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妞去打針回來晚了,更新也遲了。抱歉哈。
……
裴妍一念過後,便把這念頭拋開,她不信老天爺忍心讓她一路倒霉下去。
而蘇氏的心裡頭卻一直沒放下。直到晚飯後,老大媳婦韓氏踏著上弦月的淡淡光輝來到時,她心裡頭還在翻騰個不停。
「大嫂,你這會兒怎麼來了?」看見韓氏進屋,蘇氏訝然地坐直了身子。
韓氏朝她擺擺手,「也沒什麼緊要的事。」說著,在床邊坐下,看了一回又睡著的小嬰兒,問蘇氏,「當真不做九天了?」
蘇氏點點頭,「嗯,不做了。」裴明遠不能大動,她也不能張羅,大丫頭還傷了頭,哪有主事的人?
是以,蘇氏便和聽聞了消息過來探望的她娘蘇陳氏商量,洗三做九都免了,等到滿月後,再挑個好日子,整兩桌酒意思意思也就完了。
原本以蘇氏的意思,這滿月酒乾脆也免了。平頭百姓人家,日子都艱難,又都是自己的至親,何苦叫人家因為置禮為難。
蘇陳氏不同意,因道,「他也不知道托生了幾世,才修成個人,又好不容易平安降了世,不擺幾桌酒替他賀一賀那怎麼成?」
蘇氏這才同意了。
韓氏笑道,「那就單做滿月,再或者到了百天再給他慶一回,也不算虧著他。」
聞言蘇氏便有些納罕。
韓氏為人表面上看著是個爽朗大方的,和街坊近鄰相處也算融洽。但這只是表面而已,做了多年的妯娌,蘇氏還是有幾分了解她的。
只要不沾著錢的事兒,萬事好說。一旦沾上個錢字,哪怕一文半文的,總是百般計較。
單做滿月,倒也沒什麼。孩子出生總不能不顯一顯這回事。可若是再做百天兒,那就意味著,韓氏這個做大伯娘的將來要出兩份的禮。雖然這是人情往來,她有來,將來蘇氏肯定要還。
但對韓氏而言,眼下能少出一份,將來就能多占一份的便宜。沒想到這兒會竟然給出主意讓她辦兩回。
她什麼時候大方起來了?蘇氏心裡頭疑惑著,面上卻丁點兒不顯,隨口笑道,「嗨,走著說著罷。」
閒話敘過了一回,便問韓氏的來意。
韓氏把大腿一拍,問蘇氏,「今兒下午的事兒你已經知道了吧?」見蘇氏點頭,她接著道,「那孫婆子還沒說完呢,娘就因妍丫頭的話生了氣,自己個兒先走了。我們也不好留,就跟著走了。」
「走到街中的時候,我請孫婆子家裡去坐坐,她把餘下的話告訴了我,叫我一定要告訴你知道。」
蘇氏有些好奇,「是什麼話?」
「還是妍丫頭的姻緣!」韓氏說著,把手往北面一指,笑道,「那孫婆子可是說了,妍丫頭雖然和家人相衝相剋,卻也是個好命的。她的姻緣也在北方!」
說著她朝蘇氏一笑,「她還說呀,將來妍丫頭的前程造化只比她小姑姑強,不比她差!」
蘇氏先是不動聲色地聽著,聽到這兒就笑了,「喲,能強過她小姑姑,這得多大的造化呀。」
韓氏便笑道,「所以我趕著過來和你說。就怕萬一忘了,把她的大好前程給耽擱了。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嘍!」
說得蘇氏展顏一笑,「神婆子的話,聽聽也就罷了,你還當真了。」
韓氏就斂了笑,正色和她道,「三弟妹這話可不能亂說!遠的不說,就說明霞這事兒,這孫婆子看得還是很準的!」
蘇氏想說不信,可小姑子的事真真切切地就發生在眼前,也不由得她不信。而且事關女兒前程,此時便有了幾分猶豫,默了一默問韓氏,「這個孫婆子相面相得當真准?」
韓氏道,「我是信這個的,我覺得准。再者,除了明霞,還有二伯娘家的老二媳婦,不是一直求男娃兒麼,也是叫她給看的。說老二媳婦不出三年,一準生男娃兒,結果。她說過這話第二年,老二媳婦就生了個白胖小子。」
蘇氏心裡還是有點點的不以為然,二伯娘家的老二媳婦連生了兩個閨女了,就是挨個輪也該輪到生男娃兒,興許是撞大運撞上了呢。能算什麼本事?
可她沒事的時候也會想想女兒的將來,盤算著最多能嫁個殷實的莊戶人家,她就知足了。乍然的有人跟她說,女兒將來要過使奴喚婢的日子,這可大大超乎她的預料。
因為超出太多,一時不敢信,一時又覺得她一味的不信,會耽擱了女兒的好前程。
當初,裴明霞沒嫁時,若人有說,將來她是要做太太的,大家肯定和她現在一樣,是不信的!但這不信的事兒,最後卻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所以蘇氏心裡有了幾分鬆動。
韓氏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又笑著說著,「我今兒來一是傳孫婆子話,二來,是給你說件事兒。」
蘇氏忙把亂糟糟的心思拋開,問道,「是什麼事兒?」
韓氏笑道,「原孫婆子不提妍丫頭的姻緣在北方,我還想不起來。她一提,倒讓我想到一樁事兒。」
頓了頓,她接著道,「年後娟兒舅舅來走親,說過他做工的東家西鄰有個兒子,現年已十七了,從十五歲上起說了四五門親事,也小定了兩三門。可是定一門黃一門,把那掌柜的給愁得不行。」
「這孫婆子一走,我想到這件事兒,往深里一想,哎,這個孩子今年十七,不正是屬兔的麼?會不會妍丫頭的姻緣就是他呢,慌得我趕著過來和你說。」
蘇氏先是認真聽著,聽到這裡,反倒笑了,把手一擺,「嗨」了聲道,「你也真敢想。娟兒舅舅東家的西鄰,想來也是有些家業的。府城有的是鮮靈靈的適齡閨女,他們不找,能瞧中咱們家這些整日在泥窩子裡打滾的土丫頭片子?」
韓氏不贊同地道,「哎,這話你還先別說。有些事,不到事成的那一天,還真說不準。」
蘇氏道,「便是再說不準,這事兒也落不到咱們頭上。」
娟丫頭的舅舅做工是間綢緞鋪子,聽往常他來走親的口氣,東家的家業比宋大用還豐厚些。那麼他東家的鄰里,家業定然也不差。
蘇氏總覺得高攀太多的親事,將來女兒會在旁人家抬不起頭。
韓氏還是一臉的不贊同,「你先別光說不不不的。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待蘇氏接話,她徑直說道,「以我說,趁著娟丫頭他舅舅還沒去上工,先給他透個話兒。讓他傳到那邊兒,試試那家的態度。若人家看不上,咱們也不再想了。但萬一人家瞧得上呢,你這邊先把路子給堵死了,那可真耽擱孩子了。」
說著,她在蘇氏臉上打了幾個轉兒笑道,「要我說,咱們這家裡頭,娟丫頭她們姊妹幾個,面目上還數妍丫頭出挑些。就是常年的在家做活,也不知道打扮,粗黑了些。好生打扮打扮,也是個清清秀秀的小美人。」
老裴頭夫妻兩個都生得平頭整臉的,裴明遠姊妹幾個相貌也不差。再加蘇氏在妯娌間也算出挑的,生的孩子自然也都看得過眼。
蘇氏正要嗔韓氏打趣,突地心中一動,想到另一宗事兒,忙問道,「說到娟丫頭舅舅,我也想到一件事兒。去年才入冬的時候,不是聽說他給娟丫頭說了門親事,也是在府城的。怎麼後來沒下文了呢?」
剛說這門親的時候,韓氏比當年的裴劉氏還興頭。
到處和人家說,這家家境如何好,院子如何大,娟丫頭將來也是個少奶奶的命云云,誰成想,沒過半個月,便沒再聽她提起過。
當時她和王大壯家的還在私下裡嘀咕,沒了下文,興許是黃了。只是這是韓氏的家事,又分了家,她不提,蘇氏也沒主動問過。
省得問了惹得韓氏不高興。
此時,話趕話到這裡,就忍不住想問一問。
韓氏聞言默了好一會兒,長出一口氣,苦笑道,「嗨,到了如今,我也不想瞞了。」頓了下,她徑直說道,「這家親事是黃了。人家嫌娟丫頭模樣平常,大字不識一個,帳目也不會算。」
蘇氏就有些生氣,「要是嫌這個,早幹啥去了?非得等這邊把事兒都傳開了,才說不行,這不是坑人麼?」
當時韓氏和裴家老大可是帶著裴娟,往府城去相看了之後,回來才把消息散出去的。這說明當時那家對裴娟是中意的。
韓氏卻一連的擺手,「罷,不再提了。」雖是一副放下心結的模樣,興致卻不如之前高了,站起身子道,「妍丫頭這事,你還是上些心。」
頓了頓又笑著說道,「我這做大伯娘的,萬年不替她操一回心。頭一回替她操心,也盼著這事兒能成。等將來她發達了,也好借借她的光。」
原本因她的勸說,心裡頭有幾分火熱的蘇氏,因裴娟的事兒又冷了幾分。卻也不好直言,只打趣般的道,「不管成不成的,妍丫頭都記得你做伯娘的這份心。」
一直坐在堂屋當門燈下給小嬰兒縫棉褲,兼聽閒話的裴妍,一頭黑線的送韓氏出門。回到堂屋,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坐在燈下若有所思的蘇氏道,「娘,你還真聽大伯娘的啊?」
坐在東屋裡生悶氣的裴明遠,聽見韓氏走了,也來了堂屋,問了蘇氏一回什麼事。聽了之後,也道,「這樣的事兒,聽大嫂說說也就算了。傳出去叫人家知道了,說不定還要在背地裡笑話我們痴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裴妍怨念地看著她爹,誰是癩蛤蟆來著?
父女兩個,一人一盆冷水,潑得蘇氏反倒不信邪了,瞪眼道,「隨他們說去,我不信他們就不想過好日子,給兒女尋門好親事!」
裴明遠也知道妻子此時大約是口頭賭氣的成份多一些,也懶得再磨費口舌。手一揮,趕裴妍走,「睡覺。」
裴妍回到自己所在西屋裡,躺在床上,看著從窗縫裡漏進來,投射在床前桌上的皎皎光華,心中思量著韓氏的話,總覺今白日裡的鋪墊,就是為了順理成章的提及府城的這戶人家。
可聽她的話頭,這戶人好似還不錯,她有那麼好心嗎?
遇事先疑三分的裴妍表示不大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