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有所不知,我是個舉子,若是這任了武官,那便做不了其他官了,更何況這……」宋北雲面色犯難:「我既無功勳又非勛貴之後,這上任皇城使於情於理也是說不過去的。」
「你莫要跟我說這些東西,我不明白也不想著明白,明日吏部的調文便會批下來,你走馬上任便是。」
太后開始了一貫常用的伎倆,但這次顯然宋北雲並沒有鬆口,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拱手彎腰。
「你還有何話要說?」
「娘娘。」宋北雲面露難色:「您這可是毀我一生啊,文武不可通任,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我這寒窗苦讀十餘載,不都……」
太后看著宋北雲的眼神,面色也漸漸緩和了下來,輕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你且放心便是了。皇城司你且去管著。之後的事嘛,只要你辦事得力,自是不會虧了你的。這樣,我這便讓人去跟吏部打聲招呼,你先去給我兼著這份差事,你看如何?」
「那……那臣便多謝太后提拔,臣便不擾太后歇息,先行告退了。」
宋北雲不好再執拗,畢竟太后已經退了一步,而且是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在跟自己說話,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老娘們心虛啊!這個時候要是漫天要價或者不懂事,宋北雲根本不知道太后會幹出什麼事來。
大部分女司機出車禍前可都是猛踩油門的。
所以為了不刺激太后,宋北雲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她的要求,兼職就兼職吧,自己到現在為止不還是代縣令的名頭麼,兼個皇城使倒是問題不大,而且到時候科舉之後怎麼樣現在還不知道呢。
「等等。」太后叫了他一聲:「去了皇城司,就得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不許跟只猴兒似的上躥下跳了。春桃,去將我的金牌拿來給這宋大人。」
宋北雲愣了片刻,然後拱手道謝:「謝太后教導。」
「昨日你也算救我一命,明日上任你便開始查這件事吧,若是出了半點紕漏,可別怪我不客氣。」
「臣明白。」
宮女將一塊金牌取來放在宋北雲手中,太后點了點那塊金牌:「持此金牌,你可不受限制出入這裡,好方便你隨時向我復命。」
「臣叩謝太后……」
捧著金牌走了出去,宋北雲心裡五味雜陳,這大宋的毛病真的是連續性的,這瞎給人放權的問題真的是終宋一朝都沒能好好解決,他們一般都是一開始猛給人放權,到最後收不住了就只能想法子把那人弄死。
這是何必呢。
回到趙性那邊,趙性看到宋北雲手中的金牌,表情也古怪的很,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問,宋北雲就攤開手說:「太后娘娘是真大方啊,上去還沒說什麼呢,直接就把皇城司給我了。」
趙性當場就跳了起來:「什麼?」
「皇城司,給我了!」宋北雲用眼神瞄了一眼旁邊的王太監:「盛飯啊,干愣著,我還沒吃呢。」
王太監憤恨的哼了一聲,但最終還是給宋北雲添了飯,他端著飯將一塊斬好的燒雞放在碗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吃了幾口之後抬頭對趙性說道:「太后的意思,你明白吧?」
趙性眯著眼睛:「堵嘴。」
「不光是堵嘴,還是孤立你,你身邊不能有自己的力量。」宋北雲可能是含著滿嘴飯跟皇帝說話的第一人,但他的狂放並沒有讓趙性感覺到反感,只是無盡的幽怨:「母后怎可如此……」
「還什麼怎可如此啊,人家都垂簾聽政了,很多大事都是她來處理,不想你掌權再正常不過了。」宋北雲拍了拍桌子,轉頭對王太監說:「茶呢!你這老東西,做事怎麼這麼不利索,茶!」
王太監憋得一肚子火,但他又不是宋北雲那般蒙聖恩,所以雖是萬般無奈卻還是再一次給宋北雲倒上了茶並退到了一邊。
「她想堵我的嘴嘛,而且她的固有思維你知道是什麼嗎?」宋北雲吸溜著一種不知道什麼東西做的羹湯:「你猜猜。」
趙性坐在旁邊看他吃得香,便也有些饞了,回頭對王太監說:「王伴伴去給朕也取些飯來。」
為趙性幹活老太監是一點怨言都沒有,轉手就將飯取了過來,而趙性端著碗斯斯文文的抬起頭問道:「你這叫朕如何猜。」
「她覺得你是個廢物。」
「大膽!」王伴伴終於忍不住了:「這等話你也敢說出口?」
宋北雲連理都沒理他,只是繼續說道:「我跟她說,我還沒把昨天的事告訴你,她還真信了。然後就越過你直接破格提拔我,這裡頭的意思你清楚的吧,我的官家。」
趙性臉上露出深切的無奈,他仰著頭長嘆一聲,卻又是一言未發。
「他趙性給不了的,我玉兒能給。」宋北雲笑著說道:「我不知道太后本名叫什麼啊,就是聽那個野生王爺叫她玉兒來的。」
趙性苦笑著指了指宋北云:「你這廝……讓人是又氣又好笑。之後呢?」
「之後其實我不太想去接這個事,可是又不太好忤逆了太后,所以就周旋了一番,弄了一個『兼』字在手。」宋北雲伸展了一下胳膊:「你別小看了這個字,這一個字就多了許多活動空間,但可能會開一個先河,就是文臣代武職。不過這個倒是無所謂,通常書生打仗比武夫厲害,看福王就知道了,當年的天下第一才子,打起仗來也是虎虎生風。」
趙性啞然失笑:「你有何打算?」
「打算嘛,其實我還是一門心思想去工部,這個要等春闈了。既然太后娘娘下旨讓我去皇城司,那只能去了唄。」宋北雲嘆氣道:「老王,你知道幹這行其實特別難對吧。」
王老太監沒想到宋北雲會提到自己,他默默低著頭輕嘆一聲,倒是沒出聲。
趙性輕輕搖頭:「既然如此,那你就干吧,到時朕也不會虧待你,你交心於朕,朕自也是以誠待之。」
宋北雲笑了笑:「其實這皇城司的差事,我是真的沒想到的,聽太后娘娘說這皇城司風雨飄搖是為何?」
「還不是因上次與禁軍衝突,那些勛貴多次堵在宮門外想要討個說法,再加上朝中不少人都在參皇城司的本,再如此下去怕是皇城司就要沒了。」趙性抬頭看了一眼宋北云:「你可是福王叔的弟子,母后讓你去領皇城司怕是還有其他的考量吧。」
「喲,我還真沒往這一層想啊。」宋北雲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又被人給當刀使了。」
「你倒也是不吃虧,皇城使武勛二十七階,算下來同六品,從七品到同六品,連升五級。」
「怎麼算都沒有五級啊,你怎麼算的啊?」
「你這廝……同六品授上級,從七品下到同六品上,你算算幾級!」趙性拿出筷子也敲了宋北雲一下:「抬槓!給朕抬槓!」
「從七品上、正七品下、正七品上、從六品下、從六品上……嘿,還真是五級!」宋北雲一直對這官職授法都是雲山霧罩的,這麼一說倒還真是直接跳了五級:「同六品的京官,那我不是可以去搜刮民脂民膏了?」
趙性當時臉都氣得發綠,旁邊的王太監更是捂著臉對這個傢伙無言以對……
宋北雲看到兩人的表情,突然哈哈一笑:「開個玩笑嘛,不要這麼嚴肅。官家,既然這皇城司已經爛成這樣了,那我進去來一場大刀闊斧如何?」
「隨你喜歡,反正那都是母后的人。」
宋北雲跟趙性聊到了半夜,趙性留他在皇宮中過夜,還特意安排了他口中的那日太皇太后誕辰時的小宮娥過來伺候他,不過一問才十三歲,宋北雲就索然無味了……
雖然宋北雲不是好人,但到底不算是個變態嘛,雖然這個時代成年的標準很模糊,但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下手,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第二天天不亮宋北雲就出了皇宮,沒睡幾個小時的他直奔向左柔的宅子,進屋躺下就接著補覺,可他感覺還沒睡多久時,突然外頭響起了拍門聲,巧雲去開了門卻是發現門口站著幾個吏部的低級官員,他們滿臉笑容的問巧雲道:「宋大人可在此啊?」
「他正在休息,有何事?」
「哦,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是那吏部的調令來了,請小娘子轉交給宋大人便好,我們這就不打擾宋大人休息了。」
兩個官員快步走了出去,而正在旁邊練扎馬步的左柔卻是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巧雲身邊,一臉好奇的看著那調令上的字。
「喔……皇城司使哦。」左柔仔細了看了好幾遍:「這狗東西居然當上皇城使了!?」
說著左柔一把將這調令拿下,直接衝進了宋北雲的臥室內,看到他睡得四仰八叉,左柔二話不說直接一個飛撲壓在了他身上,宋北雲當時就驚醒了,接著下意識一個轉身把左柔給按在了身下。
「要死了……喘不過氣啦!」
「下次不要睡覺的時候偷襲我。」宋北雲鬆開左柔抱著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你又犯什麼病了?」
「你調令來了,你成皇城使啦!」
宋北雲接過調令,展開看了一圈,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躲不過啊,我當皇城使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左柔眼裡全是閃亮亮的星星,直直的看著宋北云:「皇城使唉!能在城中挎著刀欺男霸女唉!你是皇城使了,我也要去!你將我也調進去!」
「你有病,你以為這是什麼好差事?」宋北雲嘆氣道:「要命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