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競天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抱著自己發抖,好一會兒,覺得他平靜些,扶著他坐好。
兩人坐在了一起,卻早已物是人非。
&早產了。」渁競天垂下眼帘:「朝兒身子很不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時,我已經是說一不二的大當家,我殺了寨里多半的人,只留下承認我願意追隨我的。」
渁競天抬起兩手給韓謙看,白皙的雙手沒了記憶中的柔嫩,變得堅韌堅強。
&也不知道我手上有多少條命,我殺人時再也不會想什麼殺孽罪過,我可以雙手沾血蹭蹭就拿饅頭吃,也能睡在死人旁邊不做惡夢。我,再沒想起以前。」
韓謙停住的淚又流淌不停。
渁競天笑笑:「開玩笑啦,怎麼可能不記得呀,我當家作主了,就派人來京打聽了,打聽我家,還打聽你。這一打聽,呵呵,韓世子過的太逍遙,把你那些風流韻事時間一推算,我去,特麼我還在水牢的時候,你就跟金悅兒勾搭上了,我算計著殺人也被人算計著殺時,你大婚了,還倆。我那個氣,就想等我來了京見了你,非得大巴掌扇你。」
渁競天語氣歡快,韓謙卻心涼的像冰,這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了才能說笑著說這些啊。
猛地抓起渁競天的手:「你打吧,你快打,我早該被你打這一遭。」
渁競天笑著推開他的手:「韓世子,本寨主可是有夫君的人了,請注意分寸。」
韓謙啞聲:「我知道我以前錯了,我都改,我都改好不好。汐兒,看在朝兒份上——」
&跟我提朝兒!」渁競天一聽女兒就炸了毛,怒喊出口。
馬車一停,水匪不悅聲音傳來:「寨主,到偏僻的地兒了,老子這就做了他?」
渁競天:「...」
韓謙:「...」
&你什麼事兒,好好駕車。」
馬車復開始前行。
渁競天深吸一口氣:「為了朝兒,我也不會再與你糾纏。而且,我與你出來,便是要告訴你,以後不准靠近朝兒,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
&生下朝兒不容易。我懷著她泡水牢,忍饑渴,殫精竭慮,殺人越貨,我受過二十多處刀傷,還被箭穿透過胳膊和腿,我能生下她,是老天給的奇蹟。」
&是——」
渁競天的恨意又要壓抑不住:「這樣的母體生下的孩子註定要早夭。」
韓謙大驚:「朝兒她?」
&受不得任何刺激,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我知道你想認她,可之後呢,你如何告訴她我與你的關係,為什麼兩人分開了,為什麼你現在才去找她,還有,你的家庭,你的妻子小妾,你的兒女,這些,你都要如何對她說?萬一,萬一我的朝兒因為你——韓謙,你離她遠遠的,便是對她最大的好。」
韓謙心如刀絞:「那,朝兒以後…」
渁競天沉默良久:「我一直在努力。」
韓謙如臨深淵,他的女兒竟時刻直面死亡?
都是他的錯,如果當初自己果決一些狠厲一些,早早把沈家解決掉,就不會有今日連累妻兒的悲慘局面。父親說的沒錯,以前的自己真是沒用,真是窩囊啊。
&我,能做什麼?」
&要來打擾我們。」
許久,只聽見馬蹄噠噠聲,韓謙伏在桌面上,看不見神色。
渁競天托著臉,兩眼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終於,韓謙坐起來,平靜道:>
渁競天斜看他一眼,果然是長進了,哭過後,黑化的韓謙又回來了。
點點頭,喊道:「去燕平侯府。」對韓謙道:「我送你一程。」
韓謙:「朝兒那裡有什麼要我做的,你一定要告訴我。」
渁競天沒想就點了頭,這個問題上面她沒必要端著,若是有自己做不到偏韓謙能做到的呢?
韓謙笑了:「那,大家以後是朋友。」
&我家衛同醋勁大。」
韓謙垂下眼,當他的不大嗎?可惜他的醋也只能自己喝,哭著也要喝完。
&家是同僚,渁寨主不介意必要時往來一二吧。」
渁競天看著他,一笑:「自然。」
人情不在買賣在嘛。
到了燕平侯府,韓謙跳下馬車,又是翩翩佳公子一枚,除了臉上有點兒不好看,但完全不掩人家的清輝。
韓謙想起什麼,回身掀開帘子一角,清淺笑道:「淳王,是我親手了結的。」
說完,就放下了帘子。
渁競天一呆,不是互相砍死的?韓謙是在說,他為她報了最大的仇?不由有點兒心緒複雜。雖然說淳王是亂黨,但畢竟是皇子,韓謙親手殺了他,若是被暴出來,亂黨的弟弟,新帝,能容得下一個敢手刃皇子的臣下?
黑化的有點兒厲害啊。
不過,有膽有謀的人,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呀。
&世子。」
韓謙立即轉身。
大門口的燕平侯立即黑了臉。
要說,燕平侯也是可憐。不想讓兒子去找前兒媳,可又不得不放行。韓謙走後,他一圈一圈的磨地板,一刻一刻又一刻,那個煎熬啊。熬不住了,乾脆坐到了門房的小屋子裡,臉黑的守門的下人都不敢喘氣了。
終於,等到了一輛馬車停在自家門前,兒子回來了。
要說燕平侯怎麼就肯定馬車裡就是自家兒子呢?太簡單了,因為二男一女的故事滿大街的飛,作為被拋棄的一方,韓家的門庭最近沒人敢來。
燕平侯一拍大腿,趕緊往大門跑,就瞧見馬車角上掛著的標識上,大大一個「渁」字,心道不好,難不成是把人打不行了給送回來的?
跑到大門口,韓謙跳了下來,好胳膊好腿,甚至精神還不錯,燕平侯大喘一口氣。
才要喊兒子呢,見他又轉身回去對著馬車裡頭說了句什麼,又轉回來,臉上竟還帶了笑。
燕平侯那個氣啊,馬車裡頭一定是渁競天了,暗罵渁競天不守婦道,都再嫁了人還跟自家兒子勾勾搭搭。
韓謙往大門走,燕平侯就想,趕緊走吧,渁競天趕緊走吧。可是——
&世子。」
沒等話落地,韓謙一個飛速轉身站住了,看著馬車帘子,那殷殷期望的神情,燕平侯看不見也想得出,恨不得拿手糊自己一臉。
渁競天跳下來,是想起一事,既然韓謙說兩人可以合作,那她就不客氣了。
跳下來,眼角看見一座仿佛在散發著黑煙的紫袍雕塑,是燕平侯。
渁競天咧嘴笑,對燕平侯揮揮手:「侯爺,好久不見,一起喝一杯。」
燕平侯哆嗦了又哆嗦,不想顯得自己氣量小,又實在不想搭理她,木著臉往裡進了,眼不見心不煩。
渁競天呵呵:「侯爺有意思。」
韓謙也呵呵,想,要囑咐廚房準備今晚的飯食都得是敗火的才行。
&麼了?是有事要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