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大營,軍議繼續。
在確定預設戰場之後,緊接著需要討論的就是開戰之前的排兵布陣。
對於冷兵器時代而言,只要戰場足夠開闊,完全可以在雙方遭遇之後再行展開,進行排兵布陣,但火器時代不行。
火器時代,大多數時候雙方都要搶占地形。
提前搶占有利地形的一方就能夠占據優勢。
遺憾的是,八里橋一帶都是無遮無掩的開闊地,沒有地利可供利用。
話說回來,也不是什麼準備工作都沒有辦法做,至少可以提前構築好炮兵陣地,甚至可以挖幾條戰壕,再然後藉助戰壕來減少己方的傷亡。
如果時間很充裕的話,還可以布置連環地雷陣。
在這方面,明軍相比建奴無疑已經占據了先機。
因為明軍已經提前掌握了建奴的開拔時間,並根據建奴的開拔時間及行軍速度,提前選定了預設戰場,因而可以在預設戰場進行布置。
在此之前,徐應偉給斥候騎兵下了第一道命令。
不惜代價將建奴夜不收驅逐到八里橋以東區域。
朱慈炯當即率領兩千騎兵出擊,開始在平津閘到八里橋之間的方圓十數里區域內瘋狂獵殺建奴夜不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遲到子夜前,肯定可以將八里橋以西區域內的建奴夜不收獵殺殆盡。
軍議繼續進行。
閻應元指著地圖說道:「戰場右側就是通惠河,我軍可以挨著通惠河列陣,因此右翼就無需騎兵保護,就可以將騎兵鎮部署到戰場之左翼,雙方交兵時可以保護左翼,建奴潰敗之後則可以追擊,擴大戰果。」
江天一當即問眾人道:「可有異議?」
見無人提出異議,江天一就拈起一枚騎兵人偶,擺到戰場左翼。
徐應偉接著說道:「八里橋一帶之地勢足夠寬闊,可以充分發揮火力優勢,因此我軍之七個步兵鎮以及一個騎兵鎮最好是由南至北一字排開。」
「其中第1、第3、第4鎮各擺成一個空心方陣,居於戰場右翼。」
「其中第5、第6鎮各擺成一個空心方陣,與騎兵鎮居於戰場左翼。」
「第1、第3、第4、第5、第6鎮之炮兵陣地皆設於本鎮空心方陣內。」
「第7、第8鎮則擺成一個大型空心方陣,野炮兵第7、第8旅、神炮火旅、空軍以及中軍皆部署於此方陣之內。」
大明新軍的第1鎮到第6鎮各配有一個野戰炮旅加一個山地炮旅,但是新編的第7鎮以及第8鎮就只有野戰炮旅,而沒有配山地炮旅。
原因很簡單,沒有足夠多的2.5寸山地炮。
江天一再次詢問眾人:「諸位同僚可有異議?」
「沒有異議。」閻應元搖頭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江天一便立刻拈起十幾枚兵棋人偶在地圖上一字排開。
盧象同又道:「各鎮所列之空心方陣前需挖一條五尺左右深之戰壕,渾河之戰已經充分證明,戰壕可以有效減少步兵傷亡。」
「完全同意。」閻應元接著說道,「第7、第8鎮所列之大型空心方陣不僅正前方需要挖戰壕,身後也需要挖戰壕,因為我們還需提防來自北京城內建奴之突襲,北京城內建奴如果突襲,必然會直取我中軍,所以中央方陣前後都要挖戰壕。」
江天一立刻在地圖上擺出一根根小木棍,臨時充當戰壕。
華夏又說道:「若時間足夠的話,還需在戰壕前埋設地雷。」
「不光是在戰壕前需要埋設地雷。」王家勤接著說,「各鎮方陣間的空隙也一樣需要埋設地雷,若是我沒料錯的話,建奴多半會在步兵出擊的同時,派出騎兵從各鎮方陣中間的空隙發起衝擊,以擾亂我防線。」
江天一趕緊又在地圖上擺上地雷。
眾士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之下,大陣很快布置成形。
崇禎也沒有經歷過燧發槍時代的大型會戰,不知道閻應元、徐應偉他們討論出來的這個陣列好還是不好,但是從發揮火力優勢這一點看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兼顧了防禦,即可以有效防禦來自正面的進攻,也可以防禦來自背面的突襲。
見崇禎也沒有異議,徐應偉便道:「那就各自準備吧。」
於是,各個步兵鎮的總鎮以及胡國柱便迅即返回各自駐地。
很快,平津閘大營的明軍便開始行動起來,野炮旅的炮兵忙著給大炮套挽馬,山炮旅的炮兵忙著將大炮拆卸成零部件再裝到馱馬背上,各個輜重營的輜重兵則忙著將各種軍需物資打包裝車,好在明軍已經實現標準化,所以工作量並不算太大。
……
然而,建奴的練勇就要忙碌得多。
由於北方人口不足,索尼的大軍已經徵集不到足夠的民夫,所以只能讓練勇承擔軍需的運輸任務,這下可把練勇給忙碌壞了。
不過,索尼畢竟是員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
所以從總體上來講,建奴練勇雖忙卻不亂。
但是索尼自己,今天晚上怕是沒有時間睡覺了。
剛滿十七歲的噶布喇也隨軍出征,就跟在索尼的身邊歷練。
到底是親生的兒子,噶布喇心疼自己老子,說:「阿瑪,你去歇一會吧?」
「傻兒子,阿瑪哪還有時間睡覺。」索尼苦笑道,「明天就要跟明軍決戰,今天晚上你阿瑪必須把各項準備做足,不然到了戰場上就要吃大虧。」
相比軍需,索尼其實更擔心兩白旗舊將以及漢人降將的士氣問題。
多爾袞突然駕崩對索尼大軍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不光是何洛會、石圖、瓦星阿等兩白旗的舊將變得人心惶惶,便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這些前明降將,也開始對大清的命運前途產生懷疑,所以現在大清兵的士氣並不高。
索尼正在苦苦思索,應該如何提振大清兵的士氣?
噶布喇擔心的說道:「可是阿瑪你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今晚再不睡,兒子擔心你明天會撐不住吶。」
「你阿瑪沒這麼弱。」索尼哼聲道,「當年征界藩,你阿瑪曾經三天三夜不睡覺,長驅數百里,追隨老汗攻滅了界藩、棟夔等部。」
父子倆正說話之間,有信差飛奔而來。
看完書信,索尼懸著的心才落回到肚子裡。
「皇上聖明啊。」索尼喟然說道,「此番我大清兵必勝無疑。」
史昂布喇就好奇的問道:「阿瑪,這是皇上的旨意?上面都說了些什麼?」
「你不必多問。」索尼道,「即刻去兩黃旗駐地將何洛會、石圖等人請來,你就說本大將軍有要務與相商。」
「嗻!」噶布喇匆匆離去。
很快,何洛會、石圖、瓦星阿、莽圖等兩白旗舊將就來到了大將軍行轅。
「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索尼將福臨的聖旨交給何洛會,又說道,「不久前皇上以皇考之儀祭拜了攝政王,還追贈攝政王為成宗義皇帝。」
「大將軍此話當真?」瓦星阿、石圖、莽圖等將領瞬間變了臉色。
建奴自從黃台吉建制後,就開始推行漢家禮儀制度,所以像石圖、瓦星阿、莽圖這些武將都知道美諡和廟號的意義。
義皇帝無疑是美諡,至於成宗的廟號則更是對多爾袞的莫大肯定。
「大將軍說的都是真的。」何洛會將雙手捧著聖旨交給身邊的石圖,又說道,「如今皇上已經繼承了正白旗和鑲白旗,成了咱們這些奴才的主子。」
「所以你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索尼笑著說,「你們已經跟兩黃旗一樣了,皇上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你們這些奴才,是吧?」
瓦星阿、莽圖等兩白旗舊將頓時間便神情一振。
於是乎,這些兩白旗舊將的士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打發走了何洛會等兩白旗舊將,索尼又將孔有德等前明降將召到大將軍行轅。
對於何洛會、石圖、瓦星阿這些兩白旗的舊將,索尼只能採用懷柔手段安撫,但是對孔有德、尚可喜這些降將,索尼就決定採取鐵血手段。
等到孔有德等人全都到齊之後,索尼厲聲喝道:「把人帶上來!」
當即便有正黃旗的巴牙喇兵押著八旗漢軍的一個武將走進行轅,再照著那漢軍武將的腿彎重重一腳,逼著他跪在行轅大廳。
等看清那武將面貌,孔有德等不由吃了一驚。
竟然是正白旗漢軍的三等梅勒章京,孫得功?
孫得功原本是前明游擊,西平堡之戰中降清,天聰八年就受封三等梅勒章京,在八旗漢軍中的資歷比孔有德他們都還要老。
「孫得功,你可知罪?」索尼厲聲道。
孫得功嚇得連連叩頭:「大將軍饒命,饒命啊。」
「其他罪行尚可饒恕,通敵之罪斷然饒你不得。」索尼厲聲道,「推出去砍了!」
兩個巴牙喇當即推著孫得功出了行轅,不片刻,便把孫得功的人頭呈送上來,只見孫得功兀自兩眼圓睜,一臉的死不瞑目的樣子。
孔有德等降將霎那間被嚇得臉色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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