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仵作對未驗出結果來似乎有些自責:「這事實令人奇怪,所有傷痕致命的所在都已驗過,也該現出。現在沒有傷痕,小人不敢承任這事,請老爺先行標封,再請鄰封相驗,或另差老年仵作前來復驗。」
到了此時,方秋獲也不免著急,在堂上自己可是說若查不出那洪壬生死於非命要反坐的。
眾人也是暗暗著急起,皇甫天雄也是吃驚不已,想不到此案看似順理成章,卻又是迂迴曲折。
「大人,我們下步該如何辦理?」任海祥顯然也是為方秋獲擔憂。
方秋獲捋須沉思起,此事要是給朝中現下殿中待御史韓瀆得知,他定是上奏皇上彈劾自己。
當初自己在御史台與他同僚時,二人倒也是相安無事。
明道二年,皇上廢后一事弄得朝廷沸沸揚揚,自己與他爭執起,不覺產生嫌隙,後來呂相得知與他爭執一事,當是彈劾自己乃是范黨,故而被外貶至此。
現下再加前面韓成彪大洗劫麻府一事,二事相加,若上報朝廷,讓皇上得知,恐自己前途堪憂啊!
他悻悻地對任海祥道:「先將那洪壬生收殮標封暫盾,而後再查驗一番。」
任海祥則應過,命里正及幾名衙役做起。
皇甫天雄也是不相信那洪壬生如宮秀珍所說的乃心病猝死,可現下又是確實未驗出個什麼傷痕來。
若是放在現代社會,那檢驗定是要精確的多,或許驗出結果來。
正想著,卻見方秋獲已是命眾人回府,在徵得洪老婦人籤押同意後,幾人抬著那洪壬生的棺柩朝著外面而去。
眾圍觀的人緊跟後面,出的那亂墳崗,才漸漸地散去。
一行人回到麗丘縣衙,洪壬生棺柩則放置縣衙後院置屍房內。此刻已是申時,方秋獲便是命眾人先行回驛站吃些飯、歇息起再來。
眾人應聲而去。方秋獲讓皇甫天雄留下,交給他一信箋,道:「此乃是給兩浙路提刑司衙門的,你現下回達州衙門趟,蓋上達州衙門印璽,差人送到提刑司衙門,讓他們派人來查此疑案!」
皇甫天雄驚起,忙勸道:「義父大人,此案尚未有結果,何必讓他們來查!再者若是他們將此案列入疑案,那朝廷也必將知曉。」
他知道那邱秀蓮父親邱提刑官是如何一人,昏聵好貪,作威作福,此人怎會好好地斷案,還不如方秋獲呢!
方秋獲長長地嘆了口氣:「現下我也是未有辦法,查不出洪壬生其他死因,只能作為疑案呈報,如此才能再驗上一番,或許有個結果。
再者日後如有人提起此案,也算是有個推脫。」
皇甫天雄還想勸起,被方秋獲給阻止了,「如此也是例行斷案程序,凡是難以審斷的案子,須呈報上級。洪老婦人即已告狀起,我等已受理,便是一樁案件。」
皇甫天雄不覺暗暗為他著急,還是勸慰著,「洪老婦人乃是我們慫恿她來衙門投案的,我們讓她撤案不就行了!」
方秋獲搖了搖頭:「並非這般簡單,即是她撤的案,到時上面巡查下來,也會訊問起。」接著揮手道:「你勿要再說,去辦差吧!」
見他主意已定,皇甫天雄只得應下!接過那信函,出了麗丘衙門,騎上快馬上了官道朝達州而去。
到了達州衙門,按照方秋獲所說,在內堂櫃中找到那官印,在信箋上重重地告上。
自己衣衫幾日未換,也未好好梳洗遍,不如趁此空隙回家一趟。
回到達州街家中,小燕子正整理房間。皇甫天雄徑直去了後院,脫下汗水濕透的衣衫,用著木勺舀著大缸里水沖洗了番。
回到房中,待換上乾淨衣衫時,發現那麻芸秀送的那隻金釵竟是不見了,不由心急起,忙屋裡屋外尋找著。
小燕子問過後,一邊責怪皇甫天雄不小心,一邊也是幫著找尋起來。
二人將房前院後找了個遍卻也是未見著那金釵影子。
「哥哥,你那金釵是否丟在外面?」
「剛到家時,我摸了摸,尚藏在胸間呢!」
「哥哥,日後就不要帶在身上了,如此貴重東西容易掉了!」
皇甫天雄應過,接著在後院裡找起。他在院中屋下雜草里不斷翻尋著,又是在大缸前後、底下尋起,還是不見那金釵。
小燕子也是嘆起氣來:「看你以後如何向那麻家大小姐交待!」
皇甫天雄笑道:「此又非我故意弄丟的,到時只能編個謊話,說是因缺錢將它當了,再向她討上一支!」
「哥哥,還真是厚臉皮!」
「恐怕到時她不僅不怪,還會送上些銀兩!」
小燕子不屑地朝他做了個鬼臉。
皇甫天雄笑了笑,他見缸後一叢草稀疏,不是那般茂密,之前也未加注意,便是上前隨手撥開來。
不由一驚,金釵就在裡面,不過看著奇怪,金釵直著半插中間,只露的個尾巴,未細看乃是看不出來。
皇甫天雄忽有所悟,馬上回想洪壬生驗屍事情來,那洪壬生全身驗過未見傷痕,而他頭頂上還是有著一叢濃密的頭髮,用著頭巾束著。
薛仵作在驗屍時,好像只是粗粗地用手擼了下,看了眼,未加仔細地看起,會不會頭頂上有針什麼的?
想起以前警校里,學習古代案例時,曾說到有兇手用針刺入頭頂乃至人而亡,因古人蓄髮,驗屍時未是檢驗出來。
想到此,皇甫天雄再也忍不住匆匆出了家門。小燕子在身後喊著『先吃了飯再去』。
皇甫天雄也顧不上應她,騎上那高驄大馬一聲吆喝飛奔而去。
回到麗丘衙門,天色已黑,忙是找起方秋獲,他正與仇萬黎、任海祥正在二堂討論案情,閃爍油燈發著昏暗光芒。
見皇甫天雄匆匆而進,方秋獲正欲問他『事辦得如何』,卻是被皇甫天雄打斷,抱拳道:「回稟大人,剛才在來去路上,小的想薛仵作可能漏掉一個細節,那便是洪壬生頭頂上未仔細驗過,傷痕會不會正好在那頭頂?」
眾人聽了一愣,相互看了看。見方秋獲未言語,任海祥立即差人道:「快去叫那薛仵作來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