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華感念蕭彤多次真心相助及兩人相識的情分,想去看看蕭彤,幫他過這一道坎兒。她這一想法剛提出來,就被白瀧瑪的唾液噴泉噴成了落湯雞。
白瀧瑪的理由簡單而直接,是她狀告裕郡王府,最終導致裕郡王被削爵。是她殺了花晌,裕郡王妃一怒之下謀害她,才敗壞了自己的名聲,最後不得不自盡身亡。裕郡王縱是大度之人,從風光的巔峰跌落,也會一時難以接受。就算蕭彤明白事理,能理解她、能原諒她、能體諒她的無辜,裕郡王府其他的人呢?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結怨不是單純誰對誰錯,也無關是非黑白,只是立場不同而已。妨礙到誰的利益,誰就會心生怨恨,伺機報復,沒有那麼多大義可講。
水姨娘拍了拍沈榮華的肩膀,微笑說:「白公子說得對,你恩怨分明,胸懷磊落,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象你,遇到這種事,沉默規避最好。」
白瀧瑪冷呲一聲,撇嘴反問:「她恩怨分明?她胸懷磊落?哎喲喂,我說姓沈的,你以為這是誇你嗎?你怎麼就聽得下去呢?你怎麼就不想一頭撞死呢?」
「我才不會一頭撞死,我要等到那一天,才死而無憾。」沈榮華露出一個嚮往的神秘的笑容,面對白瀧瑪的責問,她沒表現出一點點氣惱的意思。
「哪一天?」白瀧瑪見沈榮華不生氣,感覺到自己吃虧了,趕緊追問。
沈榮華挑嘴一笑,不理他,附到水姨娘耳邊低語了幾句,繼續吃飯。白瀧瑪又一次追問,沈榮華還是不理他,又湊到林楠身邊嘀咕了一番。白瀧瑪急了,連問了幾遍,沈榮華就是不理他,連正眼都不看他。白瀧瑪被求而未解的一句話困住了,沈榮華越是吃得香,他越食不下咽,最後為了答案向沈榮華舉手投降。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要等到哪一天?」
「我猜是你嫁人的那一天,他們都說不是,我要能猜到才懶怠跟你廢話。」
「你過來,我告訴你。」沈榮華喝了一口茶,見白瀧瑪湊到過來,得意一笑,大聲說:「你說哎喲喂的時候特別象黃公公,那模樣、那神態都象。等你步黃公公的後塵,我才死而無憾,看不到那一天,我才不會死,你明白了嗎?」
白瀧瑪聽沈榮華說出了絕根的狠話,不知道說什麼才解氣,就要動手,被林楠攔住了。林楠把話題引到漠北的局勢上,馬上吸引了白瀧瑪的全部注意力。沈榮華和水姨娘相視一笑,邊聽他們說話邊吃飯,逗樂一場,倒也解乏。
京城最大的織錦閣後面有一座三進的宅院,住著管事、掌柜兩家和十幾名繡娘及女性夥計。內院一直空著,沈榮華和水姨娘及她們的下人都住進來,就顯得擁擠了。為了離得近一些,林楠和白瀧瑪就在附近的客棧租了一座小院住下了。
準備到京城開浣花齋之前,林楠計劃買一座宅院供他們往來居住,被沈榮華阻止了。林閣老夫婦留給林氏的嫁妝里共有四座宅院,一座七進的,兩座五進五出的,還有一座四進的,這四座宅院都被侵占了。林氏出嫁時,嫁妝清單里寫了兩座宅院,都是三進的,是後來置辦的,不在這四座宅院之內。沈榮華要把這四座宅院要回來,足夠他們居住使用了,根本沒必要再買宅子。
林氏嫁妝里那座四進的宅院被杜家霸占了,現在是保國公世子夫人陪嫁的別苑。杜家已同意歸還,交接文書都寫好了,只等保國公世子夫人讓下人把宅院收拾出來,沈榮華就可以去收宅子了。那兩座五進的宅院一座在萬戶侯府名下,是萬永璡的別苑,在北城門附近。還有一座是王統領的夫人胡氏名下,聽說這座宅院年初剛裝修過,等王統領的兒子成親,他們一家就搬到這座宅子裡。
那座七進的宅子在萬姨娘的父親萬智名下,一直零租給來京的客商居住或放置貨物,是他們一家主要的收入來源。聽說沈榮華要打官司追討林氏被霸占侵吞的嫁妝,萬智居然把他們家現住的宅子賣了,一家就搬進了這座七進的宅院。他們一家死皮賴臉也不想把這座宅子歸還沈榮華,打量沈榮華拿他們沒辦法呢。
沈榮華休息了一下午,等林楠和水姨娘外出辦事回來,她就跟他們商量追討林氏嫁妝的事。林楠讓她放手去做,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顧忌,捅出婁子有人兜著。沈榮華心裡有了底氣,列出了詳細方案,發誓跟這些人斗到底。
第二天,沈榮華先寫了三份請安的摺子,分別讓人呈給仁和帝、吳太后和顧皇后。她現在是有封號的人,在津州,逢年過節也要上摺子請安、送禮,來了京城,必須要走形式。還要讓人準備禮物,說不定哪天貴人們就會宣她進宮說話。
隨後,她又拿著交接的文書去了順天府。順天府掌管京城及周邊州縣郡鎮的事務,要比津州府大得多,順天府府尹比其它地方的知府高兩級,是相當有實權的官。接待沈榮華的是一位姓周的同知官,恰是林閣老的學生,主管順天府的錢糧產業。沈榮華和林家舊仆告狀的事他聽說了,一直盼著為沈榮華主持公道呢。
周同知看過津州府的文書,又另外起草了兩份交接文書,一份送到寧遠伯杜家,一份送到了保國公府。文書上言明三天後交割鋪面、莊子和宅院,讓杜家和保國公府趕緊收拾。隨後,他又代沈榮華寫了歸屬的文書,重新寫了房地契,扣上順天府的大印,沈榮華交完契稅,那幾座鋪面、莊子和宅院就是她的了。
「周大人,我還有一事要問。」
「芳華縣主請講。」周同知對她很客氣,又說:「縣主若不嫌棄,還是稱我為世叔。林閣老是我的恩師,情分深厚,無論你有什麼事,我都會鼎力相助。」
「多謝世叔。」沈榮華給周同知行了禮,把林氏兩份嫁妝清單拿給他看,又給了他一份所差的資財產業的明細,「津州府已做出裁斷,證明這些資財產業歸我母親所有,也該由我繼承,文書上都寫清楚了。我來京城追討這些財物產業是直接把津州府的文書交到順天府,還是需要另寫狀紙,請府尹大人裁定此事。」
周同知又把交接文書仔細看了一遍,說:「無須再寫狀紙,我來跟府尹大人說,你只管等我的消息。跟府尹大人商定之後,我會知會他們幾家,讓他們同你交割。萬戶侯府和胡夫人在京城都有頭有臉,恐怕有些難度,你也別著急。」
「我不急,謝過世叔。」沈榮華再三向周同知道謝,又說了一堆客氣話,才離開順天府。京城繁華熱鬧,只因她裝了一肚子的事,一點遊玩的心情都沒有了。
萬永璡是聰明人,也不缺那幾個錢,有他在,向萬戶侯府追討產業不難。萬姨娘的父親萬智就是死皮不要臉的東西,對付這種人,就要來狠的,別講情面。把杜家和萬家全擺平,林氏的財物產業才追討到一半,另一半在王統領的妻子胡氏手裡。其實這一半產業的實際控制人是沈賢妃,胡氏代管,自然有利可圖。
胡氏是場面上的人,上至皇妃貴婦,下至粗婦娼妓,與她有人情往來的人可不少。此次王統領連降兩級,她仍是正二品誥命夫人,可見她後台堅硬,是難應對的人。王統領殺了林氏母子,這仇一定要報,她就拿胡氏先試試劍吧!
從府衙出來,沈榮華去京城最大的點心鋪子買了精緻可口的糕點,回到織錦閣,已是中午了。她交待了丫頭一番,剛要上樓,就被滿臉堆笑的白瀧瑪截住了。
「小毒婦,拜託你一件事唄!」
「想讓我毒死你就直接說,臨死之前再謝我。」沈榮華跟他說話也不客氣。
白瀧瑪斜了她一眼,說:「小連子快回來了。」
「什麼時候?」沈榮華頓時雙眼發亮,疲憊的神態一掃而空。
「你就不能矜持一些嗎?這要讓外人看見,還不知道……」
「不能,我才不怕誰看見,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快說。」
「他們三天前起程的,再有十天就能趕回來。」
「還要十天哪?」沈榮華噘起嘴,神色懨懨,問:「你有什麼事要拜託我?」
「你知道小連子去漠北做什麼了吧?」白瀧瑪愣了一下,以問代答。
「不是說去接北越的和親公主嗎?」
白瀧瑪點點頭,又問:「漠北的局勢你清楚嗎?」
「聽說了一些。」沈榮華見白瀧瑪神色凝重了,她的心也慢慢沉重了,她擔心連成駿,若漠北有戰事,連成駿肯定要去,「你要拜託我什麼事?直說吧!」
「來和親的公主是我最喜歡的妹妹,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她在宮裡和我玩得最好,就和你一樣。漠北局勢堪憂,讓她來和親,結盟是一方面,主要是我想保護她。她初來乍到,人地兩生,肯定會思鄉,我想請你多陪陪她。」白瀧瑪輕嘆一聲,又說:「別跟她說我在京城,也別說你認識我,就讓她以為我死了。」
沈榮華聽出白瀧瑪話里的玄機,想問為什麼,見他臉色不好,似乎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也就罷了,「放心吧!我會盡力照顧她、寬慰她,不會跟她說起你。」
白瀧瑪的手搭在沈榮華肩上,重重點頭,「不管怎麼樣,我都該謝謝你,你救過我,再幫我照顧妹妹,這份情義我會記住。等小連子一回京城,我就要去漠北,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還有十天的時間,你想讓我做什麼,想讓我怎麼報答你,儘管說,不用白不用,以後怕是用不上了。」
「躲開。」沈榮華甩開白瀧瑪的胳膊,長嘆一聲,說:「真受不了你一本正經說話,要知道你鄭重起來說的話這麼讓我難受,你寧願讓你天天跟我嘻皮笑臉。」
「希望以後有機會。」白瀧瑪又拍了拍她的肩,「進去吧!老林剛才找你呢。」
沈榮華點了點頭,把頭偏向一邊,只怕自己再看他就會落淚。白瀧瑪回漠北做什麼,她隱約能猜到,也知道他此行兇多吉少。他跟她混了這麼久,即使天天吵鬧鬥嘴,那份感情也已潛移默化在彼此心間,情真意切,卻無關風月。
林楠找她是想跟她商量浣花齋京城總店開業之事,別看沈榮華沒有經營的經驗,總是躲懶,想做甩手掌柜。但她看問題很敏銳,提出的建議也很新穎,總是從細節入手。林楠因此信任她,事情交到她手上,只要她肯做,就不會有錯漏。
她仔細看了裝飾圖紙,又問了一些細節的問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林楠拿她的想法和水姨娘及宇文先生商量,意見統一之後,才確定了最終方案。隨後林楠又問了她去順天府的情況,又一次強調讓她大膽去做,他會給她一顆定心丸。
兩天之後,周同知派人來通知沈榮華,說被杜家侵占的鋪子和莊子都已交接清楚,手續也辦好了,讓她帶人接手。被杜家霸占的宅子現在保國公世子夫人名下,保國公世子夫人是想給女兒做嫁妝的,需要仔細收拾,明天才能交割。
沈榮華帶來的林家舊仆以前都是鋪面和莊子的管事,時隔二十年,仍熟悉情況,接管很容易。交接完畢,又算出了這些年的出息,杜家另給了沈榮華三千兩銀子。僅一天時間,在林楠等人的幫助下,沈榮華就將莊子鋪子安排妥當了。
第二天,她帶人去接管宅子,水姨娘不放心,就陪她同去了。
保國公世子夫人正帶下人收拾宅院,她的兩個女兒和沈臻靜都在場,她們看到沈榮華,頗有幾分仇人相見的意味。保國公府的下人把不能帶走的東西全都打碎了,連栽種的花草樹木都被砍折鏟斷,宅院裡面一片狼籍。看下人的作派,就知道保國公世子夫人同杜家人品性一樣,否則也不會暗示下人做這種事。
沈榮華看到這種情景,冷哼一聲,叫來山藥吩咐了幾句。山藥離開,她與水姨娘相視一笑,看著保國公府的下人打砸器物,她們都一言不發,默默注視。保國公府的下人大概以為沈榮華怕了,摔砸得更加起勁,偌大的樹木都砍了,門窗都砸爛了。等他們收拾完畢要走時,宅子裡都無法下腳、無法入眼了。
「就這麼走了?」沈榮華雙手抱肩,笑意吟吟注視著保國公世子夫人。
「你還想怎麼樣?」保國公世子夫人正在上車,沉著臉,睃視沈榮華。她只顧注視沈榮華了,卻沒想到山竹飛身抬手,一個大嘴巴子就把她從車上扇了下來。
山竹這一巴掌打得夠重,保國公世子夫人頓時頭昏目眩,口鼻出血,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她的兩個女兒和沈臻靜及丫頭趕緊扶著她起來,又高聲斥罵沈榮華。
「你想幹什麼?」保國公世子夫人還沒被打傻,還能提問。
沈榮華走上門口的台階,居高臨下,高聲說:「這座宅子被杜家霸占了將近二十年,是杜家給你的嫁妝。現在宅子物歸原主,本是合情合理之事,你就讓人這麼糟踐?這座宅子就是出租二十年,至少也有四五千兩的租金可收吧?你們未付一文租金,走的時候不但把主人家的東西帶走了,還打砸得一蹋糊塗,保國公府都是這麼做事的嗎?我已經派人去報官了,你們今天誰也別想走,讓官府的人都來看看,估量宅子的損失,給我賠出來,再付我五千兩的租金。否則,我就帶人闖進保國公府和杜家,就按這模樣砸,砸爛了什麼,我都加倍賠償。」
「你、你……」保國公世子夫人指著沈榮華,又氣又急,說不出話來了。
杜紡和寧遠伯府的老夫人勸她在交接宅子時務必暫時忍耐,別在這節骨眼上惹是非。可她實在生氣,就示意下人把宅子砸了,也算給了沈榮華一個教訓。可看沈榮華這不依不饒的模樣,她挨了一巴掌,還不知該怎麼收場,就後悔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都瞎了嗎?給我打。」發號施令的人叫花瓏,保國公世子夫人的女兒,今年十五歲了,八月及笄,比沈臻靜大幾個月。
花瓏戀慕蕭彤,可裕郡王府驚變,她也不能嫁蕭彤了。花晌死了,保國公府受人指責,陷入是非之中,府里氣氛沉悶。杜家的官司敗了,杜氏死了,寧遠伯府也麻煩不斷。這一切都因沈榮華而起,加上沈臻靜挑唆,她恨透了沈榮華。
看到沈榮華和水姨娘一共帶來的沒十個丫頭,而她們來收拾東西卻帶了十個小廝、十個婆子,都是身強力壯之人,另外還有十幾個丫頭,在人手上,完勝沈榮華主僕。花瓏見兩方力量懸殊,就想來硬的,狠狠教訓沈榮華一頓。
保國公府的婆子小廝見保國公世子夫人挨了打,又聽花瓏下了令,都蜂湧而上,要打沈榮華主僕。別看沈榮華和水姨娘帶來的人少,她們帶的丫頭可不是吃素的。山藥去報信了,還有山芋,水姨娘的丫頭竹玉、蘭玉都是東興島訓練出來的人,個個武功高強。山竹、蛇青,還有山竹帶來的一個朋友叫山梅,都是暗衛營特訓出來的人。這六個丫頭見保國公府的下人衝上來,都覺得他們不經打,慢騰騰出手。只十幾個回合,就把保國公府的下人打倒了一片,個個慘叫哀嚎。
「你、你這個賤人。」花瓏一見這情景,害怕了,可她不服輸,大罵沈榮華。
沈榮華笑意吟吟說:「你可以盡情罵,官府來人之前,我不會和你計較。」
「你也看見了,打砸宅院的人是保國公府的下人,你有理和下人去講,要賠償和他們去要。保國公世子夫人的品階比你高,你攔住她的馬車,不只無理,還有違規矩律法。」沈臻靜終於開口了,還是那麼擅長狡辯,精通推卸責任。
「靜表姐說得對,你眼睛瞎了嗎?沒看到打砸宅院的人是下人嗎?」附和沈臻靜的女孩是花珮,保國公世子夫人的二女兒,與沈榮華一般大,「你想要賠償儘管跟下人要,再不放我們走,我就讓我父親把你抓到軍營去做妓女。」
花瓏覺得沈臻靜和花珮說得很有道理,邊罵沈榮華邊幫腔。保國公世子夫人被扶上馬車,看到下人全被打倒,氣得只顧喘氣,說不出話來了。因為當年夥同杜氏等人做下的事導致花晌被殺,仁和帝還說花晌死有餘辜,花家也憋了一肚子氣。今天的事要是再鬧起來,保國公夫婦不遷怒她才怪,誰讓她生不出兒子呢?
山竹、蛇青和山梅互看一眼,促狹一笑,齊齊出手,打向沈臻靜、花瓏和花珮的臉。她們每人挨了二十個耳光,當即鼻青臉腫,口鼻出血,倒在地上起不來了。保國公世子夫人見女兒和外甥女挨了打,掙扎著起來痛斥沈榮華。
「打她們的是下人,你有理和下人講,想索要醫藥費也和她們去要,與我無關。」沈榮華聳了聳肩,嘻笑說:「真該好好謝謝沈大姑娘,我就是不如她聰明。」
「有熱鬧為什麼不叫上我?沈二姑娘,不,芳華縣主也太不夠意思了。」蟲七帶著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廝擠進看熱鬧的人群,看到那麼多人倒地,連連咂舌。
「我在等官府的人,你怎麼來了?」
「官府的人馬上到,我走到他們前面了,來看看熱鬧,有機會搭把手。」
蟲七話音一落,就聽到衙役的喊呵聲傳來,看熱鬧的人群自動分到兩邊。來人是周同知和另外一名主管京城治安的武姓同知官,他們帶來了四名師爺,還有十幾名衙役。兩名同知官問清是怎麼回事,又讓師爺們到宅院裡面查探情況。他們剛弄清事情的起因,還沒詳細詢問經過,林楠就來了。也不知林楠給他們看了什麼,兩名同知官對他恭敬萬分,大有唯他之命是從的意思。
林楠給水姨娘使了眼色,「帶榮華回去,這裡交給我。」
水姨娘點點頭,沖沈榮華招了招手,沈榮華招呼幾名丫頭一起回去。
「榮華,你想讓保國公府賠多少銀子?」林楠笑得很深刻。
「一萬兩,這棟宅子二十年的租金差不多也有四五千兩,還有利息呢,就算六千兩。另外,他們把宅子打砸毀壞,至少需要四千兩銀子修復裝飾。」
「好,我來處理。」
有人接下這個爛攤子,為她善後,沈榮華巴不得早點離開呢。她跟林楠簡單交待了兩句,留下山藥山芋照應報信,就匆匆帶人回了織錦閣。
蟲七追上來,說:「芳華縣主,我家主子的宅子在銅雀大街,修葺裝飾完畢了,你要去看看嗎?我家主子給宅子取名叫荻園,跟蘆園挺相配的,裡面建造得著實不錯。聽說你們在織錦閣住的地方不大,荻園是五進的宅子,可寬敞了。」
沈榮華想了想,搖頭說:「不去了,我還有事,先回去,就不留你們喝茶了。」
「你今天不去,可別後悔。」
「不後悔。」沈榮華沖水姨娘招了招手,就上了馬車,又跟蟲七幾人道別。
她早就想到追討林氏的嫁妝很麻煩,誰白白占了二十年的財物產業願意交出來呢?她也做好的應對麻煩的準備,真面對時,她也被困難壓得很難受。杜家霸占的產業都以交接完畢,還弄出了這攤子事,萬家和胡氏就更難應對了。官府給萬戶侯府、萬智及胡氏的文書發出三天了,現在還無回音,她想起來就擔心。
回到織錦閣後院,看到院子裡擺著幾個大箱子,兩個陌生男子正在院子裡說話。看到沈榮華回來,他們趕緊迎上來施禮,自報家門說是萬戶侯府的人。
「芳華縣主,我家二爺讓小的們把當年沈家放在我們府上的財物全都抬過來了,這是清單,請你過目。」男子遞上清單,又說:「當年,沈家給了我們府上一座宅子、兩間鋪子、一個小莊子,說是代管,收益一半歸我們家。我們家本來不想要,沈家硬塞過來,我們就收下了。前些日子,我們二爺和侯爺、夫人商量要把這些財物產業物歸原主。只是北城門附近那座宅子我們二爺住習慣了,他想買下來,還請芳華縣主高抬貴手開個價,這是莊子、鋪子的契約,請縣主收好。」
沈榮華聽明白了,可又有些發懵,很高興,也有點感動。這萬戶侯府也太痛快了,不經官府強制交接,就把當年霸占的林氏的財物產業送回來了,連契約都給她了,不用她去官府辦新的,契稅都省了。萬戶侯府的人所說的二爺就是萬永璡,這璡表叔事情辦得也太敞開亮了,跟他陰鬱的氣質可是格格不入。
萬戶侯府的下人一再強調為些財物產業是沈家給的,本來他們家不想要,沈家硬塞過來,收益一家一半。他們把這些話說給她聽,就不怕這些話傳得人盡皆知,看來萬戶侯府也看不起沈家這門實在親戚了,大有和沈家絕交的意思呀!
男子見沈榮華發愣,忙陪笑說:「芳華縣主先看好這莊子和鋪子的契約,還有這些年莊子和鋪子的收益賬目。收益我們府上和沈家各分了一半,我們府上都拿出來了,你也就別我們家要利息了,畢竟是親戚,太計較了也讓人笑話。」
「好。」沈榮華答應了,讓下人查閱契約和賬目,又說:「二位代我謝過璡表叔,等忙過這幾天,我會封一份厚禮送到府上,聊表心意。」
「芳華縣主太客氣了,小人代主子謝過。北城門附近那座宅子是不是要賣給我家二爺,還請縣主給個準話兒,小的們回去也好跟主子交待。」
「不賣。」沈榮華見萬戶侯府下人發愣,又笑說:「璡表叔喜歡那座宅子,我就送給他,你們回去就說我感激他的照顧,那座宅子就當是謝禮了。」
萬戶侯府的兩名下人聽沈榮華這麼說,趕緊推脫,又一起遊說沈榮華把那座宅子賣掉,而不是送給萬永璡。沈榮華的語氣剛鬆動了,他們就拿出一份契約並八千兩銀票,讓沈榮華簽字畫押。宅子賣給萬永璡,沈榮華很樂意,只是覺得北城門附近的宅子賣八千兩銀子太高了,她想少要兩千兩銀子,萬戶侯府兩名下人說什麼也不同意,可見是萬永璡提前交待好了,他們做不了主。
沈榮華仔細看了契約,簽字並蓋下印章,宅子就是萬永璡的了。下人查閱了莊子和鋪子的契約及賬目,又清點了那幾箱財物,都準確無誤,雙方寫了交接清單。處理完畢,沈榮華厚賞了萬戶侯府的下人,送走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林楠下午才回來,只給沈榮華要回了六千兩銀子,說是保國公出面了,倚老賣老,拿當年與林閣老的私交說事,林楠只好答應六千兩銀子了事。能要回六千兩銀子,沈榮華已經很高興了,宅子重新修葺裝飾,有三千兩足夠了。她開出一萬兩銀子的高價,就是想訛保國公世子夫人,給杜家和花家一個心痛的教訓。
被杜家和萬戶侯府侵占的財物產業交割清楚了,沈榮華心中底氣十足。接下來還有萬智和胡氏,這是兩塊硬骨頭,但也抵不過尖厲狠辣的牙齒。
------題外話------
今天母親節,祝所有的母親,包括我自己節日快樂。
過節了,親們別忘了和媽媽說一聲「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