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的狀態變化沒有人察覺,前面的對話還在繼續。
原本話題進行到這裡就差不多能結束了,畢竟皇帝也不能真讓臣子下不來台。
只是這時偏偏有人挑事:「這樣莊重的農耕儀式,玄隱表哥帶通房過來參加是否不大妥當?」
說話的是站在皇后後側方的妙齡少女,身著華服,優雅漂亮,只是此時臉上的若隱若現的妒忌破壞了她的高貴氣質。
裴驚白沒有反駁,反而順著她的話坦然承認:「平安郡主說得是,此事是下官做得不妥,只是家妹昨日傷了手,今日不好再勞她替我操持午膳,就只好帶擅長膳食的丫鬟過來頂上了。」
正站在田邊附近圍觀,「傷了手」的六姑娘裴錦瑟:「......」
她震驚地指著睜眼說瞎話的親哥:「二哥他......」
貼身丫鬟綠袖趕緊壓下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姐,您就知足吧,世子沒在皇上面前說您廚藝不精就已經算是給您留了面子了。」
自家小姐的廚藝何止是不精,簡直就是在製毒,能把各色的菜做成五彩斑斕的黑,這手藝放眼大灃朝都是獨一份的。
世子能容忍小姐在農耕儀式做了三年的飯給他吃,已經很不容易了,今年就稍微放過他一回吧。
提到自己的廚藝,裴錦瑟啞了聲,心虛地收回了手。
裴驚白此舉其實並不算有違禮制,農耕儀式沒有明文規定官員不能讓下人充當女眷的角色,畢竟也並非所有官員身邊都有妻子或姐妹。
崔芙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身邊的皇后即使阻止了:「好了平安,裴大人做事自有他的緣由,你勿要多嘴。」
她側頭隱晦地用眼神警告了孫女,而後自然地岔開話道:「皇上,既然耕作已經結束,不如就入席用膳吧?」
皇上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即使只是在地里彎了幾下腰也覺得疲乏,便順著皇后的意思傳令:「那就安排大家入席吧,都累了半晌了,是該吃點東西裹腹了。」
皇令一下,大家也只能擱下各種心思,到不遠處的席位入座。
農耕儀式的席宴不像一般的宴會那樣隆重,沒有大魚大肉和名酒名菜,官員的膳食全都由自家女眷準備,宮人最多是添點茶水。
據說這也是開朝皇帝定下的規矩,說是一切都儘量貼近農家的生活,不得鋪張奢靡,就連解悶的節目也只是與農事有關的舞曲。
寧遠侯府一行人到了自家的席位落座後,青稚拿過豆蔻一直幫忙提著的食盒,將裡面的菜端出來。
她給裴驚白盛湯時還不忘邀功:「世子,這是奴婢特意按照您的口味做的膳食,您嘗嘗著野菜菌菇豆腐湯合不合口味?」
裴驚白端起碗,用勺子舀起淺淺嘗了一口。
確實鮮甜爽口,很對他清淡的口味。
剛想給面子地誇她一句,卻在抬眼時餘光一瞥,看見旁邊裴凌那桌的湯跟他手裡的這碗一模一樣。
此時裴凌也端起湯碗,在看見切成菊花狀的豆腐塊和有十字刀痕的蘑菇時,馬上就認出了是誰的手藝,他下意識朝旁邊一看。
可那人卻在另一邊一心為二哥布菜,沒有往這處分他一個眼神。
原本因為第一次參加農耕儀式還有些意氣風發,現在反倒有些失魂落魄了。
他安慰自己,稚兒如今在二哥身邊不得自由,能想法子為他做一道湯就已經很好了,她應當是沒有忘了他吧?
這樣想著,他黯淡的目光又重新發亮,還在心裡暗自決定,二哥那等無心情愛之人定不會留下稚兒太久,等他有一天膩了她了,他就求二哥把稚兒還給他。
就算她沒了貞潔他也不在乎......
心中有了期盼後,他感覺口中過於寡淡的湯水都是甜的,還特意點評了一句:「這道湯做得不錯。」
和他同坐一席的裴錦若也不好意思說先前不小心打翻了湯的事,只有些尷尬道:「三哥喜歡就多喝點。」
看清了裴凌每一個眼神的裴驚白捏著勺子的手指一緊,一個用力,將碗裡小巧精緻的菊花豆腐壓成了渣。
平時說話都無甚情緒的人此刻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滿:「本世子不喜歡這道湯,日後不要再做了。」
不知原由的青稚真就以為對方不喜歡這湯才冷了臉,趕緊道:「那奴婢日後再替您做別的。」
心裡卻在偷偷吐槽:以前裴錦瑟那樣的黑暗料理都能吃得下,現在有口正常的他倒挑剔上了。
下人果真是難當。
好在之後裴驚白沒有再說另外幾道菜的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太餓了,竟將所有的菜都吃完了,甚至連那道被嫌棄的湯也喝得一滴不剩。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宮人又過來換茶水。
一個宮女端著茶壺來到裴驚白這桌時,青稚的腦中響起:【宿主,這壺茶被下了藥,是趙雲筎買通了這個宮女做的。】
系統提醒後,她也將注意力放到宮女身上,仔細一看,對方的眼神確實有些閃爍,許是因為心理素質還不夠強,提著壺耳的手有些顫抖。
她擔心這個業務不熟練的宮女壞事,「好心」上前主動接過那壺茶,笑容親切:「多謝這位姐姐,剩下的讓我來吧。」
宮女看著手裡的燙手山芋就這麼被拿走時還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屈了一膝就跑了。
青稚擔心裴驚白看出不對勁,還特意替人找補了一下:「世子果真是天人之姿呢,那宮女光是靠近世子都緊張了。」
她說話時已經將茶杯斟滿,遞到了裴驚白嘴邊。
裴驚白本來還覺得那宮女有些問題,現在被青稚這麼打岔,也放下了警惕。
又或許是被眼前纖細雪白的手腕晃了心神。
他的手像是有意識地抬起,卻又在即將碰到她時轉而改了方向拿過茶杯,一口喝下了茶水。
「油嘴滑舌。」被熱茶濕潤過的聲音都少了冷淡,變得有些溫和了。
青稚見狀笑意更深,繼續往他的杯子裡倒茶,還不斷說話讓他分心:「奴婢可沒有瞎說,您去年加冠的盛況奴婢可還都記得真真兒的,府里的門檻都被媒婆和有意和您結親的各家夫人踩矮了呢。」
裴驚白還真的又就著她的吹捧賞臉多喝了幾杯。
待他擱下茶杯後青稚仍有些遺憾,也不知道趙雲筎下的藥夠不夠猛,五口茶能把他藥倒嗎,後面她又用什麼手段把他騙到手呢?
這個疑問沒過多久就有了答案。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