩的銀票。這是借給李清安家費?需要三千兩?
不得不咋舌驚嘆,當年一兩銀子都難賺的孫禎。如今回了燕王府,搖身一變成為了土財主,隨便一借就是三千兩!
得了這些錢,李清有些發懵。想過跟著趙禎來到京城之後的生活,想過衣食無憂。可沒想過會輕而易舉的得到這麼多錢,這在原來的歐家也是一大筆錢啊。
李清緩了緩神,將銀票裝進小匣子裡鎖好。這才招呼丫頭念雪隨她一起去廚房檢查,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吃年夜飯。
&意這些青菜,可以用蒜蓉爆香體味。但是盛菜前要將蒜蓉剃掉,少爺不喜歡吃這種碎碎的東西。」李清一遍遍的在廚房裡遊走,每一道工序每一個細節都指點到位。
而這些廚子們也都清楚,眼前這位姑娘是少爺帶來的。一直伺候少爺的身邊紅人,最明白少爺的心思了。
李清正忙碌著,就聽外面有個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衝著李清喊道:「小姐,前院來了客人了。」
白楊站在李清旁邊,乍一聽小丫頭叫喚臉就落了下來:「嚷嚷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就是天塌下來,那有高個子頂著,你猴急個什麼勁?」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不想又被白楊挑到了毛病:「你做什麼怪樣子?跟誰學的?」
李清卻是聽明白了,看來前頭是來了貴客了。而且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低,李清想到這裡轉身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邊走一邊對念雪道:「快給我取來炭爐跟熱水,我親自給客人泡茶。」
念雪答應一聲轉身撒腿就往廚房跑,李清回房間是去取原來主人用過的上好青瓷茶具。
不知道何時開始,天竟然下起了鵝毛一般的大雪。所幸的是,此時沒有風,只是安靜地簌簌落下。
李清再一次感覺到來的人,必然身份高貴且深受燕王府上下的尊重。因為已故世子留下的心腹們,正斂聲屏氣的頂著大雪站在院子當中。
頓了頓腳,李清看清楚了這些高手們的表情。沒有不耐、沒有冷漠、沒有受辱、沒有不甘。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奇異的表情,似驚喜、似崇拜、似興奮、似歡愉。
那就清楚來的人是誰了,能夠讓這些武將們崇敬又期待的人。必然是燕王府真正的掌權者,趙禎的嫡親祖父,燕王趙光明。
走到了門口,果然瞧見一直被趙禎禮遇有加的丁大總管。他來當門神,李清更加確定裡面的人是何許人也。
胸口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有一個聲音在腦海里告訴自己:「機會,這是一個機會。燕王是輔政大臣之一,只要跟他說清楚父親的冤屈,一切都可以改變了。」
李清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衝動,她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絕佳的機會。要忍耐,已經忍了這麼久,不差這幾天。
丁總管敲了敲門,然後替李清推開門。李清低著頭恭敬的跨進門檻,念雪拎著炭爐緊隨其後。
果然,在書房中最先看見的是趙禎挺直的背。上座上坐著一個劍眉大眼,不怒自威年約五十歲左右的男子。
李清端著茶具走到牆角的桌上,認真的做著屬於自己應該幹的事情。她接過念雪手裡的炭爐,輕輕的放在一旁的矮椅上。然後給了念雪一個眼神,後者立即低著頭快步退了出去。
李清背對著二人,拎著熱水壺先倒出一點熱水與自留的溫水相容。然後挨個清洗沖刷茶具,因為外面太冷一路而來茶具已經涼透,貿然倒入熱水只會讓茶具受不住反差爆碎。
燕王趙光明自打李清一進門,他就在觀察這個女孩。下屬這一年多的消息中,無數次的說過這個女孩。
她的堅韌,她的果斷,她的細心,她的教養。也同時查出,她就是禮部侍郎歐寅失蹤的嫡女歐洛傾。
趙光明不得不承認,他一直都不喜歡文官世家裡的千金小姐身上的嬌氣。整天舞弄詩書玩弄心機,關鍵時刻全都變成了軟腳蝦不堪一擊。
但這個小姑娘身上卻有著將門虎女的味道,柔弱的肩膀能屈能伸為了家族為了幼弟扛起一切重擔。又能在窮途末路之時,依然的選中最適合的路。有勇有謀,能進能退,不錯的苗子。
&日與我回府,先見了你祖母與嫡母。然後在這個別院養傷,開了春就去西北軍中歷練。」
李清身子沒來由的一震,端著茶壺的手一抖竟滴出幾滴水。連忙拿著毛巾搽拭乾淨,這才端著茶慢慢走到燕王身前。
恭敬的端上茶,低身福了福身。隨後又側身對著趙禎福了福身,安靜的退了出去。
關上了門,竟然也不等待。只是叮囑丁總管:「若是貴客留飯,還請公公明示。」
這話裡面的意思是,如果趙光明要留下吃年夜飯。那家裡的準備的不一定能讓人瞧的上,趕緊通知她一些喜好以免有怠慢客人之嫌。
燕王雖然年過半百,但耳聰目明且李清說話聲音又不十分的低。所說一切盡收耳間,嘴角隱約浮起一抹笑容。
等李清走了,趙光明才喚來丁總管:「今日晚間有家宴,我得走了。明日切記不要遲到,若是遲了就不要回來了!」
丁總管自然是誠惶誠恐,與趙禎等人一起前呼後擁的送走了這位尊神。
等到馬捲起來的雪都落了,丁總管這才回身笑眯眯的對著趙禎笑道:「少爺終於熬出頭了,明兒個見了夫人可要注意一些啊。」
趙禎一點都不在乎是不是合適的場合,這些人中有沒有人有著外心。他冷笑一聲:「她?她如今是求著我回去給她當兒子呢。明兒個之後,你且看著咱們這裡就是成了鬧街了!」
李清抬頭:「什麼?走了?」簡直太好了,不用煞費苦心的準備年夜飯了。
趙禎的口味她爛熟於心,且這麼長時間一點也不怕他。他吃的清淡,雖說不挑剔但也有些小毛病。
按照燕王府的規定,雖然是最重要的佳節不同的階層吃的也不會一樣。
最底層的粗實傭人會有一道紅肉一道白肉一壺酒,然後逐層遞加且賞銀分明。
但在這裡,李清有意要給趙禎拉攏人心。索性所有人在年夜飯上菜別一致,不同的職位賞銀不同。
武將都愛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大聲說話。他們跟隨世子多年,又被留在此地等候一直失蹤的遺孤。如今終於等來了人,可以痛快的過個年,豈不快哉!
年夜飯擺在前院,按照沙場武將擺宴的方式。作為主人趙禎坐在上首位,所有護衛分坐在兩旁。
眾人看著菜餚一致,只有餐具有著職位高低的不同。心中皆暗贊,雖然是庶子到底是言傳於世子高貴的教養。一視同仁,這是武將應有的作風。
丁總管至此,趙禎率先舉杯家宴開始。李清輕輕拍掌,眾人愕然今日竟然還有節目可看。
閒來無事的李清終於有機會撿起少女時代最擅長的事情。規矩是完善的,有丁總管交代給白姨,再由她苛刻的調教。
而她則是挑了六個身段出挑的丫頭,排了簡單又熱鬧的舞來助興。剩下的丫頭或有能高歌一曲,或有吹笛助興不拘於技藝只圖熱鬧。
李清親自撫琴伴奏,六女舞完眾人齊聲鼓掌單謝李清的用心。
&位嚴重了!」李清站在趙禎身邊,笑容燦爛:「清與幼弟在此,有勞眾壯士幫忙。幼弟頑劣,日後若有不妥之處還有勞眾位幫忙教與他做人的道理!」
眾人連忙舉杯說李清太過客氣,沒想到李清話鋒一轉竟然調皮一笑:「既然我們是一家人,後宅姐妹們歌舞助興不知道眾袍澤兄弟可有準備呢?」
眾武將為難,攤手笑道:「我們哪會這等,都是粗人,不通不通的!」
李清抿嘴一笑,從身後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朵紅綢大花來:「清,有一計。不如我們擊鼓傳花,停在誰那裡,就由誰表演一番可好。就是讓我們見識見識本領,也是開了眼界了!」
趙禎眼中一亮,她煞費苦心居然是為了讓自己看一看這些人的本事。
有趣,有趣,歐洛傾你這是送我的禮物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