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兒圓圓餅兒甜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兒圓圓餅兒甜

    晚霞在天，老秋的天空格外高遠，月亮已經從東天升起，它那圓圓的臉蛋倒影在水中，就像從水裡冒出來，剛剛洗過臉一樣。

    不過，胖子卻並沒有留意天上的圓月，他拎著麻袋，密切關注著車老闆子的動向，旁邊，還有十多個愛湊熱鬧的小伙子。

    車老闆子背著兩手，手上空空蕩蕩，啥東西也沒有。所以胖子才納悶：空手抓蛤蟆，好像不大可能啊？

    水邊已經有薄霧升起，車老闆子在水塘邊上溜達幾步，然後一貓腰，拎起一截東西，卻是一個繩頭。

    「你們誰有勁就拽吧，不過慢點拽，別使勁晃蕩。」

    要說有勁，首推胖子，他也當仁不讓，拽住繩頭，慢慢往上提。絲絲連連的一串東西被他拉出水面，胖子眼睛有點長長：原來是窩瓜秧和角瓜秧。

    本來他以為是類似須籠一類的漁網，哈什蟆跑到裡面出不來，然後就可以捕獲，可是這窩瓜秧子啥的，顯然是白費。

    胖子的兩隻胳膊立刻都變得軟綿綿：「老闆叔，你不會是拿我開涮吧？」

    「涮你還不如涮羊肉呢，最簡單的法子，往往才最有效。」車老闆子在胖子的腦門上敲了一下：「使勁拽。」

    塘水挺深，胖子把一糰子窩瓜秧拉出一丈多長，還沒到頭，看到上面掛著不少小窩瓜蛋子，胖子嘴裡嘟囔著：「老闆叔，明天就把這些小窩瓜摘下來給你燉上。」

    「胖子你啥眼神啊！」車老闆子刺了胖子一句。胖子也注意看去，不由啊了一聲，兩手停在半空，整個人都呆住了。

    「傻小子，快點拽，一會蛤蟆都跑了可別怪我。」車老闆子輕輕捅了一下胖子的腰眼。

    胖子這才醒過神，倆手有點哆嗦，不過還是把一大團窩瓜秧都拉到岸上。只見在窩瓜秧上，帶著一隻只哈什蟆，它們兩隻前腿緊緊抱住瓜秧，渾然未覺已經被拉到岸上。

    「大夥一起動手。」車老闆子撐著麻袋口，眾人這才圍上去，捏著哈什蟆的後背，把它們一個個拽下來，然後往麻袋裡扔。一糰子窩瓜秧，竟然將近百隻。

    「這是咋搞的啊？」胖子樂得合不攏嘴，真是太爽了，就跟在瓜秧上面摘瓜一樣痛快。

    「蛤蟆冬天的時候貓在水下冬眠，最喜歡有點東西遮擋，所以窩瓜秧子下到水裡，蛤蟆就抱上來。那邊還有幾串，估計總共能收幾百隻。」車老闆子笑呵呵地說著，在胖子看來，他臉上的皺紋里都藏著土生土長的智慧。

    或許，這也是另一類智者吧，生活實踐中的智者。胖子心中感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車聲，胖子連忙放眼望去，只見朦朧的月色下，一輛大馬車正向這邊駛來。

    「這都晚上了，還有誰來？」胖子也顧不得逮蛤蟆，大步流星迎上去。

    「胖叔叔，我來看你啦——」奇奇站在馬車上，向胖子揮舞著小胳膊。

    胖子超強的視力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他看到了車上坐著幾個婦女，大辮子也赫然坐在其中。

    「哈哈，你們怎麼來了。」胖子奔到馬車前面，雖然是和大夥打招呼，但是眼睛卻盯在大辮子身上。

    「胖叔叔，丹頂鶴還有白鷺它們都還在不在？」奇奇撲到胖子懷裡，提出她最關心的問題。

    胖子撓撓後腦勺：「那啥，它們明年肯定能回來。」

    「真走了啊，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就走了，真是的。」奇奇的小臉上寫滿失望。

    「它們都是夏候鳥，天冷之後當然要走，不然要是一下雪，哪裡還有吃的。」大辮子跳下車，輕撫著奇奇的小腦瓜。

    「咱們家的小野鴨子怎麼沒飛走？」奇奇揚著小臉問。她孵化的幾十隻野鴨子也已經能飛，但是每天飛一圈就回家，和家養的鴨子差不多，只不過多了一樣飛翔的本事。

    「那是你從小養大的，已經習慣了跟人生活在一起。而且也不用為食物擔心，所以就留下了啊。」大辮子耐心地給奇奇解釋，看來她的性子真適合當老師。

    車上的婦女也都麻利地跳下車，領頭的是大腳嫂，她扯著嗓門喊：「我們家老面呢？」

    「在這呢，瞎嚷嚷啥，咋不在家看孩子，大老遠跑這幹啥？」李老面從人群里鑽出來，虛張聲勢地嚷嚷幾句。

    「死鬼，大過節的也不回家。」大腳嫂子嗔怪地奔過去，伸手要抓李老面的耳朵。

    「啥節啊？」胖子問了一聲，然後抬頭看到天上的明月，使勁一拍大腿：「哎呀，今個是八月節，咋把這個給忘了呢！」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這幾天都忙著幹活，連過節都忙活忘了。

    「給你們發月餅來了。」大腳嫂一邊笑著，一邊從車上搬下一個大紙殼箱子：「一人一塊，多了沒有。」

    「先別忙，車上還有不少野果子呢。」奇奇已經從失望中迅速復原，樂顛顛地從車上拽土籃子，只不過籃子太重，她的力氣又小，所以拽不動。

    胖子把兩個土籃子一起拎下來：「哈哈，還是你們想得周到，來，大夥都吃塊月餅，吃點果子，團團圓圓，平平安安，就算過節了。」

    「這個八月節過得最熱鬧，一百多人一起過節，值得紀念。」李六爺拿起月餅，一塊塊給大夥分下去。分到最後，少了一塊，唯獨沒有野人的。

    話說那年頭想吃塊月餅也不是容易的事，也就是去年豐收，今年的年成也不錯，所以才嘗到月餅，以前那幾年，村裡的小娃子只能眼巴巴的望著圓月亮，恨不得把它摘下來咬兩口。

    前兩天，李隊長領著葉鶯去縣裡跑了一趟，這才依靠葉鶯的關係，弄來百十斤月餅，一家一斤。

    到了下午，看到在南窪子的勞力們還不回來，估計是給忘了，於是就派來慰問隊。月餅也都是各家各戶送來的，按人頭分，正好一人一塊，一塊也不多。

    胖子把手裡的月餅掰成兩半，然後遞過去一半，塞到野人手裡隨後，車老闆子和李六爺也都掰了半塊月餅過去。月光下，胖子看到野人的眼睛分外明亮，嘴角蠕動幾下，不過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這是誰呀？」大腳嫂看野人眼生，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邊的老面。

    「以後再跟你說——給你嘗一口。」王老面咬了一口月餅，外面很酥，一咬直掉渣，裡面香香甜甜，是芝麻白糖餡。

    「瞧瞧，還是人家這兩口子，恩恩愛愛，你一口，我一口，這才是兩口子呢！」李長江拍著巴掌使勁嚷。

    旁邊立刻有人起鬨：「老面啊，今個我挪到別的屋睡，把馬架子讓給你們公母倆住。」

    「德性。」大腳嫂不甘示弱，很快就鬧成一片。奇奇轉了一圈之後，嘴裡念叨著：「怪了，小玉姐姐呢？」

    「傻丫頭，不用找，一會就回來，走，跟爺爺逮蛤蟆去。」車老闆子呵呵笑著，又領一伙人繼續收哈什蟆。

    胖子和大辮子已經趁亂離開人群，倆人找了一個水塘邊，胖子在蘆葦上打個滾，立刻撲到一片，然後兩個人就並肩坐在上面。

    月色溶溶，水一般地傾瀉下來，遠處的大青山黑黝黝一片，幾綹白霧貼著水面慢慢飄動，交織出一個如夢如幻的清清世界。

    胖子攬著大辮子的肩膀，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彼此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品味這片寧靜，此刻，天空是寧靜的，水面是寧靜的，兩個人的心也無比寧靜。

    大辮子忽然在胖子懷裡拱了拱，然後掏出一個黃紙包，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塊金黃的月餅。

    「嘿嘿——」胖子憨笑兩聲，然後把大嘴湊上去咬了一口，肯定是大辮子知道胖子喜歡口舌之欲，所以從家裡特意帶來的。

    月餅真甜，胖子慢慢品味，裡面有香香的芝麻，還有青紅絲，透著一股果香，也許，這是他吃過的月餅當中，最香甜的一塊。

    推著大辮子的手，把月餅一直推到她的嘴邊。大辮子也輕輕咬了一小口，然後仰起臉，淡淡的笑意叫人迷醉。

    胖子忍不住在她的臉上貼了貼，稍稍有點涼，又有點燙，於是把大辮子摟得更緊了。

    「月亮真圓。」大辮子仰望著天上的圓月，幽幽地說著，在黃大哥寬闊的胸膛，她感覺無限溫暖。

    「我要感謝它啊，如果不是它把我和奇奇送回三十年前，我又怎麼能遇見你。」胖子也和大辮子一起凝望，心中同樣無限溫暖。

    大辮子輕輕點頭：「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對，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胖子握著大辮子的手，彼此對著圓月，發出心底的誓言。

    「嘻嘻，你們果然躲在這。」身後的蘆葦傳來嘩啦啦的聲音，然後，奇奇嬌小的身影顯現出來。

    「胖子和大辮子連忙分開，然後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就跟做賊被抓一樣。

    「你怎麼找到這的！」胖子氣急敗壞地嘟囔著，隨即想到奇奇同樣擁有搜索能力，心中不禁悻悻然。

    「我來跟你們一起賞月啊。」奇奇站在兩個人的中間，一人拉著一隻手，坐在剛才胖子和大辮子依偎的地方。

    「月亮可真大真圓啊，真像一塊大月餅。胖叔叔，給你，這是我給你帶來的月餅。」奇奇也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紙包，同樣拿出一塊黃燦燦的月餅。

    胖子接過來，狠狠咬上一大口，眼睛中已經有晶瑩的光芒閃爍：「擁有親人的陪伴，這種感覺真好。」

    （中秋佳節，巧了，晚上正好寫到這章，胖子抱拳拱手祝列位：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