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一百零八腳果然只有瘋子才會練!剛剛開始基本腳法的練習,崔嵬就知道自己跳進了一個火坑,可以把自己燒成灰燼的火坑!
  這瘋魔一百零八腳絕對不只是出腳速度瘋狂,每一腳踢出的角度也全然不同,經常會從意想不到的地方飛起一腳攻擊。
  追求不同的角度可害慘了崔嵬,一晚上下來,他的雙腿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走路都像是一支鴨子,雙腿痛的已經失去了知覺。
  走路全憑本能,足足一周的時間,崔嵬在折磨與自我折磨中渡過,直到上班時間才回到專案組,這七天比之前的五天更辛苦。
  外面的調查依舊是沒有收穫,崔嵬訴說自己對宿舍襲擊案的分析:「綜上所述,三仙殿中有一名甚至數名醫療工作者,所以在幾次襲擊案中的傷者才會避開我們的監控,因為他們有自己的醫生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診所。」
  可以說這個判斷極為重要,之前土匪逃逸藏匿讓追捕沒有了目標,現在有了這樣的認知,就等於指明了偵破的方向。
  「建議嚴控紅傷藥的來龍去脈,特別是消炎藥的去向,那麼多的傷者不可能不需要消炎藥。」
  李化東把玩兒著宿舍中找出來的三枚鐵蒺藜,看著崔嵬暗暗稱奇,小傢伙每一次相見都有變化,偏偏還說不出哪裡變了。
  副局長連連點頭隨即卻又搖頭苦笑:「是個好主意,只是春城市內藥品來源眾多,而且還有從市外私自進入的藥材,想要從這方面獲得線索,很難!」
  和崔嵬當初想的一樣:「還有一點,既然有傷者不可能都是背著離開現場的吧?我之前去劫囚車事件現場調查,曾經被黃包車夫誤會,被送到幹警面前,差點被抓!」
  會議室響起一陣輕笑,沉悶的氣氛終於有點緩解,三仙殿系列案件已經引發東北局的重視,畢竟作為大後方的春城,必須保證社會安定穩定,而要做到這一點,三仙殿這顆毒瘤必須剷除!
  「我想是不是從黃包車入手,他們轉運傷員一定要用到交通工具,就算不用黃包車,作為萬事通的黃包車夫,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精闢!」刑事犯罪偵查處副處長白劍拍手叫好,「同意崔嵬同志的建議,我們還是要充分發動群眾,從蜘絲馬跡入手。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再狡猾的野獸總是要留下痕跡的,我不信他們能夠一點線索不留。」
  省廳治安管理局常務副局長吳一鳴深吸一口氣:「走群眾路線沒有錯,前提是他們真的像是崔嵬同志判斷的那樣,沒有逃出城而是在城內隱匿。駱副司令,當時追捕是幹警部隊和省軍分區的同志負責,在野外到底有沒有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想要決定偵破方向必須有精準的情報支撐,駱德璋皺皺眉:「當時散開的網很大,如果外面有明顯的痕跡一定可以發現,若說專業的尋蹤覓跡技巧,就不是那群新兵蛋子能夠發現的了。不要說那些剛剛入伍的新兵,就是我到現場去,也未必發現什麼痕跡。」
  白山省軍區第三副司令員塗剛同樣一頭霧水:「大家也知道,軍隊中的老兵都調去關里開闢新戰場,省軍區的戰士也都是經驗不足,否則那天也不會一個活口抓不到。」
  偌大春城幹警部隊和警方力量有限,如果雙線作戰不現實,畢竟還有日常治安案件需要偵破。剛剛解放的春城魚龍混雜,治安問題十分嚴峻。
  這裡不止有鬍子和紅鬍子,也有敵特分子,還有來自敵對勢力的間諜,更有隱藏在百姓之中的倭寇。
  別看倭寇投降幾年了,可是頑固的軍國主義分子,從來不甘心失敗,幾次針對黨、政、軍的襲擊,都有倭寇的影子。
  這也是無法全力以赴打擊三仙殿的原因,畢竟大軍已經南下,春城衛戍力量有限,管理幾十萬人口的大城市難度超高。
  幾位領導都點燃香菸,偵破方向的決定不好下,一旦錯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他們要為自己的話負責。
  難不成繼續蹉跎下去?崔嵬站起身:「不用懷疑了!案發時深秋,當時春城外圍一片蕭條,想要找隱形匿跡的地方都沒有,最好的藏身辦法,自然是進入城裡而不是出城在荒郊野墊子上狂飆。」
  還別說,崔嵬所說的的確有道理,什麼都怕分析,這麼精準分析過後大家開始相信,那些匪徒的確是消失在市區龐大的人口之中。
  就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人民是海水,一群慣匪卻是髒水,找出來很難!畢竟哪一個匪徒腦門上,也沒貼著標籤!
  「我建議把偵查方向放在市內,第一醫院診所列為重點目標,第二充分發動群眾尋找殘留的蜘絲馬跡,這項工作必須立刻進行,開展的越早發現線索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能在耽擱下去,也耽擱不起,每耽擱一天都會帶來死亡,每一個戰友的犧牲,都讓崔嵬有著深深的罪惡感!
  「第三注意有電話的單位和家庭,我想那麼多的人員集合,不可能全都用人上門通知,何況還有宵禁!第四調查城內武館和登記在冊退伍兵,解放前的軍人、警察和身負功夫的人員,特別是那種可以單手舉起人掛在釘子上的大力士!」
  幾位領導眼睛亮了,沒錯,很多事就怕抽絲剝繭,通過崔嵬的層層分析,偵查方向真的就鎖定了城內。
  城外即便有那種鄉鎮診所,也不可能救治那麼多受傷的土匪,連最起碼的藥品儲備都難。
  還有通訊方式,鄉鎮電話都不沒有,更不要說鄉村!駱德璋一拍桌子:「就這麼定了!就從城內入手,全面展開偵破工作,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任務。」
  「是不是考慮省軍區接管監獄守衛?」塗剛副司令員探尋的眼光看向崔嵬,別看會議室裡面他最年輕,卻是案件中最有發言權的一個,「如果監獄中還有三仙殿餘孽,很難保證他們不對監獄發動突襲。」
  駱德璋氣笑了:「老塗不帶這麼磕磣人的!省一監獄堪比要塞,就算一個團的兵力進攻也打不下來,你也別把幹警部隊的小傢伙們看扁了!」
  塗剛幽幽道:「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攻克的,崔嵬同志在監獄宿舍出事,如果說沒有內鬼我才不信呢。如果三仙殿真的在監獄中埋了釘子,關鍵時刻由內而外發動襲擊,你覺得有幾成勝算?」
  第034章請客
  這麼說駱德璋還真不敢叫板,他求救的眼神看向崔嵬,後者搖搖頭:「監獄情況的確很複雜,很有可能有潛藏的敵人,但是有修大隊長和寧海教導員在,掌控隊伍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監獄這麼久也不是白呆的,和監獄領導、戰友之間,已經有了相當的熟悉和默契,他相信戰友也相信領導!
  小崔同志沉聲道:「到現在為止監獄中看不出有管理上的漏洞,相信省一監獄中有三仙殿的人,這是我的直覺,但是他們想要劫獄純屬妄想!」
  嘿!有了崔嵬的話,駱副司令有了底氣:「塗剛副司令員杞人憂天了,我相信崔嵬同志的判斷,還是要相信我們的同志。」
  只聽崔嵬繼續道:「其實我很期待三仙殿對監獄發動襲擊,現在這種狀況很糟糕,敵在暗我在明非常被動。兩次被他們懸屍示眾,說明我對他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我會不定期出現在外面,希望成為他們的目標,吸引三仙殿的匪徒上鉤!」
  戰友的犧牲讓崔嵬深深的自責,他渴望和三仙殿匪徒真刀真槍干一場,不管是死是活,總比被人暗算強吧?
  孟守義一皺眉:「以身為餌?我不同意,三仙殿的匪徒槍法精準武藝高強,只要被他們盯上有死無生!崔嵬同志以身為餌和自尋死路沒有區別,建議對崔嵬同志加強保護,到現在為止你是對三仙殿匪徒了解最多的,一旦出事對專案組來說是重大損失。」
  李化東稍一沉吟:「同意守義同志的意見,從我們掌握的資料來說,監獄中獲取的最為詳實,因此與其漫無目的出去捕魚,不如加強對監獄在押人員的審訊。如果在其中找到一個突破口,相信會給我們一個驚喜!」
  專案組各位領導全盤否定崔嵬的計劃,連他在監獄宿舍住的資格都被取消,以後他要到市局宿舍居住。
  對於崔嵬來說住在哪裡無所謂,抓到三仙殿的悍匪才是最重要的,那些匪徒欠自己戰友的生命!
  走出市局感覺心中悶悶地,自從知道三仙殿的存在,身邊人一個個犧牲,偏偏這個罪大惡極的團伙像是風中傳來的臭味一樣。
  明明嗅得到卻抓不到蹤影,到現在為止除了醫院中懸吊消失的屍體,似乎再也沒有一個死亡的,這種抓捕到影的對手才是最……
  「喂!幹嘛呢?叫你三聲都不答應,想什麼呢?」
  猛回頭駱瑛掐著腰瞪著自己,崔嵬一呆:「你不上課嗎?」
  駱瑛噘著嘴走到近前:「上次不是跟你說過,我們提前進入實習階段,說白了就是針對當前嚴峻的治安形勢。我跟學校和市局申請,參與到三仙殿專案組,剛剛去報到才知道你死裡逃生,怎麼樣吃喜唄?聽說你開始拿薪水了?」
  沒錯崔嵬不只是獄警還是行刑官,更是編外刑警,他這個月拿到的不再是津貼而是工資,還是雙份的工資。
  儘管剛剛上崗的他薪水不多,但是和戰士津貼比起來還是很多的:「沒問題!走吧!」
  請吃飯多大個事兒,可是一路走來駱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好了吃喜兒的你要幹嘛去?」
  「找華醫生啊!」崔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恨得駱瑛牙根痒痒,「上次吃人家一頓不能白吃,今天請回來!」
  哼哼!大女孩氣得直哼哼,說來奇怪,華醫生和駱瑛都是很好的女人,偏偏的崔嵬可以明顯感覺到大女孩對華夢歧的敵意。
  不過自己第一次請人吃飯,說什麼也不能落下華醫生,自己欠人家的是生命,上次卻讓華醫生請客,反而是駱瑛這頓飯是白吃呢。
  美女醫生似乎永遠掛著恬淡的笑容:「你們兩個怎麼會湊在一起?」
  不等崔嵬說話,駱瑛搶上一步抱住華夢歧的胳膊,華醫生被大女孩撞的一個趔趄,臉上痛楚的表情一閃即逝:「對不起夢歧姐,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才怪了,崔嵬注意到大女孩臉上閃過的一絲惡意,華夢歧搖搖頭:「都是大姑娘了還毛手毛腳的,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哎呀夢歧姐說什麼呢?」一句話讓駱瑛大羞,飛快撩一眼崔嵬,「我才不嫁人呢!」
  就這樣的女漢子嫁人也得有人敢娶呀!崔嵬暗自嘟囔一句:「夢歧姐我們請你吃飯,賞個光唄!」
  女人稍一猶豫,駱瑛冷哼一聲道:「不用給他省錢,這傢伙剛剛開支有錢,我們算是打土豪吃大戶!」
  「開支了?不是要填補家用嗎?還是我請你們吧,我的工資一定比你高!」
  美女醫生笑眯眯道,崔嵬很瀟灑的揮揮手:「不用給我省錢,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再說三頓飯都在監獄裡吃,這些錢都不知道怎麼花。」
  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女醫生愣了一下,想到了什麼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點點頭輕聲道:「那我就不客氣囉!」
  三個人重新來到醫院後身的胡同,這一次選擇紅色幌子的飯店,儘管中午飯時間卻只有三四桌,一共不到十五個客人。
  吃飯店崔嵬還是個雛,他很清楚自己的短處,不如人就要藏拙。小醋罈子一伸手做個邀請的手勢:「二位請!」
  在華醫生面前真能裝!駱瑛扁扁嘴:「呦!還知道女士優先呢,是誇你紳士風度呢還是說你什麼好?對了忘記問你,你說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啥意思?不會是……」
  怎麼可以這麼問?華夢歧剛要阻止,崔嵬噓口氣:「我父母親都被倭寇殺害的,我是跟著隊伍長大的,嘿從十二歲到現在算是老兵了吧!」
  果然是這樣,華醫生看向崔嵬的眼神異常複雜,美女醫生沒想到年輕人會有這麼淒涼的家世,這么小就當上排長,還以為他有什麼背景呢。
  卻原來是一個孤兒,華夢歧心中一痛,看上去陽光大男孩卻又這麼傷感的人生,女人的心被觸動:「咳咳!不要想那麼多,瑛子你吃什麼?還不點!」
  「對不起!我不知道!」駱瑛眼圈一紅差點哭出來,「我!我不會說話你別見怪,回頭去我家好不好?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媽媽就是你媽媽!」
  第035章飯店遇襲
  呃!崔嵬一呆,這叫什麼事?自己還沒有認人當爹的習慣,華夢歧暗暗搖頭,兩個小傢伙有意思,女孩懵懵懂懂的愛上了男孩,只是男孩是個木頭!
  美女醫生瞄一眼菜單:「來個地三鮮、一個燉雜魚,再來一個羊雜湯吧,秋補冬藏!你先前受過傷,適當補補是應該的,有錢了不妨多吃點肉補補身子虧空。」
  其實崔嵬雖然看上去很清瘦,實際上身上肌肉很結實:「謝謝夢歧姐,再來一個豬肉酸菜燉粉條,大冬天的吃著暖呼,主食烙餅吧?」
  這一次不敢像上次那樣,一下子來四菜一湯,那次雖然吃著過癮,可把崔嵬同志撐夠嗆,三菜一湯已經不少了。
  駱瑛忽然發現自己成了可有可無的:「不吃烙餅,有饅頭吧?吃饅頭,燉雜魚也不好吃,搞不好扎到嗓子眼麻煩大了,還是來個紅燒肉,吃著過癮呢!」
  吃什麼還不是一樣?崔嵬道:「那就換饅頭燉雜魚還是上來,紅燒肉也要,快點哈華醫生下午還有班呢。」
  這是三個人第二次吃飯店,華醫生特意要一個小碗,幫崔嵬盛上一碗羊雜湯放在眼前:「喝湯!羊雜湯很補的,平時沒事自己熬點瘦肉粥,一個人要知道照顧自己,可不能把身體搞垮了。」
  「就是就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說著話駱瑛端起紅燒肉的海碗,往崔嵬的吃碟裡面撥了一堆,「嘶哈!燙死我了!」
  能不燙麼?死冷寒天的害怕紅燒肉涼了不好吃,店家特意用厚瓷海碗保溫,華夢歧苦笑要一碗冷水,把大女孩的手按在裡面。
  這下子女孩老實了,美女醫生柔聲道:「小心些!都說過不要毛手毛腳的,怎麼不聽?」
  小丫頭有點委屈,駱瑛狠狠瞪著沒有反應的崔嵬:「還不是為了這個混蛋!你就不知道心疼我?好疼啊!」
  又是我的錯?這頓飯吃的不舒坦,桌上大半飯菜都被二女填到崔嵬肚子裡,他再一次撐到:「呃!我真的吃飽了……小心!」
  噹啷!稀里嘩啦!砰砰砰!一連串的聲音響起,首先崔嵬看到窗外一道人影,緊接著看到了槍管!
  萬萬沒想到吃頓飯會遇襲!他顧不得其他,只來得及掀翻餐桌擋在駱瑛前面,自己撲向華夢歧,兩個人和子彈擦肩而過撲倒在地!
  十八層地獄的鍛煉彰顯成效,第一時間反應成了他保命的本錢,不只是保住自己的生命,還拯救了二女!
  一串子彈擊中地面、桌子以及桌上的餐具,飯店中成了戰場,嗖嗖!幾乎是子彈飛掠的同時,一隻碗飛出去,嘩啦!
  飯碗砸碎玻璃:「哎呦!」
  對方絕對沒想到,這邊的反擊如此迅速,應該是被玻璃碎片擊中,崔嵬猶如豹子一樣躥出去,只來得及看見一道身影從房頂揚長而去。
  又是三仙殿的匪徒,這幫傢伙陰魂不散一般,最可惡的是一擊不中迅速飄然遠離,想要抓到他們簡直難如登天!
  地上幾滴鮮紅的血跡,牆面上也有幾處濺射的痕跡,很顯然,剛剛那一碗效果不錯,給那個混蛋的臉上留下了疤痕。
  「崔嵬!你混蛋!」
  站在那裡的駱瑛渾身掛滿了食物殘渣,一條小魚掛在髮絲中間,羊雜湯中的砸碎潑灑在衣襟上,還有飯粒……
  剛剛只顧著掀翻桌子充當盾牌保護大女孩,沒想到桌子上的菜餚全都潑灑在簇新的軍服上,幾分鐘前還是英姿颯爽的女戰士,現在變成了要飯花子。
  從外面回來的崔嵬也傻眼了,面對駱瑛殺人一樣的眼神弱弱道:「我只是怕你被擊中!」
  當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看上去完好無損的華夢歧走過去幫大女孩整理衣服,只是動作看上去不那麼完美。
  自己似乎又碰到了敏感部位,莫非傷到了華醫生的那裡?想到剛剛柔軟的觸感,崔嵬的臉有點燒,不過剛剛手感真的非常完美呀!
  小心的看著華醫生精緻的側臉,女人似乎抬胳膊都有點費勁,每一下都牽扯到胸前,剛剛自己動作有點大,小崔同志很糾結。
  不過華夢歧咬牙堅持:「你要感謝崔嵬,他第一時間想到你,用一面超級盾牌擋在你面前,如果不是這張桌子……」
  還要感謝他?自己一身新衣服全都報銷了,駱瑛咬牙切齒,店老闆哭喪著臉:「幾位,我這小家小業的可經不起您幾位折騰,這碗、盤子也就罷了,飯錢能不能給結了?」
  「還要飯錢?你這裡是黑店嗎?」
  大女孩可不是那種省油的燈,在飯店吃飯都能遇上襲擊,駱瑛掐著腰就要衝老闆過去,崔嵬趕緊擋在前面。
  小丫頭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個傢伙明顯是沖自己來的,說起來飯店是受害者呀,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小崔同志拿出錢:「喏這是飯錢,不用找了,多餘的算是一點補償,多多少少就是個意思,走吧!」
  鬱悶死了!吃頓飯居然還能遇見殺手,自己也是夠倒霉的了,三仙殿那幫混蛋,算是徹底和自己槓上了!
  其實駱瑛更委屈,今天第一天實習,特意換上全新的服裝,打扮漂漂亮亮的過來見崔嵬,轉眼間小美女變成要飯女子一樣!
  「走吧,去我宿舍洗洗再回去!」華夢歧強忍住笑,沒辦法駱瑛的形象太搞笑,「現在回去怎麼辦?被越多人看見越丟臉,清洗一下再回去!」
  一想起自己是因為崔嵬造成這個樣子的,駱瑛就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崔嵬你給我洗衣服!你給我陪!」
  女孩淚水在眼圈打轉,委屈的小嘴都在哆嗦,洗衣服?小崔同志從來沒有給女孩子洗過衣服:「那個我洗不好,要不我幫你找人洗?」
  嗨!就是兩個孩子麼,華夢歧搖搖頭:「走吧、去我那裡,我幫你洗!你還看什麼?要不你洗?還不回去工作?」
  小崔同志趕緊逃之夭夭,那間死過戰友的宿舍空著呢,崔嵬怕鬼就算戰友也怕,他乾脆再一次進入到十八層地獄!
  重新回到監獄,帶著十一隻燒雞進入十八層地獄,空空盜人開心至極:「徒兒不錯,知道為師喜歡吃雞,來來來為師傳授你化妝術!」
  化妝術?崔嵬翻個白眼:「師父我是爺們兒,學化妝術幹嘛?」
  第036章排查
  傳授他武當太極拳的邋遢道長邋遢子冷笑道:「臭小子笨死了!化妝術是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最基本的生存技巧,老賊偷混跡江湖幾十年沒被人弄死,還不是他千變萬化的偽裝?提起百變道人的名頭,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比他那什麼千變萬化手強得多。」
  「嘿!不只如此!」空空盜人口中嚼著一塊油乎乎的雞皮一邊傲然道,「想要學會偽裝術首先要有識破偽裝、尋蹤覓跡的本事,正所謂陰陽相生相剋,有偽裝就有火眼金睛。」
  之前空空盜人就說過,只是崔嵬對偽裝術不感興趣,他更想要學習尋蹤覓跡的本事,刑偵必須具備這一點,現場勘查跟尋蹤覓跡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老道可以傳授你頂級的偽裝術,但是識破偽裝、尋蹤覓跡還是要找一個人,那個傢伙找人的本事比我略勝一籌!」
  嘎嘎嘎!韋三娘一陣狂笑:「老賊偷別給自己臉上貼金,霍庭雲尋人本事超過你不是一點半點,否則他怎麼可能把你抓到十八層地獄?」
  霍庭雲?崔嵬一呆:「他不是解放前軍統春城站副站長、春城警察局副局長嗎?怎麼可能是抓捕師父的人?」
  要知道,十八層地獄中進來最晚的都七八年了,空空盜人尷尬的笑笑:「那個混蛋身份比我還多,偽滿時期就給倭人當差,不過姓霍的從來不去找抗倭武裝的麻煩,手上沒有抗倭軍民的鮮血,所以他才活到今天。」
  沒想到霍庭雲還是個潛藏的高手,接下來這段時間,崔嵬苦練偽裝術和反偽裝術,想要抓到三仙殿的匪徒,反偽裝術無疑將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同時監獄中的排查在繼續,省一監獄中數千名罪犯,想要一一排查審訊不是那麼容易的,進入一監獄的罪犯少有有期徒刑的。
  這裡關押的都是重刑犯,最低刑期是二十年大多數是無期徒刑,還有眾多死緩以及等待審核後執行死刑的,凡是刑期不足十五年的都會被轉走。
  實際上48年的華夏還沒有建國,各種法律基本上還沿襲舊時代的法律,這些重刑犯都有一套針對審訊的本事,今天的罪犯袁承雨總是在監舍裡面喊冤。
  崔嵬和張富貴一起提審:「你說自己冤枉,說來聽聽到底冤在哪裡?也許我們會為你平反昭雪呢!」
  袁承雨縮縮脖子似乎有點害怕:「政府我真的冤吶!當時我只是拿了抗聯一點東西出去賣,結果被倭人發現,把我當成抗聯抓起來的!哎呦那個大刑伺候要命啦,每次過堂都往死里整,怎麼到了人民政府還不放人呢?」
  張富貴冷哼一聲:「拿了抗聯什麼?」
  那傢伙似乎很怕張副大隊長:「不就是幾套蘇軍軍服麼!也不至於被判死緩吧?」
  不對呀,卷宗上可不是這麼寫的,張富貴看出崔嵬的疑惑:「然後你把軍服拿出去賣了是吧?被倭人抓住,結果你跟倭人說出是從哪兒找到的軍服,甚至還帶著倭討伐隊襲擊抗聯基地,導致三十多名抗聯無辜死亡,有沒有這回事?」
  這下子袁承雨老實了,嘴上卻依舊不肯認輸:「那我也只是偷竊,偷竊怎麼能判死緩呢?再說舊社會的判決,到了新社會不是應該推翻的嗎?」
  推翻?崔嵬冷笑道:「你這種背叛民族出賣抗聯英雄的混蛋,就應該執行死刑!我會向上級申請重審你的案件,按照叛國罪、間諜罪和謀殺罪重新起訴,如果判決書下來我會親自執刑,放心我槍法很好,一定讓你一槍斃命!」
  啊?袁承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被束縛在椅子上,鋼鐵打造的椅子困縛他的雙手雙腳,前面一個橫檔更是壓制在他雙腿之上。
  要知道絕對不會喊冤,袁承雨差點哭出來:「政府您不能啊!我可是好人啊!祈求您別申請了呀!我認罪!我再也不……」
  「帶出去!」
  旁邊的幹警戰士上前打開椅子上的鎖,拖著袁承雨離開審訊室,崔嵬坐在椅子上半晌不發一言。張富貴慢悠悠站起身:「午飯時間到了!」
  說完話施施然走出審訊室,看著他的背影,崔嵬總感覺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還說不清,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他忽然想起之前審訊罪犯的眼神,每一個看向自己的時候,眼中帶著一股發自內心的藐視,沒錯就是藐視。
  那些監獄中的老油條,根本沒把自己這個新人看在眼裡,他們看向張富貴的眼神卻是恐懼中帶著一絲諂媚。
  之前就聽說過,張富貴解放前算得上是監獄中的酷吏,特別是在刑訊逼供方面堪稱一絕,據說監獄中只有他會操作刑訊室那些刑具。
  刑訊室和審訊室不一樣,前者是從倭人手中繼承下來的,裡面幾十種刑具都是用來刑訊逼供的工具。
  而審訊室則是解放後開闢的單獨牢房,這裡只有一張訊問椅控制罪犯,再就是一張簡簡單單的辦公桌。
  莫非張富貴在場那些罪犯不敢說?可是按照規定必須三人在場才能提審罪犯,除了自己和張富貴還有一個書記官,想要撇開張富貴麼?
  難,畢竟老帶新是監獄的規矩,忽然想起自己是班長,看守班中足有十一名獄警,從自己的班中抽人不就得了?
  一念及此崔嵬大喜過望,忽然覺得腹中空空如也,還真的餓了呢,站起身直奔監獄食堂。
  監獄食堂不是犯人食堂,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犯人食堂和病監分列在監獄大門兩側,靠近大門處都有看守室,這個看守室和平常單位的門衛位置相仿佛,作用差距卻大的多。
  看守室中常年不斷看守,實際上大門右側的看守室獄警把手,這間看守室兩側都有門。不同的是進入監獄的門有雙保險,就像小號的獄門一樣。雙保險可以避免發生越獄或者攻擊獄警的行為發生,只要獄警自己不找死同時打開雙向安全門。
  監獄大門左側的是幹警戰士把手,其實這裡更像是幹警戰士休息點,是門口雙崗樓上幹警戰士臨時換班的場所。
  所以這間看守室只有一個向外打開的房門,通過空中通道和門口的崗樓相通,想要離開這邊需要從崗樓的雙保險安全門出去。
  犯人食堂中有嚴格的管理制度,非經允許不要說犯人,就是獄警和衛戍戰士都不得隨便進入廚房,防止有人搞破壞,諸如投毒之類的行為發生。
  第037章醍醐灌頂術
  犯人食堂的大餐廳足夠寬敞,一千人坐下來吃飯也沒問題,只是這裡極少讓犯人吃飯,犯人來這裡只是打了飯菜排隊回監捨去吃。
  獄警的食堂在「瓮城」中,其實這裡很少做飯,更多的是分發保管從監獄隊部餐廳做好的飯菜。
  內院的獄警輪班出來吃,崔嵬到餐廳的時候,張富貴已經開吃,這傢伙一如既往拿出一個小錫壺,不時的抿上一小口。
  按照規定上崗時間絕對不允許飲酒,不過張富貴下午休班,中午飲酒沒有人管得著,連監獄長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看到張富貴喝酒,崔嵬感覺自己的計劃完全可以實施:「張副大隊長好酒量!」
  張富貴冷哼一聲,把錫壺遞過來:「喝一口!」
  「不行!我下午還要去市局,喝酒會挨訓的,我可不想看李副局長那張黑臉!」
  哈哈哈!餐廳里的獄警都笑起來,雖然都隸屬警方實際上和市局還是有差別的,這邊隸屬白山省警廳勞改工作局,全稱叫做白山省勞動改造管教總隊春城監獄,又叫白山省第一監獄。
  也就是說市局行政上隸屬春城市管轄,而春城監獄雖然掛著春城的名,卻隸屬警廳勞改工作局,雙方關係並不是那麼融洽,市局那邊看不起獄警,而獄警卻也有自己的驕傲。
  滋!張富貴收回錫壺滋溜一口:「人生在世酒色財氣總是要有點追求的,老張不愛別的,就愛喝點小酒大塊吃肉,偶爾吸根煙,小崔同誌喜歡什麼?」
  大家都看向小崔同志,崔嵬高大帥氣,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卻已經是排長,不久前更是立下戰功,大家對他的好奇心與日俱增。
  「我看你風流倜儻年少英俊,如果好色的話一定能迷住不少女子,要不要老張教你兩手?哈哈哈!」
  餐廳里笑聲更大,崔嵬紅了臉不自覺想起市醫院的華醫生:「張副大隊長說笑了,我還不到二十不著急找女朋友,將來再說吧。」
  嘿嘿!張富貴的笑容那麼猥瑣:「臉紅啦!臉紅就是春心萌動,孔聖人都說過,食色性也!傳宗接代是動物的本能,小老爺們兒就是要勇敢一點,像是攻破敵人堡壘一樣攻破女人的防線。跟老張說說,相中誰家姑娘了?我給你保媒去!」
  這話一說,連春城監獄副大隊長兼教導員寧海都湊過來:「還別說,我們小崔同志可是戰鬥英雄,少年氣概英俊帥氣,更是大學生有著燦爛的前途,誰家女兒嫁給你可是好福氣。」
  呃!怎麼都針對自己來了?崔嵬有點狼狽,二十歲的年輕人,第一次聽人談女朋友這種事,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真的有點害羞。
  小崔同志三兩口吞下盤中的菜:「教導員說笑了,我還年輕,結婚的事以後再說,那個啥我先走了哈!」
  這傢伙幾乎是逃的離開餐廳,身後引來一陣爆笑,其實崔嵬擁有多重身份,他是春城監獄大隊第三連第七班班長,同時也是白山省幹警總隊特別任務中隊(行刑官團隊)副中隊長。
  他還是春城監獄獄政科副科長,這些職務都是為了他工作方便,畢竟崔嵬肩負偵破三仙殿專案的職責,多一點職務會更方便。
  因此崔嵬可以隨便進出監獄各個監舍和單位,進入幹警戰士所屬的崗樓和看守室也不在話下,這些特權幾乎可以和監獄長相媲美。
  在崗樓上看著張富貴離開,他才施施然回到監獄中,招來自己班上當班的戰士:「跟我提審!」
  春城監獄都知道崔嵬肩負使命,因此大家都為他開綠燈,只要不過份違反規章制度,幾乎沒有人會計較他幹什麼。
  也正是因為如此,崔嵬才能在十八層地獄呆五天、一周,換做是別人早就被查處了,沒有了張富貴在一邊,崔嵬提審效率大大提升。
  連續審訊十幾個囚犯,身邊戰友都累的昏昏欲睡,審訊絕對是一項身心俱疲的工作。
  和一群被監獄大染缸薰陶十幾年的罪犯打交道,一不留神就把你帶溝里去,更不要說從他們口中獲得真實的口供。
  也只有和這幫傢伙打交道,崔嵬才發現,自己在幹警學校學到的東西太少,什麼《犯罪心理學》什麼刑事技術、刑事犯罪偵查、安全保衛似乎全無用處,還不如他在十八層地獄學到的東西管用。
  見身邊兩個戰士都已經魂游天外,眼前這傢伙是領頭搶劫火車的那個黑衣壯漢,剛剛被瀚海警方押送到春城監獄不久。
  掃一眼卷宗,黑衣壯漢叫劉貴匪號一根棍,據說在八百里瀚海很有名氣,只是按照瀚海方面傳來的口供,一根棍和三仙殿似乎沒有瓜葛。
  崔嵬忽然盯住劉貴的眼睛:「你在三仙殿是什麼身份?」
  剛剛還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劉貴,眼睛出現瞬間的恍惚:「三仙殿?大仙兒?那是俺們道上兄弟心中的好漢,聽說是滿清皇族留過學的,如果俺跟他混也不至於被你逮著!」
  「在火車上,你不是說自己是三仙殿的人麼?」
  此刻崔嵬感覺眼睛酸痛,他使用的是醍醐灌頂術初級功法,跟傳說中的催眠術有得一拼。
  只是他剛剛和十八層地獄的老不死學,才入門用起來特別的吃力,其實崔嵬不知道,這種初級功法有著相當的後遺症。
  一旦遇到精神力超強的對手,很可能被反制,幸好他第一次嘗試的對象是劉貴,這傢伙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精神控制。
  劉貴眼中忽然露出淫褻之色:「車頂上被你削死的女人才是三仙殿的,聽說還是外四梁中的大人物,可惜了那個小娘們兒,嘖嘖嘖,那一身皮肉嫩的能掐出水來……」
  咳咳咳!僅僅是控制這麼一小會兒,崔嵬已經腦子針扎一樣痛,更是涕淚齊流,像是被人一拳打在面門上一般,精神操控瞬間瓦解!
  清醒過來的劉貴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娃娃就是娃娃,被你大爺的英雄事跡嚇到了吧?嘎嘎嘎!」
  這傢伙的狂笑倒是驚醒了兩個昏昏欲睡的戰士:「幹什麼?老實點!」
  「再不老實給你上手段,崔排長!你怎麼了?」
  第038章谷中人仙逝
  小崔同志哪裡敢說自己剛剛用了「邪術」審問?他揮揮手:「把他壓下去,我的傷病犯了,要去修養一下!」
  「嘎嘎嘎!我就說麼,誰敢在一根棍面前裝棍?」
  糗大了!崔嵬暗暗苦笑,醍醐灌頂術的後遺症越來越明顯,他的腦子裡像是針扎一樣,為什麼會這樣?
  沒辦法只好來到十八層地獄找上老不死,不等他說話人家先開口了:「用醍醐灌頂術了?嘿嘿!好大的膽子,如果那邊精神力稍稍強那麼一點,本可以反控制你的,甚至可以反擊你讓你變成腦死亡的白痴!」
  「這麼嚴重?」
  之前真的沒把什麼醍醐灌頂術當回事,可是剛剛針對劉貴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只是自己的能力太次,導致嚴重的後遺症。
  「怎麼辦?師父教我!」
  老人嘆口氣,靜坐半晌仿佛在做什麼重大決定一般,忽然伸手按在崔嵬頭頂百會穴上:「閉目凝神!不要反抗!」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氣從頭頂灌輸而下,只一瞬間就感覺腦子裡面清涼不少,隨著那股寒氣的注入,腦子裡越來越清明。
  不只是眼睛的刺痛不見了,頭疼也消失無蹤,最神奇的是感覺自己聽力在增強,確切的說是五感都在增強。
  之前只能聽見那幾位的呼吸聲,現在居然聽到某個角落裡老鼠撕咬聲,鼻子可以嗅到十八層地獄內部各種味道,這簡直是一種折磨。
  其實自從崔嵬來到十八層地獄,這裡的衛生狀況好了太多,他每天都為老人們清理房間,甚至為他們清晰衣物被褥。
  只是比之前強大了太多的嗅覺,居然可以嗅到老人身上的體臭,太神奇了!更奇怪的是,腦子仿佛被打開一扇窗,記憶力極速飆升。
  像是一本書打開在眼前,原本以為早就淡忘的,一點一滴呈現在他眼前,隨著那股寒氣的灌注,他的記憶力持續飆升到極致。
  腦海中閃過的畫面並不是外來的,而是全都銘刻一樣記在最深處,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仿佛連幼兒時代的記憶都有。
  腦中閃過早已淡忘的畫面,閃過父母親的畫面,他忽然淚流滿面!也不知道老不死對自己做了什麼,可是嗅覺和聽力的提升,讓崔嵬隱約猜到了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不死的手頹然落下:「呼!人老了,精氣神不足了,滾蛋吧!累死我了!」
  毫不猶豫噗通跪在鐵柵欄外面,崔嵬給老不死重重磕三個響頭:「謝師父成全!」
  「嘿嘿!你終於誠心誠意認我這個師父了?」
  老不死哈哈大笑三聲,突然劇烈咳嗽不止,崔嵬向前跪趴兩步,伸出手輕輕拍打老人後背。
  儘管不懂自己收穫了什麼,僅憑老人讓自己清晰「看到」父母親音容笑貌,他對老人的感激無以復加!
  半晌,老人的咳嗽終於停下來:「老夫大號谷中人,如果記得我今日醍醐灌頂傳功之德,將來有時間去雲夢山鬼谷子洞燒掉我的這身衣物,寫上谷中人愧對師恩即可!」
  這是交代後事嗎?崔嵬猶豫一下:「師父的話弟子記下了,師父福壽延年一定能長命百歲!」
  身後傳來邋遢道長幽幽的聲音:「你在咒他嗎?我認識老不死的時候他就這副德行,那還是清光緒二十二年,那個時候老道初出茅廬意氣風發。結果被一個邋遢的老不死一招擊敗,從此後心灰意冷,沒想到幾十年後我們居然在十八層地獄重逢共死,嘿嘿!時也命也!」
  清光緒二十二年那是哪一年?崔嵬對清王朝皇帝的年號不知道,不過清王朝覆滅在1911年還是知道的。如果邋遢道長所說的屬實,那個時候谷中人就已經五六十歲,現在豈不是一百出頭?
  鬼醫孫明義嘆口氣:「老邋遢你底氣十足再活十年都不是問題,老谷氣息微弱脈象幾乎微不可聞,恐怕只有三五天好活,小崔子給老不死準備後事吧!」
  啊?崔嵬驚呆了,儘管早就知道鬼醫醫術神奇,可是隔著十幾米都能聽出谷中人的脈象,這也太玄妙了吧?
  只聽谷中人嘆口氣:「人生終了一堆灰,奔波此身又為誰?可笑世人勘不破,紅塵富貴夢一回!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聲大笑過後,谷中人聲息皆無,十八層地獄中各位齊聲叫道:「谷老一路走好!」
  「師父!」崔嵬大驚失色,伸進手去探到谷中人鼻端,已經是一點呼吸都沒有,「師父!」
  他跪拜在地重重磕頭嚎啕大哭,原本拜十八層地獄諸人為師,無非是要求個自保,從宿舍遇襲來看,這幫江洋大盜傳授的確是保命絕技。
  如果沒有奇門十三肘,憑自己在軍隊學的莊稼把式,恐怕根本逃不脫兩人的追殺。
  現如今谷中人去世,心中的悲傷不亞於得知父母親遇害,畢竟那個時候他只有十二三歲,還不懂什麼是悲傷。
  特別是谷老的去世因為自己,為了給自己施展醍醐灌頂術,才導致早夭的!
  老人對他恩同再造,崔嵬大聲道:「師父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骨灰送到雲夢山鬼谷子洞,您成全弟子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這份情無論如何也無法償還!十八層地獄死人是要向省幹警廳報備的,這些程序自然有人去走,崔嵬報告之後回到十八層地獄,為谷老換上一身新買的壽衣。
  這是他孝敬老人的,十八層地獄中異常安靜,一群老江湖沒想到,崔嵬真的會為谷老充當孝子賢孫,這可是犯大忌諱的事情!
  第二天一個班荷槍實彈的士兵,進入土字牢甲字監舍,法醫再三確認谷中人死亡:「的確已經死亡,火化吧!」
  「在這裡火化?」崔嵬厲聲喝問,「這裡是全封閉地下,就算有通氣孔也不足以把煙霧徹底排出,難道你想要謀殺這裡十個人嗎?」
  呃!誰也沒想到崔嵬會替罪犯說話,法醫瞠目結舌看向跟進來的寧海指導員,後者皺皺眉:「崔嵬同志,你應該知道這裡的規矩,堅決不允許任何人走出去二道門,屍體也不行!除非……」
  「不行!」崔嵬很清楚寧海要說什麼,「人死為大,絕對不能褻瀆死者的屍體,火化可以在土字牢小院中單獨進行,我可以持槍警戒,有任何問題第一時間處置!」
  第039章夜半歌聲?
  持槍警戒?在場的獄警都知道崔嵬是神槍手,這位現場警戒還是在戒備森嚴的土字牢小院裡面,的確百無一失。
  可是不合規矩呀!寧海遲疑半晌終於開口道:「崔嵬同志你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有任何閃失我唯你是問!」
  「好!」
  老人為自己而死,絕對不能讓他在這種污濁的地方焚化,再說十八層地獄中有這麼多便宜師父呢,怎麼可以讓他們被焚屍的煙塵熏到?
  一旦決定,谷中人的屍體如何運出去是個問題!十八層地獄的構造極其嚴謹,兩道門只容一個人通過,抬擔架根本不可能。
  崔嵬走上前背起谷中人:「走吧!」
  「無量天尊!」
  邋遢子高頌一聲,這一刻十八層地獄的人們終於動容,瘋頭陀低吟一聲:「阿彌陀佛!」
  韋三娘嘆口氣:「老不死你也算值了,臨了臨了收了一個重情重義的徒兒,連老太婆都佩服你。」
  一股濃煙從土字牢上空升起,省一監獄各個監舍犯人目光都聚焦在這裡,新人不知道怎麼了:「走水啦!」
  「狗屁!是哪位尊者升天了!」
  兩個剛剛入獄不久的傢伙,看著黑煙笑嘻嘻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就是!死了還要化成灰,這傢伙是幹了多麼逆天……啊!你們要幹什麼?救命……」
  嘲笑黑煙的兩個傢伙,沒想到會被監舍獄友群毆,轉眼間被打成豬頭。
  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他們不會知道,十八層地獄的那些人,早就成了省一監獄的傳說,那是被全體犯人崇拜的偶像。
  他們膽敢言語上冒犯純粹是找死的行為!
  黑煙足足持續一小時才消散一空,崔嵬收斂谷中人的骨灰放人一個小壇中:「師父!您先在下面呆著,等我有空就送您回家!」
  隨即抱著骨灰罈子進入十八層地獄,來到谷中人曾經住過的地方,把罈子放在角落裡,想了想掏出一包握手牌香菸打開,本來這盒煙就是給師父買來的。
  其實十八層地獄的這一幫人很少吸菸,主要是這裡通風不好,崔嵬點燃一支煙放在骨灰罈上,看著青煙裊裊升起。
  和谷中人相識不到三十天,這三十天中更多是和上面那十位練功,沒想到他最後時刻把自己的內息全部灌注到自己身上。
  此刻崔嵬可以清晰感覺到體內的不同,仿佛有一股暖流在經脈中緩緩運轉,儘管很慢很慢卻可以清晰感覺到它的流動。
  有過審理劉貴的經驗,崔嵬很清楚一件事,有了這些流動的內力,自己才有了使用醍醐灌頂術的資本。
  至於說其他的好處,還需要自己一點點探索,不過谷中人的恩情算是牢牢記下了。
  為谷中人爭得全屍在外面火化的權利,讓十八層地獄剩餘的十位終於正視崔嵬,重新傳授絕技的時候更加的認真。
  連續一周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終於走出十八層地獄,來到專案組的時候,居然恍若隔世。
  那幾個老傢伙太拼命了,老人們真正把他當成傳承弟子,小崔同志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今天是三仙殿專案組的例會,駱德璋、塗剛和吳一鳴副局長都不在場。
  主持會議的是李化東副局長:「介紹一下專案組成員,常務副組長刑事犯罪偵查處副處長白劍,刑偵大隊便衣偵查中隊中隊長孟守義,刑偵大隊刑偵中隊副中隊長丁毅強,刑偵大隊便衣偵查中隊副中隊長崔嵬。」
  很顯然以後白劍就是專案組事實上的一把手了,無論是駱德璋還是塗剛,都不可能坐鎮這樣一個專案組。
  就連吳一鳴和李化東副局長,都有各自的公務要忙,眼下春城百廢待興各種工作累死人。
  「專案組日常工作雖然只有四人,但是只要找到三仙殿的線索,幹警部隊和衛戍區會全力支持我們實施抓捕!」李化東沉聲道,「現在請白副處長匯總案件進展情況!」
  白副處長文質彬彬戴著一副眼鏡,看那厚厚的鏡片應該度數不小:「近兩個月的事件我們多方偵查走訪,對三仙殿的了解微乎其微,最大的突破還是在瀚海行署找到的。」
  大家都看向崔嵬,三仙殿案件從開始到現在,崔嵬全程跟蹤更是參與者,幾次被三仙殿襲擊險些命喪黃泉。
  「只是憑現有材料想要抓住匪徒的蜘絲馬跡很難,因此領導決定組建精幹力量,由我們四人構建全新的專案組,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找出三仙殿匪徒的蹤跡,把他們繩之以法!」
  這是要掛起來了嗎?崔嵬心往下沉,很顯然市局已經對這個案子失去了信心,看似足夠重視卻沒有足夠的人手支撐。
  像這樣複雜的案件,僅憑四個人想要找到線索,豈不是痴人說夢?崔嵬心往下沉,難道就這麼放棄?
  只聽白劍繼續道:「鑑於三仙殿案件的特殊性,領導賦予本專案組特權,可以調閱省廳和市局乃至省委的全部檔案,凡是刑事案件本專案組有介入了解的特權。另外本專案組和幹警部隊保持專線聯繫,一旦發現三仙殿匪徒蹤跡,必須第一時間組織精幹力量進行抓捕,屆時可以開槍擊斃!」
  這可是相當大的特權了,最讓崔嵬滿意的是,他終於有持槍的特權。
  這位怕鬼的英雄持槍在手神鬼不愁,新專案組成立第一項工作,就是按照分配的任務去查線索。
  與其大海撈針不如去市醫院,那裡不只有華醫生,還有諸多的謎團沒有排解。
  當時幾次匪徒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如果說市醫院沒有問題才是有鬼了,醫院人氣很旺,一進大門就人來人往。
  從一樓開始走起,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崔嵬要上二樓的時候,聽身邊一個小女孩央求:「爸爸媽媽咱們回家吧!這裡鬧鬼呀!」
  鬧鬼?崔嵬心一哆嗦,不過感覺到懷裡硬梆梆的駁殼槍,他鎮定下來看向處置室照顧孩子的婦人。
  婦人身邊的男人罵道:「胡說什麼?哪兒來的鬼?」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了唱歌的聲音,哎嗎呀嚇死人啦!」
  第040章院長高強
  唱歌的聲音?崔嵬下意識向四周看去,大白天的人來人往怎麼可能有鬼?可是午夜時分聽到歌聲算怎麼回事?
  崔嵬走到婦人身邊,看向她懷裡五六歲的孩子:「小妹妹你是不是聽差了?沒準是你做夢自己唱歌呢!」
  大嫂懷裡的女孩,被突然出現的崔嵬嚇一跳,不過有人懷疑她頓時惱了:「可是我真的聽見歌聲了呀,媽媽說她也聽見過,可是媽媽不讓我說,那些人唱歌聽不懂……唔唔!」
  婦人捂住女兒的嘴,什麼情況?崔嵬深深看一眼女人,不會是擾亂秩序的壞分子吧:「大嫂話不能亂說,當今社會安定人民安居樂業,哪兒來的鬼?亂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一聽這話女人瞪大眼睛:「誰亂說話?就算做夢,我也不可能夢到自己唱小鬼子的歌吧?我明明聽見是鬼子的歌聲,那種咿呀哪呀的特別瘮人,我小時候聽倭人唱過的!」
  距離春城光復剛剛三年出頭,作為被倭人奴役時間最長的城市,這裡的老百姓很多人不止聽得懂倭話,甚至會說甚至會寫。
  畢竟三年前這裡日語還是必修的語言,只要上學就必須學習,一直到蘇聯紅軍解放東北,趕走了鬼子,學校才不再學習日語。
  「沒準哪一個患者或者患者家屬無聊,晚上的時候……」不對!沒等說完崔嵬就住嘴了,這間是觀察室不是樓上的病房,「大嫂你們三口人昨晚是住在這間嗎?」
  那位大嫂眼睛裡投射出恐懼的光芒:「大兄弟想明白了?我也不知道女兒是什麼病,醫生說要隔離觀察,可樓上病房都是常住戶,我這樣的只有在觀察室對付對付。」
  「按理說這左鄰右舍都是辦公室,到了半夜三更壓根兒沒有人,誰能在外面唱唱咧咧的?孩兒他爹也聽見了,開門出去烏雀麻黑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在外面唱歌?崔嵬感覺自己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猛然想到了練膽兒那一晚發現的燈光和聲音,可是那一次也沒有大嫂遭遇的瘮人。
  午夜時分有人唱歌,還是唱倭歌,偏偏的這附近沒有人啊!等會兒去問問守衛的戰士,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大嫂見崔嵬住嘴了越發起勁:「跟你說個事千萬別外傳,先前我去廁所的時候聽見隔壁有人說,這嘎達早先是倭寇禍害華夏人的地方,光復前這裡死老鼻子人了,到了晚上那些冤死鬼就跑出來找替身,逮誰是誰。」
  咕咚!後背濕漉漉的全都是冷汗,崔嵬真的害怕了,就算一個排的倭寇士兵出現在他面前都不會害怕,可是冤死鬼那東西太特麼嚇人了!
  真的有冤死鬼麼?崔嵬下意識摸上腰間的槍,硬梆梆冷冰冰的駁殼槍,終於讓他有了一點安全感。
  耳邊似乎傳來駱瑛的話「還是黨員幹部呢,無神論者怎麼就那麼沒出息怕鬼?」可是有一種恐懼發自靈魂,這個和信仰無關,或者說這是小時候老人灌輸的鬼神信仰,早已經深入他的腦海深處。
  哇!大嫂懷裡的女孩被神叨叨的媽媽嚇哭了:「回家!我要回家!嗚嗚嗚!」
  這是一件很普通的房間,一進門兩側是檢查床,裡面靠窗一張處置桌,桌上簡單的白色搪瓷盤,盤裡面碘酒瓶、酒精浸泡的藥棉球。
  應該是害怕孩子淘氣,其它的醫療器械都鎖在角落的玻璃櫃裡面,處置桌和牆壁之間是八組暖氣片,儘管是寒冷的冬天這裡也不冷,暖氣片上面是延伸出來的石質窗台。
  整個醫院都是這種窗台,這樣的窗台把暖氣片掩蓋在下面,地面則是光潔的水磨石,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天棚?崔嵬冷不丁向上看去,正常的水泥預製板刷一層白灰,婦人忽然道:「不像是上面傳來的聲音,好像是從外面呃,」女人眼神閃爍,似乎害怕什麼東西冷不丁冒出來的樣子,「備不住是從下面傳來……」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几至於無,可是這句話卻像是晴空霹靂轟在崔嵬頭頂,下面傳來的歌聲!下面傳來的聲音?
  幾次醫院消失的敵人,當時搜遍醫院都沒有找到蹤跡,難不成醫院地下有什麼?地下室?還是一條地道?
  對於地道和防空洞並不陌生,從沙俄時代到上個月剛剛結束的圍城戰,春城幾經易主,城內各種防護設施齊全。
  地面上有碉堡,城裡面有各種地道、暗道和防空洞,這一刻崔嵬再也沒有一點恐懼,只要是敵人不是鬼,他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轉身走出處置室,來到二樓院長辦公室:「高院長,我們這裡有沒有醫院建築工程圖紙?」
  春城市醫院院長高強,曾經是野戰軍醫院院長,在後勤和槍械維修所距離不遠,兩個人也算是老相識了。
  當年崔嵬被大家當成自己的孩子,高院長曾經要收崔嵬當養子來著:「可以去檔案室看看,只不過時間太久遠,恐怕不一定有了。」
  要的就是這個,高院長早就知道崔嵬的身份,也得到過市局和省廳領導的授意,自然支持他的工作。
  高強親自把崔嵬送到地下檔案室,這裡在醫院大樓西側,而處置室在大樓正門東側,兩面距離有點遠。
  即便是在檔案室唱歌,也不可能傳遞到處置室那邊,地下檔案室的入口在樓梯間,也許是長時間沒有人來,一股子霉味撲面而來。
  這股子霉味嗆鼻子,嗆得他一個勁打噴嚏,崔嵬閉住一股氣,打開門打算放一會兒氣兒再進去。
  高強詫異道:「幹嘛不進去?」
  嗯?崔嵬詫異道:「不是說長久沒進人的菜窖不能立馬進去麼?說是有濁氣傷人……」
  哈哈!高院長大笑:「想什麼呢?這不是什麼濁氣,是多年前病例散發出來的味道,要知道市第一醫院已經有近六十年的歷史。期間更是曾經被倭鬼子當成殺人的魔窟,若說起這裡面的病例卷宗,恐怕是白山省之最。」
  原來如此,崔嵬有點尷尬,自己太神經質了。順著樓梯向下,經過兩層厚厚的木門,木門上包裹皮革:「怎麼會這麼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